识。在他们看来,只要楚钟南决定出兵,那么,关内将没有任何一支势力能够抵挡,即便是李自成号称大军百万,恐怕也抵挡不住。毕竟,打仗不只是人数的问题。李自成先前也曾经数次拉起过几十万人马的大军,不照样被几万官军打得大败?
“凭什么?”楚钟南微笑着反问道。
“大人,李闯大军所到之处,尽成废墟!您总不希望京城也变成那个模样吧?须知,自天下大乱以来,北方各省除京畿一带,无不屡遭兵乱。而且,北京乃为天下中枢之所在,其重要性自然也不言而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您都不能任由它失陷于李闯地手里,否则,您恐怕少不得一个骂名。”顾绛又道。
“骂名?呵呵,这个理由可不好。顾先生,我总得为我的士兵们负责。谁不想活得好好地?我不能就这样拿他们去对敌李自成的百万乘胜之师。何况,我有什么资格出兵北京?李自成已经打到北京城下了,可那位皇帝陛下明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却连一份儿叫我出兵的旨意都没有,想来,他对自己的城防力量还是有着极大的信心地,我如果擅自出兵,岂不是坐实了谋反的名头?”楚钟南摇头道。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他跟顾绛三人却并没有表现地太过生疏,或许这是由于顾绛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客气,也可能是由于大家都是聪明人的缘故。
“大人……”
“行了大人。您也别在那里口不对心了。”黄宗羲两人还想接着说。带着三人前来地路一辞却突然开口了。而且。语气还很不客气。直让顾绛三人大为诧异。但是。看着楚钟南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路一辞又熟门熟路地跑到旁边地书架上。在后面摸出了一个酒壶。他们三人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不必那么大惊小怪。
“臭小子。这是最后一点儿了!”楚钟南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路一辞熟而又熟地倒出了满满一杯葡萄酒。立即心疼地叫道。
“您省省吧。当我不知道那边给您送来整整一船好酒?听说可全都是那位黎塞留首相自己酒庄里产地。全欧洲都顶尖地好酒呢。”路一辞白了楚钟南一眼。嘿嘿干笑了两声。又不知道从哪里掏摸出几个酒杯。然后招呼着顾绛三人坐了下去。“正宗地西域葡萄酒。尝一尝!”
“白眼狼儿……”楚钟南在旁边低低骂了一句。
“……”虽然早在路一辞能带着他们前往仓库、兵营等重地参观地时候。黄宗羲三人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导游地身份肯定不简单。如今再看路一辞在楚钟南这个东北实际掌控者面前地表现来看。果真如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微微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说。只是按照路一辞指着地方向。各自找了座位坐下。然后。端起酒杯品尝起这传说中地葡萄酒来。
“三位其实不必担心。我们这位大人从来都不打没准备地仗。他如果不想打。你们劝他也没用。他如果想打。你们也就不用费这个力气了!不过你们放心。据我所知。大人他对李自成地所作所为根本就看不过眼。那支军队确实都是穷苦人出身。可是。他们地军纪太差。尤其是他们只懂得破坏。却根本不懂得建设。很让人失望。李自成自己虽然能力不凡。本性却也太劣。如今眼见就可以覆灭大明。他更加狂妄地狠。而我们这位执政大人一向有些恶趣味。最喜欢在别人感到希望最大地时候给对方来上重重一击。将他们地希望彻底揉碎。所以。嘿嘿……”路一辞没看楚钟南。只是对黄宗羲三人说道。
“这么说,楚大人是……”王夫之满怀希望地看向了楚钟南,可惜,楚钟南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点头,反而抿着嘴摇了摇脑袋:
“我没兴趣入关。”
“为什么?”这一下,连路一辞也有些奇怪了。小伙子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今天之所以故意这样在黄宗羲三人面前表现了一把,就是想微微透露一下自己地身份,顺便在出兵一事上讨得三人地好感,进而使这三个大才归入自己的旗下。毕竟,他是楚钟南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是?东北的太子爷,总得有点儿手下人吧?而不可否认的,虽然才刚刚认识了不到一个月,顾绛、黄示羲,还有王夫之三人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已经让他大为心动了。
“我说过,李自成百万乘胜之师,锐气正盛,虽然军纪不佳,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民心所向,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楚钟南似乎是在对黄宗羲三人说话,又向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民心,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地利器。我相信,东北的
够击败李自成,可是,如果在他民心所向的时候去我算什么?站到天下老百姓的对立面么?没错,老百姓只求有口饱饭吃,可是,中原广大,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东北刚刚平定,让这几百万人过上两年安稳日子就已经耗去了我太多地精力,就算我有所准备,也顶多只能负担极少的中原百姓。而且,你们都应该知道,我如果出兵关内,肯定是要稳定局面,继而恢复秩序,改善民生,可李自成呢?说好听点儿,他是农民军的领袖,说的难听些,他就是一个大流寇。他只懂得破坏!而破坏永远都比建设要容易的多!所以,就算我能打败了他,如果不能将他在战场上击毙,那么,我要面对的局势将极为麻烦。再者,除了李自成,那些士子缙绅又会怎么对待我?朝鲜的一场土改让我夺取了那个半岛上地政权,可也让天下的地主恨我入骨!在那些人地眼里,我恐怕比李自成,甚至是当初的满洲东虏还要可恨三分。可这些地主缙绅却掌握着不小地实力,虽然分散,却根深蒂固!你们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出兵?”
“大人考虑的颇为周详,可是,在东北这一个月,我们也看得出来,大人是一个爱民之人,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京畿陷落,天下大乱?您可知道,关内百姓易子而食之事有多普遍?”王夫之慨声问道。
“我对关内地了解远比你们详细,也深入的多。”楚钟南微微摇了摇头,“我很可怜那些受苦的百姓,但是,我也只是可怜他们。除此之外,我对他们无话可说。因为,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也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自己不知道争取,怪不了别人。那些易子而食的人更加该死!有那个吃小孩子的本事,干嘛不拿起刀去杀人放火?如果是我,就算是用牙咬,我也要咬死几个为富不仁的东西,这些人死的多了,就知道老百姓不能欺侮。我瞧不起李自成,可那些不争气的东西,比李自成更加不如。舍得一身剐,别说把皇帝拉下马,找到机会宰了他又怎么样?自己不争气,又怪得了谁?”
“大人……”楚钟南的话就像是一锅滚油直接倒进了顾绛三人的心里,三人竟被这低沉的几句话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可否认,他们三个人敢来东北,本就代表着他们的胆量,黄宗羲此时甚至已经隐隐地对君权有了质。可是,像楚钟南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舍得一身剐,就敢宰了皇帝”的狠话,依然让他们目瞪口呆,甚至还有些胆战心惊。
“大人,您偏激了。”路一辞,也就是路易,大名楚辞的楚家大少爷小声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老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是生存法则!在乱世,想借着别人的可怜活下去,太不切实际。你要知道,孩子,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楚钟南盯着儿子,淡淡地说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倏然之间,黄宗羲三人只觉得自己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炸雷!原本,他们三人在后世与方以智并列为明末清初四大思想家,虽然他们的思想更多的是在德行与忠诚方面,黄宗羲可能更深刻些,还涉及到了君权与民权,可是,正因为他们都是大才子,聪明人,所以,此时此刻,反而被楚钟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直接把他们拉进了另一个似乎更加深邃的空间。不过,虽然震惊于楚钟南的见识,黄宗羲三人还是为楚钟南这种近乎冷酷的话语感到了一丝愤怒:
“大人,难道您就因为那什么‘适者生存’,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的老百姓落入无穷苦难之中?”
“李自成虽然混蛋,可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懂治国?那家伙可是穷苦人出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照顾穷苦百姓?”看着顾绛因为怒气上涌而有些泛红的面庞,楚钟南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北京城里已经有不少的官员开始暗暗写信给那位李闯王,打算屈身投效,可见,那家伙也还是挺得人心的。不是吗?”
“那些寡鲜廉耻之辈,全都该死!”黄宗羲冷哼道。
“哈哈哈,”楚钟南突然大笑,“我说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李自成?‘闯王来时不纳粮’,他应该不算是个坏人吧?你们既然心忧天下,也看出来大明王朝命不久矣,为何还这样激动?”
“李自成军纪败坏,他若占据京城,京畿必遭荼毒!”顾绛叫道:“李自成明里规定士兵不得淫掠,还传谕什么‘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妇如淫我母’,可我曾却知道,他的士兵深夜时在所驻扎的百姓家里奸淫其妻女,可他却杀降兵于棋盘街,诈称是这些降兵淫人妻女,故而杀之(出自顾炎武《明季实录》)。如此表里不一的奸诈之辈,军纪又如此败坏,京城百万百姓若是落入其手,岂非落入虎口?”
“顾先生好见识!”楚钟南拍了拍手,不愧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顾炎武,光是这份眼力就非常人可及。他原本所在的时空之中,李自成占领北京之后,确实祸害了无数人,最终,也只在那里呆了天就被赶了出去。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自成才会被后人所瞧不起,视其为劣根难除的泥腿子,当不得大场面。因为北京城这样重要的地方不是可以乱来的。而就在楚钟南刚刚赞赏过后,一旁的黄宗羲又突然起身向着楚钟南跪了下去:
“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