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者见杜兰德沉默不语,脸色古怪,不由冷冷一笑问道:“你觉得我疯了?”
“确实不太理解。”杜兰德耸耸肩。
两个人就好像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战斗,很认真地在这里做着学术探讨似的。
执法者仿佛是憋了很久,无人倾诉,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对永恒的生命没太大兴趣。但我很爱我的位面,很爱我们战斗法师这个民族。在2级预备区中。我从未杀过一名战斗法师。我儿时的理想,是为了永远地守护森德洛而活着。”
“永远地守护森德洛——成为天选卫士,能完成我的这个梦想。”
“也许在你看来,这种选择有点可笑。毕竟咏战堡垒是森德洛最安全的地方。天选卫士。名为‘卫士’,但基本上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因为天选卫士无法离开咏战堡垒。只能对冲进了堡垒的敌人动手。但强大如我们森德洛,又怎么会被敌人攻击到咏战堡垒内部呢?”
说到这儿,执法者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番让杜兰德大吃一惊的话来:“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森德洛的历史上,咏战堡垒曾经险些沦陷过!而且,不止一次!你没有必要那样一副表情,森德洛并不是无敌的,和我们平起平坐的主位面,不止一个。比我们更加强大的主位面,也是有的!”
“说出实例。否则我没法相信你。”杜兰德变得凝重起来,“至少在我学到的历史中,没有这样的说法。”
“你要实例?那我就给你实例。”执法者冷酷地说,“双天与王之界。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双天界,主位面中最有名也最强大的一个,在遥远的过去曾与我们森德洛开战,也是第一个打到了咏战堡垒的敌人。虽然双天界的神官大军最终撤退,与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却将森德洛重创,数百年都未能恢复元气。然后,就是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们,趁着我们的虚弱期,一共纠结了其他七个主位面,组成八位面联军,险些彻底毁了森德洛!我们战斗法师与圣灵术士的世仇,也就是在那一次结下的。你若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编号靠前的天选卫士们,他们都是经历过那些战争的人,虽然由于太过悠长的生命,天选卫士的很多记忆都消逝了,但他们不会忘记那屈辱的战争!而且在1级预备区,有一块耻辱碑,上面也有记载,你若能去山顶,大可以去瞧瞧。”
杜兰德神情肃穆,听完“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杜兰德看得出来,对方没有骗自己。
执法者最后说道:“和平时期,天选卫士就是摆设。但在危难之际,天选卫士们,就是我们森德洛的最后防线!我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的矮人战争,说不定会再次威胁到咏战堡垒的安危——这就是我站在斯内尔那一边的最重要原因。”
“矮人战争可能会威胁掉咏战堡垒么”杜兰德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还有其他原因吗?”
“还有些次要原因,斯内尔说你的刀对矮人克制极大,是战争的关键所在,但是他说,他怀疑你并没有真正被夺走战刀!怀疑你只是假装成为了失刀者!所以希望我在保密的同时,能逼出你的全力,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刀!”
说这番话的时候,执法者仔细地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故意用沉缓的语调说着:“他还对我说,为了森德洛,为了矮人战争能够胜利,弄清楚你的刀究竟还在不在你手上,很重要。”
执法者紧盯着杜兰德,希望能从杜兰德脸上看出些异样。
但令她失望的是:杜兰德脸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周围的冰火力量的搏动频率——也就是杜兰德的心跳频率——也没有半点异样。
看起来,杜兰德很平静。这种平静让执法者心中困惑,有点吃不准了。
她不知道的是,杜兰德心中其实颇受震动:在那次神袛会议上,自己和马努斯联手演的一出戏,骗过了无数人。知道真相之人,只有自己、马努斯、还有风神三人而已。连夜翼都骗过了,水神塞尔东也没怀疑。
没想到,最终却跳出来一个斯内尔,对此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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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章一百四十三 对话山顶
时至今日,杜兰德已经有点猜到马努斯手中的假的审判战刀,是从何而来的了——复制之力模拟出来的。
正像自己强行复制了火修罗的瞳术,马努斯很可能将复制之力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境地,连杜兰德的审判战刀,都能够模拟并复制出来,形成一柄逼真的假刀。
虽然隐约猜到了,但杜兰德依然不敢相信,因为这太不可思议,就像李尔蒙斯一人独占七系神火一样,哪怕事实摆在人们眼前,也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更何况,杜兰德还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以复制之力模拟他人的血脉能力?
而且是被预言者梭罗认为是独一无二的、在远古之路中被李尔蒙斯强化过的、像审判战刀这种最为不同寻常的神级血脉能力?
太匪夷所思了,没可能的。
杜兰德是这么想的,他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杜兰德一直没怎么担心过审判战刀还在自己这里的事暴露。
却没想到,斯内尔居然怀疑了。
“了不起的家伙。”杜兰德心道,“这种敏锐的判断、压迫式的试探、还有不择手段的无耻精神,这次还真要对斯内尔刮目相看了。”
经过最初的震动之后,杜兰德很快平复下来。
被怀疑也没什么,杜兰德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疑心来自斯内尔这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斯内尔为什么会怀疑?怀疑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才执法者说了,斯内尔让她试探我,却要在保密的情况下。”
杜兰德静静分析着,“换了塞尔东,如果真的怀疑我没有丢失刀,恐怕不会保密,而是会把事情闹大,公然要求验证刀还在不在我这儿。但是,斯内尔却没这么做。反倒要求保密,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么看来,也许斯内尔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到塞尔东那里去?”
“或许,他希望在确认事实之后,私下里对我做些什么?”
隐约之间,杜兰德似乎抓住了斯内尔和塞尔东之间的某种并不和谐的关系。
就在这时,执法者再次开口:“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她的口吻变得冷酷起来。逼人的目光罩定杜兰德,黑夜衣袍翻腾,渐渐腾起磅礴的灵魂波动,已经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
“杜兰德,这是最后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出手了。”
杜兰德将自己从思考中拔出来,看着执法者,忽然笑起来:“照我原来的打算,你是必死无疑的,选择站在斯内尔那一边的你是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执法者呆了一下,旋即“哈”地冷笑一声:“斯内尔果然说得没错。你这个人的弱点,就是你的心。怎么,听到我是为了森德洛才选择站在斯内尔那一边,就对我心存仁慈了吗?就对我心存认同了吗?简直笑话!”
杜兰德咦了一声:“斯内尔说我的弱点就是我的心?”
执法者漠然道:“他说你心太大、太善、太杂、太不够空。”
“呃”杜兰德摸了摸下巴,“是吗?但问题是,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值得认可的地方,也没有因此而放过你的打算啊!”
这下轮到执法者愣住了:“那那你干嘛说你改主意了?”
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冷酷而邪异:“我确实改变主意。不打算立刻杀你,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啊。斯内尔怀疑我没有失去我的刀,那么,我如果就这么杀了你,实在是有点掩耳盗铃了,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执法者看着杜兰德的表情,没来由地涌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杜兰德一步步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既然他要玩,想找死,我就陪他玩到底,然后让他死得干干净净的。这就是我的意思。而为了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为了让斯内尔输得彻底,我会留你一命。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已经开始说疯话胡话了吗?”执法者摇摇头,“说的好像我的生死尽在你的掌握似的。”
她轻轻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杜兰德的身后,轻飘飘地一掌拍向杜兰德的后背心:“结束了!灵魂对决,你不是我的对手。”
磅礴的灵魂波动从她掌间涌出。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碰撞并未出现,执法者的手掌,就停在了杜兰德的背后,还未真正拍中,便骤然僵住。
僵住的不止她的手掌,还有她的人。
执法者微微仰着头,动也不敢动,甚至于身上的黑色衣裙破碎,露出光洁的女性身体,她都没敢再调动力量形成一套新的衣袍,就那么僵硬地、赤身露体地站着。
因为不知何时起,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柄长长的紫色战刀!
这刀完全是凭空出现的,一出现就对准了执法者,静等她自己撞上来。此时,紫莹莹的刀锋,已堪堪触到了执法者的脖颈,一股执法者从未体验过的恐怖感受席卷了她——
不能动、不能躲、甚至不能防!
中刀必死,这就是她现在的真实感觉!
“你你你杜兰德你这、这刀是!?”执法者呆呆看着眼前的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从未有一刻,她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以灵魂直接面对审判战刀,面对审判真意,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火修罗体会过一次,然后就死了;执法者则是第二个有此体会的人,她还未死,却感觉自己死定了。
杜兰德转过身来,抬手,轻轻握上了刀柄。
手腕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翻转刀身,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