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嘈切,杨凌一声令下,四百弓箭手立即调转箭矢所向。一阵急如骤雨的雕翎箭向疯狂扑来的鞑子射去。
策马急驰的鞑子应声落马一片,几匹背上插着箭矢的矮壮蒙古马悲鸣着调头逃去,脚还勾在马蹬中的死尸在冰雪中拖出一片血痕。
杨凌眼见村中千余铁骑蜂拥而来,心中却变得极为冷静,虽说他几乎没有亲自持刀上过战场,可是阵仗却见得多了,如今数百侍卫皆为其命是从,他必须要保全兄弟们的性命,这是他的责任。
杨凌目光一扫,厉声喝道:“村口狭窄,不利鞑子骑兵冲撞,皇卫上马,给我堵住路口,其余人马立即退向白登山,恃山而守!”
大内侍卫们短暂的惊愕后,勇气已经回复,闻言立即扳鞍上马,挥舞这长柄扑刀迎向路口。刘大棒槌平时一口的官腔,这是一激动,山东老家的莱阳腔冒了出来:“沁儿,俺日他姥姥,这六沟里咋出溜出这么多彪乎乎的鞑子?”
说着拎起铁棍就要上马,伍汉超一把拉住了他,喝道:“你做什么?就是杀死一千个鞑子,大人若有个闪失,你都没地方哭去,护着大人撤向白登山!”
他自己被人引走过一次,险些害死杨凌,此时自然紧紧护在杨凌身边,不敢稍离寸步。村口人仰马翻,打得不可开交,鞑子仗着快马冲撞,而守住村口的二十名侍卫仗着武艺高强,旁边又有番子不断放箭支援,暂时还可抵住,但杨虎等人还站在原地深色犹豫,伍汉超恐他们暴起
伤人,是以双目紧紧盯着他们,不敢稍懈。
红娘子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杨凌,扔掉手中木板几步走到自己马前,腾身上马,一举掌中钢刀,脆声道:“姓杨的,但愿你记得这句话,无论官贼,都是汉人,我们今日就先杀鞑子。”
她瞥了一眼杨虎,杨虎看看不断涌来杀气腾腾的鞑子,再看看近在咫尺的杨凌,仍在犹豫不决,崔莺儿不禁没好气地喝道:“当家的,个人恩怨以后再算,鞑子是所有汉人的仇人,你还犹豫甚么?”
她怒冲冲地瞪了杨虎一眼,一挟马腹,倏然向村口冲去,霍五叔生怕侄女有失,见状也飘身而起,犹如一头大鹰般旋落在自己的马背上,一抖马缰,搓唇发出一声锐啸,向鞑子冲去。
杨虎见状,以顿足道:“上马,杀鞑子!”
六七名悍匪听见老大发话,立即纷纷上马,也涌向村口。红娘子马术精湛,全凭双腿控马,如臂使指,进退自如,马术竟比常年骑马的蒙人还要娴熟,她掌中一口钢刀上下翻飞,顷刻间三四个鞑子已被她斩于马下,崔莺儿带马前冲,陷入敌阵,阻住那四匹无人的战马,向后边叫
道:“马术好的官兵过来两个,夺马杀鞑子!”
官兵们见一个女子也如此骁勇,顿时激起好胜之心,马上就有四个官兵挂弓摘刀,抢鞍上马。鞑子驱马狂冲,呼啸声变成了大吼,只听弓弦连鸣,箭啸刺耳,鞑子也开弓放箭还击了,三棱开锋的狼牙箭呼啸而至,轻易地射穿轻甲,贯入人体。
不知哪个臂力超群硬弓手,想必使的是三石弓,竟然一箭斜斜贯入一名刚刚斩杀了两个鞑子的大内侍卫肋下,将他带出马下,掼出一丈有余才重重砸落在地。
杨凌看的目眦欲裂,厉吼道:“放箭。放箭。压制他们!”
又是一阵箭雨倾下,敌我双方的人马不断从马上栽下来,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猛士顷刻间就变成马蹄下一滩烂泥。不知何时,二十多名带着火铳的番子以两侧房屋为掩体,开始向鞑子开枪。
砰砰砰一连串响,硝烟顿时弥漫了村口。失去主人控制的战马被鸣镝刺耳的怪音惊得四处奔逃。鞑子勇猛多半靠着马力,战马一乱,顿时挑的队形凌乱,士气也为之一泄。
杨凌紧张地盯着村口,发现那些大内侍卫武艺虽高,可是杀起人来远不如那几名惯匪利索。就是简简单单的劈砍档砸,伴随着一声声大吼,手中的匹练般的旋舞着,锵锵地撞击声中三刀之内双方必有一人落马。
而那些大内侍卫练的功夫都是闪转腾挪,有实有虚的技击技巧,若是单打独斗,这些马贼中除了杨虎、红娘子和霍五爷,鲜有能在他们手下走上十合的,可是战阵杀敌,他们的打法却更加凶猛有效。
杨凌敲了不禁心中一动,若是我们的军队都能练习这么简单有效的劈砍之术,摒弃不切实际的花架子,训练起来不难,战力提高也迅速有效。
后队二百名番子,已开始急急向白登山退却,伍汉超说道:“大人,赶快撤往白登山,您不走,兄弟们不敢撤退的,已有人赶往城中报讯了,咱们到山上守上小半日,援军毕至!”
要依着伍汉超,恨不得让杨凌骑上快马,独自逃回城去,只是临阵大帅先逃,以后也不用带兵了,杨凌是断断不会答应的,而且这只明军骑兵少,若是鞑子精明,看出他是个大人物,快骑追去,还不如上山等候援兵安全一些。
杨凌点点头,上马后对一个百户下令道:“步卒依次退却,迅速避往白登山,马卒押后,务必守住村口!”
他刚说到这里,暗影如电,一道五尺长的标枪呼啸而至,伍汉超大叫一声:“大人小心”,掌中剑拼命拦去,“喀”的一声,剑锋与标枪擦出一串火花,标枪变了方向,“噗”的一声插入杨凌马前冰雪中,入地一尺有余,枪尾嗡嗡直颤,这股力道实在骇人。
伍汉超掌中的利剑虽使了巧劲卸力,仍被这股巨力震断,虎口也一阵发麻,杨凌和伍汉超见此威势都惊出一身冷汗,此时第二杆标枪又呼啸而至,刘大棒槌哈哈一声大笑,抡起手中足钢的铁棍,“铿”的一声响,将那木柄标枪砸成了两截。
远处,几名鞑子护卫着一个斜批兽皮的彪形大汉,隔着数十米远,加上空中还有淡淡的硝烟,看不清那人相貌,但是杨凌感觉得出,那人不是胡乱掷枪,他已看出自己是这队明军的首领。
伍汉超急道:“大人,走,避往白登山”,他和刘大棒槌护着杨凌,拨转马头,向白登山方向疾驰而去,远处那鞑子首领对手下吩咐几句,身边的鞑子用蒙古语大呼小叫的下达着命令。
两队铁骑开始迅速整合队伍,然后向村庄两面兜去,另有些鞑子开始拆卸村民的门板,闯屋抢出矮几,充作简陋的盾牌,要强行硬攻村口。
着四百官兵配的是短柄扑刀,步战个个是一流的刀手,可是用来队伍策马狂冲的马上勇士,那时必败无疑,能早一刻抢上白登山,就多了一份活命的机会,所以两里坑坑洼洼的雪路,他们奔得甚急,到了白登山下已如强弩之末,一个个气喘如牛。
百户长立在一块巨石上,自己虽已心如擂鼓,但他仍强撑着大叫:“立即上山,守住所有路口,援军马上就到了,快快,快上山!”
番子们提起精神,沿着雪坡又向山上爬去,迎面的坡不陡,键马疾冲也上的去,杨凌骑着马走到半山腰回头望去,只见皑皑雪原上,三路骑兵正自后面狂驰追来,两边的是绕过村子追来的鞑子,两里路变成了三里,脚程拉得远些,中间一路前边是弃守逃回的侍卫和杨虎一群人,后边是鞑子主力紧咬不舍。
杨虎一路逃一路气苦不已,这他娘的叫个背呀。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说不定借着鞑子的手就把这个眼中钉给除去了。
如今倒好,手下的兄弟虽说有时也下山劫掠百姓,同官兵是死敌,可是对于鞑子他们却更加厌恶和仇恨,更有一种本能的种族排斥感,见了鞑子逃之夭夭,那时北方绿林头把交椅的虎子哥干得出来的事吗?况且自己的老婆已经冲上去了,崔家老寨的人肯定不会走,自己想走也走不成呀。
鞑子为了快速劫掠,抢在官兵闻讯赶来之前将粮草运回去,派来的这一千士卒所乘的都是良驹,竟与杨虎等人追了个马尾马头。
二十名侍卫只剩下十二三人,霸州马贼也死了两个。鞑子们堪堪追至,左右夹击,杨虎、红娘子等人挥舞的染血的钢刀,左砍右劈,边逃边打。
红娘子杀出了火气,手中马刀幻化成一道道寒光弧芒,催动坐骑。刀锋呼啸四面翻卷,杀出一条血路,眼角瞥见左右两路鞑子嚎叫着扑来,如今离开明军落荒而逃的话只能陷入重围力尽而死,无奈之下他们别无选择,只得向白登山上驰来。
鞑子越追越近了,一个鞑子抢到了他们前头,猛地勒缰扭身,“嗡~~”地一声响。一道深冷的寒芒掠过半空,长刀迅捷如电地凌空劈下,凌厉至极地斩向红娘子的头颅。
崔莺儿大惊,马行甚速,已来不及勒马止步,而且身后啼声如雷,追兵甚众,她一提马缰,催动胯下坐骑侧滑两步,手中的单刀也在这一瞬间反腕提起,横空一拖,锋利的刀锋将那提臀悬空,一刀劈空的鞑子胸腹前皮袄划破,刃尖开膛破腹。
两马瞬间交错而过,崔莺儿人马合一,刀面在马股上重重一拍,那人却在马上晃了晃,一头栽到地上,头颅立即被来不及避开的一匹战马碗口大的马蹄重重踏进雪中,却已全无反应。
红娘子拨马侧避,只耽搁刹那功夫,身后两匹马已追到了,森寒凌厉的刀芒也如影随形地劈来,这二十多匹健马一路奔向白登山,彼此之间都隔着两马之地,就是离得最近的杨虎和霍五叔也不及救援。
霍老五大叫道:“莺儿小心,身后!”
崔莺儿忽地一个蹬里藏身,双刀劈空,三马已成并驾,她的身子极灵活地从奔马的马腹下掠过,从另一侧冒了出来,贴着马身游鱼似的翻到马背上,同时大半个身子斜斜探出马背,一刀攮入那鞑子的肋缝。
白登山到了,杨凌在山上窥准时机,喝令道:“放箭!”
一排急箭避过抢在最前边的侍卫和杨虎等人,将蹑在后面的鞑子射落一批,杨虎等人趁机加速上山,跟随其后的几个鞑子不敢孤军随上山去,顿时缓了马速,眼睁睁看着他们上山。
杨虎等人冲到山上,气喘吁吁的按住马,抬头瞧见杨凌,双方的神色都有些怪异,刚刚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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