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字在手,无往不利。
然而当今皇上最恨别人挟据以制,愈逼愈抗,刘瑾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利用九五至尊无上之权,来压制百官掌握的礼,趁机把清流一派撤底打垮。
国公,他们手中的利器,一个是礼,一个是权,国公要插手其中,要以何目的?如何以制刘瑾?门下……实实的想不通,这件事要怎么做才能把火引到刘瑾身上?”
杨凌哈哈大笑,说到:“阁老,我就知道你会有所疑问,怕你沉不住气,才来知会你一声。现在的朝堂,一场议礼,各怀目的,刮的是百官的八面风,烧的是皇上的无名火,这火是对着百官们去的,看起来似乎引不到刘瑾身上……”。
杨凌起身说道:“阁老这几天不妨冷眼旁观,不鼓动、不阻止、不参与,让那风刮的再乱一些,让那火烧地再大一些,等我上朝覆旨的时候……”。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目光慢慢凌厉起来,一字字道:“那时,就是我和刘瑾,在这紫禁城中最后决战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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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孝,孝莫大于祭。
而正德皇帝,正是不屑于这一点,触犯了官员、士子们一直奉行不渝的宗旨,触犯了他们心中的道德底线,百官正是抓住了天子不孝、有失人君之道这一条份量十足的理由,开始向皇上发难。
谏议大夫舒芬对皇帝今日妄言妄行,犹不知悔改感到怒不可遏,回到府中便洋洋洒洒,写就一篇《隆圣孝以答人心书》,公开上书指责皇帝,并和皇帝辩论孝道,天理,人欲。
说起这舒芬,知者寥寥,可是提起他后来写地一首诗:“千里捎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那就耳熟能详了。
这位仁兄不但才华横溢,而且为人至孝,后来慈母病逝,竟忧伤成疾,因而辞世,孝字在他心中,实比天还大,如何能容忍皇帝如此蔑视孝道。
舒芬是翰林院修撰兼谏议大夫。事实上督察院、翰林院许多官员本就是互相兼职的。舒芬这篇奏疏联络同僚崔桐等七人联名呈上,所以不但宫里宫外知道了,就是民间也广为流传,士绅学子争相传阅,击节赞赏。
正德皇帝根本不和他玩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舒大夫花了一晚上时间引经据典写就的锦绣文章,正德只花了一弹指的功夫,就把它扔到墙角里去了。
舒芬是那种执拗的书生脾气,愈挫愈勇,继续上书,言辞也越来越激烈,弄得正德皇帝头痛不已。只要一见奏折封皮上有“臣舒芬”三字,他立即奏折一合,不屑的往墙角一扔。
臣子奏折,天子也不可如此轻侮,否则起居录上注上一笔,那就是千古难抹的污名,所以小黄门也练就了一身本事,这边一扔,那边立刻就象拾骨头的狗,嗖地一下蹿过去,赶紧的拾起来。(小说下载网 。。)
舒芬对天子抗言直书,立即在士子间获得了无上荣耀,众翰林、御使纷纷效仿,强烈要求皇帝悔过自责,反省过失,同时大批的官员不断向杨廷和、王华施加道德压力,要求两位大人带头上书,劝谏天子。
这时,正德皇帝却患了伤风,还挺严重。原来百官至长寿宫祭拜时,正德从温暖如春的西暖阁匆匆赶来,穿的单薄了点儿,脑门上一层细汗被风一吹,着了凉,紧接着被那几个不识好歹的臣子气的够呛,回去还没一会儿,又让太后唤去委婉责备了一番,连憋气带窝火,就此昏昏沉沉,高卧不起。
皇上这儿肢体酸软,倦怠不起,言官翰林们可不知道皇上是真病假病,就算真病,一场伤风就能掩过回头有悖孝道的事么?天子之职,莫大于礼呀。
奏疏持续不断,正德皇帝下旨司礼监,这些奏折一概留中不发,刘瑾闻旨,又拖出那两口大箱子来,兴高采烈的收废纸,不过这回他却没有用些卡削各部用度的手段整治言官翰林们,因为他需要这些书呆子造声势,声势造的大了,身为清流领袖的杨廷和以及执掌礼部的王华就不得不出面挑起这场议礼之战的大旗。
言官翰林们本来就是码字儿的,你留中,我再写,权当练笔了。奏折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激烈,混水摸鱼的、别有用心的官员在里边煸风点火,到处串联,哄的那帮书呆子心甘情愿的去打头阵。
杨廷和与王华并非没有意识到其中包藏的险恶,可这却是说不出口的理由,百官情绪越来越激烈,被刘瑾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在占得理字先机的情形下,向皇帝完全爆发了,他们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终于找回了失去已久的责任感,意识到自己对朝廷、对江山是多么的重要,为了争取下跪的权利,为了争取做忠臣孝子的机会,他们拼了。
杨廷和与王华承受不住日夜上门哭诉哀请的官员强大的压力,道德风向已经不是他们的权力和个人威望能够控制的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只好写了一份措辞还算温和的奏折,联名呈于御前。
正德皇帝真地苦闷之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无可辩驳,可是他就是想不通,不就是看见百官们跪在冷水湿地上,好心好意叫他们以躬代跪么,就为了这么点事儿,至于说的如此严重,好象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天真地要‘塌’下来了,大学士和礼部尚书进谏,代表着内阁和执掌礼的衙门也赞同百官们的意见,第一回合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风向标至此完全明显了,清流们图穷匕现,上书从指斥皇帝有悖人伦礼仪、不守孝道。开始直接要求皇帝下罪己诏,反省己身,修正错误。
正德皇帝病体稍愈还抱病上朝,此时身体渐好,却拒绝临朝,开始恢复他刚刚登基为帝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正德的态度激起群臣更大的愤怒,也给了他们更多的攻击理由。
恰好此时宣府巡抚陆完进京,他的辖地离的近,是奉令最先回京述职的一批巡抚。本来这些封疆大吏们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所以对刘瑾这项命令还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延绥巡抚不理会刘瑾的命令,拖延不行,刘瑾竟然派了锦衣卫直接把他下了大狱,陆完闻讯吓破了胆,一路快马进了京,到底还是迟到了。无奈之下,陆完只好在重礼之外又多备了一份,上门叩见刘瑾,刘瑾收了礼,又对他痛骂一番,开恩要他留职察看,称为‘代职”。
这位老哥送完了礼,私事办完了公事还没办呢,进了京总得见见皇上,可是皇上现在偏偏谁也不见,只好天天在朝房里混日子,一来二去的,和六部九卿们都混的熟了。
陆完并不知其中内幕,可是眼见京中情形如此紧张,六部九卿跃跃欲试的要跟着杨廷和及王华上书,以便博个好名声,便出言劝道:”各位大人,皇上年少,血气方刚,那是吃软不吃硬的,群臣上书,皇上生病,这么僵持着对朝廷诸多不利,各位大人此时上书,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六部九卿想想,也的确不能把皇上逼的太紧,刘宇和张彩虽已成为刘瑾死党,但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让别人当出头鸟,其他尚书们不出头了,他们也就罢了手。
刘瑾闻讯大火,找个由头把这位坏其好事的巡抚叫去,又是一顿臭骂,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可怜的陆大人不知缘由,还当是送的礼刘公公还是嫌少,可是带来的银子全用光了,只好东家西家的借,然后陪着笑脸给刘瑾送去。
刘瑾收了礼,也知道他是无心之举,本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可是没料到这位试职巡抚不放心,想想威国公那是宣府出来的人,本乡本土的,还能不照顾一下,所以登门拜访,又求托杨凌,万一皇上要贬他的官,请杨凌代为说和。
刘瑾就怕杨凌坏他的事,早派人盯着他呢,闻报陆完去走杨凌的门路,老刘又是大怒,难道我堂堂内廷首相,权倾朝野的刘公公,比不得他一个在野的威国公?
陆完再次被刘瑾叫去,痛骂不休。这三骂下来,陆完皮了,快让人榨成干了,他老刘还让不让人活了?反正京我是进了,迟到之罪已经免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打不了罢官,老子不干啦!
陆完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当年一点书生意气、士子血性早就磨光了,今日却被刘瑾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给激出来了,老陆也不跪着装孙子了,噌地一下站起来,脖子一梗梗,扭头就走。刘瑾还没见过这样求人的呢,倒被他弄愣了。
陆完回去就收拾包袱准备滚蛋,不料等了两天,由于刘瑾摸不透他为什么见过杨凌之后,态度突然变的这么强硬,如今他正要对付王华,可不愿节外生枝坏了大事,所以愣没敢动他。
堂堂宣府巡抚,摞下地方那么多大事不管,走也走不了,留着又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官,无所事事的,只好整天介在京里穷晃。
高层如此,还能维持表面平静,但是低级官员却无所顾忌,他们不象高级官员们久经官场老成持重,持政久了分得清孰重孰轻,知道迂回委婉的斗争手段,这些从认字儿就捧着圣贤书灌输了一脑子‘礼义廉耻’的书生们,说理论头头是道,可是远没达到‘入世’的水平。
真理在自己手中,那还怕什么?皇上不知礼、不守礼,为人臣子的此时不尽臣子之道,不表忠心,那什么时候出头?忠臣不怕死,怕死非忠臣。高级官员顾虑重重推诿不出,那我们自己出面。
弘治十八年进士、刑部主事黄巩,求阅状元舒芬的疏稿后,感到尚未尽切,怕皇帝不够觉悟,于是又独奏一疏,给正德皇帝当头来了一棒子,矛头直指正德宠臣刘瑾,开始扩大打击目标,他的这份奏折成为朝争的导火线,议礼礼就此变成了议政:
“如今天下只知有佞幸权臣,而不虑有陛下。宁肯违忤陛下,而不敢稍抗佞幸。祸本已生,陛下尚不知也,待祸变将起,恐陛下知之晚矣!为陛下计,请崇正学;开言路;正名号及纲纪法度;排除佞幸小人……,否则,恐国难已急至眉睫!臣自知此言必为奸佞所不容,斥臣为诽谤朝政,但臣宁死直言,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