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有些不懂,但也没有开口,到了飞机场,扣好安全带,夏夏才反应过来,爷爷大概是这世上最了解奶奶的人,他既然说不要打扰奶奶,那就不要打扰把。
可能是太过安静,夏夏居然又小小的睡了一觉,忙了这么久,早上虽说精神暂时恢复了,但身体还是很疲软,等到夏夏醒来的时候,半个人都歪在姬寻的身上。
察觉到自己居然是张着嘴巴睡着的,连忙哧溜一下,咳咳咳咳,把可能的口水吸进来,吧嗒闭紧嘴巴,然后默默的坐直身体,看向窗外,她已经不太能面对自己的丢人了。。。
王怀笙定的是头等舱,也因为是这样,姬寻才没有反对,毕竟在坐车话题后要是再来个飞机事件,不说王怀笙会不会感觉”疯了“,夏夏铁定会被自己囧死的。
在一片“感谢您的光临”声中,他们一行人率先走下飞机,老远就看到一名穿着黑西装胳膊上却别了朵小白花的男子,身边的女孩一身白衣白裙,居然是吴桐。
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失态了,秦沛在男子快步迎上来的同时,自己的步子也不知不觉的加快,同时完全无视了那个面生的女孩子,“小钱,你不用亲自来的,你父亲。。。你应该呆在家里的,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把。”
被叫做“小钱”的男子苦涩一笑,“事情是不少,帮忙的人也多,秦姨您放心,这位是洛先生吧,父亲。。。还在世的的时候,常听他说起您,久仰大名,这位是。。夏小姐?果真如父亲所说,如玉般玲珑可人。”
“啊,我来介绍,这位是吴桐小姐,代表K市的叶先生来凭吊家父,也是刚下飞机。”
”这三位分别是家父的好久秦沛女士,她的先生洛风先生,以及她的孙女秦夏小姐,同时,秦夏还是家父的关门弟子,额,这位是?“钱寅这才注意到夏夏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暗自责怪自己因为父亲突然去世,伤心难过,又必须打点起精神应对来祭奠的人,弄得自己眼神恍惚,竟然忽略了这么个一看就不简单的人。
“他是我的孙女婿,你叫他小寻就好了。”秦沛也不多说,姬寻的姓氏太过特殊,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吴桐眼神微微一闪,还来不及看清,又平静下来,温柔一笑道,“秦女士,洛先生,真是巧,我和夏夏曾经在K市同一所小学念书过呢。她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从校长到同学,没有不喜欢她的呢。”她们还是同一所孤儿院出来的呢,吴桐多想多出来,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所谓的“如玉般玲珑可人”的人不过如此,出身卑贱,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不过就是运气好点,两个人的命运竟是相差这么多。
让她怎么甘心。
只是这会儿人家爷爷奶奶男朋友都在,这么冒失的说出来,她想要的效果达不到不说,只怕还会让别人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反正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
吴桐这么想着,不忘向姬寻投去一眼,这个男人,还记得自己么?
第154章 葬礼
吴桐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的男子,似乎每次看见他,他都是以这样的姿态陪伴且守护着她,如果那个人换成自己,该多好。。
吴桐觉得自己魔怔了,看过那么多恶心的人,经历过那么多黑暗的事,她挣扎求存,却始终摆脱不了,不得解脱,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位白马王子,能从天而降,将她解救,彻底的脱离这潭黑泥。
于是在看着这个男人于阳光中缓步踏出的那一刻,她入了心,丢了
她要更努力一点,不然,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她的心的嫉妒以及不甘心,已经快要彻底把她拖入黑暗!
吴桐转头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看着街上两个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子肆无忌惮的笑闹,那天真不知事的小脸是那么刺眼,吴桐直直的看着,面无表情,却不自觉的用力抓紧坐下的皮椅,手指根根发
钱寅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安静的女孩子,刚刚笑容温柔的一个人如今却满脸阴郁,眼神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后贻跟随的车中,秦沛同样失神的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空间里。
“我和钱铭,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钱家啊,当年在上海,可算得上土绅富户,祖上又出了几个秀才举人的,说书香门第也不为过。”
“也因此,我们俩家一直都有些交情,我和钱铭从小就认识,别看他现在老了老了,圆头圆脑,还挺着大肚腩,一身富态,他小时候和年轻那会儿,可瘦了,比我还瘦·跟竹竿似的。”
“我就老是嘲笑他,像个豇豆,呵呵,那会儿他每次听见我叫他小豇豆就跟我急·后来他出国了,我也忙着长大,忙着学这个学那个,认识了你们爷爷,就不大记起这个儿时的伙伴了。
“再后来,他回国没多久,就咕L了·因为那些历史原因,我和你们爷爷,还有他,都被要求下乡改造,那时候,住牛棚,做农务,每天餐风露宿的·没多久我就病了。”
“幸好那时候,你爷爷,还有钱铭·都不嫌弃我,帮不上忙,还添乱,不离不弃,我至今仍然记得烧退后我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见的不止有你们爷爷如释重负的眼神,还有那个小子,露出大白牙咧着嘴,笑的傻兮兮的。
“那会儿日子有多苦,也不知道钱铭从哪里讨来的草药和热水·为此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钱家虽说比不得秦家势大,他也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少爷,哪里受过这些苦,可他硬生生的熬过来了,我当时真是感动的不行·看着他晒得黑的跟煤炭似的的脸都没能遮掩住的伤痕,还有那一身泥,破败的不像是衣服的灰布条,差点就哭出来了。”
“还是他,乐呵呵的说不能哭不能哭,再哭就伤神了,龇牙咧嘴的,逗得我,就忘了哭。他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
“夏夏,你要记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但你既然认了他做老师,他就是你半个父亲。”
“如今,他去了,你要好好的,送他走。”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洛风坐在她身边,用力握紧了秦沛的手,他们都上了年纪,每当看着昔日的老友一个个离开,唯独留下自己还守着当年的回忆,心中的唏嘘可想而知。
夏夏坐在副驾驶座上,用力点头,这个老人看着她长大,她也是打心眼里敬着的,虽说从一开始只是想着艺多不压身,从没打算对小提琴有多么精专,但这么多年来,钱铭教给她的何止是技艺,他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看事情的角度,还教她看人的眼光,遇到夏夏有事,还经常不辞辛劳上门来,夏夏生病,他的焦急不比秦沛少,他是真心把夏夏当自己孩子对待的,只是后来,夏夏迁居北京,联系才渐渐减少。
想起当年老人坐在摇椅上,一手摇着蒲叶扇,一手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笑的眯起,嘴上却微微抱怨,“夏夏啊,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孙女呢·
再多的遗憾和懊悔也换不来老人再一个慈祥的眼神。
车子沿着一条两边种满法国梧桐的小街驶入一个庭院,院子不大,除了几处石雕盆栽,就是各种各样的花和树,花开的娇艳,叶绿的发油,郁郁葱葱的,好不热闹。
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从屋子透出来的萧瑟。
“秦姨,洛叔,夏夏,来,往这边走,父亲,等你们很久了。”钱寅让人带着吴桐进屋,等秦沛四人下了车,才作势打算亲自迎着进去
秦沛沉默着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没说话,一行五人出了车库,沿着鹅卵石小路穿过林子,来到屋前。
穿过前厅,厅里是各式的老红木家具,一股子深宅大院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钱家的祖宅,后来政府还给了钱铭,钱铭一股脑的全部还原,以怀念儿时的热闹繁华,那时候父母还在,他年少张扬,不知愁。
甫跨进正宅大门,一眼便能瞧见正对着的灵位和棺木,牌位前的黑白照片上,钱铭依然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白色的布绫在红色的家具映衬上,显得更加刺眼,宅子里缭绕着烟火香气,厅里的一角有和尚正在嗡嗡嗡的念经。
秦沛强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上前三鞠躬,插上一炷香,跌跌绊绊的走至钱铭的妻子处,看着她一身素缟,满脸哀伤,就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眼泪簌簌留下来,洛风看见妻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却知道,只有这会儿让她发泄出来,才不会抑郁成疾。
两个女人哭成一团。
夏夏也装不下镇定,红了眼眶,领着姬寻上前三鞠躬,钱寅上前把夏夏带着自己母亲处,说道,“妈妈,夏夏来了。”他常年在外,不曾见过夏夏,母亲却是因着父亲的缘由见过不少次,还常常在给他的电话里夸奖这个女孩子,秀外慧中,钟灵毓秀,浑身透着灵气,他以前还觉得是母亲想孙女想疯了,夸大了,如今一看,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母泪眼婆娑的抬起眼,看见是夏夏,颤抖着手摸上去,“夏夏,呜”钱铭与钱母感情十分好,相依为命多年的老伴先自己而去,要不是老伴临死前让自己好好活下去,钱母真想跟了去算了。
“钱奶奶,节哀顺变。”夏夏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句,她原本想说会哭坏眼睛和身子的,想想钱奶奶如今哪里还能在乎的了这些,还是等会儿和钱寅说一下把。
“夏夏,你钱爷爷走之前,还在唠叨,说你都半年多没回来见他老人家了,他恐怕是等不到你来咯。
“他还说,他原本想着怎么着也想坚持着等你来,见你一面,再走的,又怕你见了他难过,你身子弱,不能伤神,最后还是没让我给你打电话。”
“他说他这一辈子有两个遗憾,一个是当年没照顾好你奶奶,让她受苦生病,伤了身子,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幸好有你和洛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