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那么多东西,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的:“为什么要丢掉,我有说话我喜欢仍自己喜欢的东西么?”
他的视线在胭脂盒上飘过,只问了两个字:“喜欢?”
脑中闪过一抹光,我脸一红,狠狠摇头,龇牙咧嘴跑开去牵马。因为方才刚好想到:这几盒胭脂其实都是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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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正午的日头,绝然谈不上燥热,颇为温暖舒服。
走到繁盛闹市,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压过马蹄的步伐声。拥挤熙攘的人群里,高长恭忽地伸了手臂将我护在身前,我偷偷看了看他,他的神思还在前面的路上,这动作仿佛是不经意的流露,做得甚为自然。
我松了口气,他的气应该是都消了,于是心情开始愉悦起来。
向远处望着,那里隐隐绰绰的伫立一座城楼。是了,踏到这段笔直大路的尽头,那便是离开长安的城门。
这一行,在今日算是圆满完成了。我虽猜到高长恭前往长安绝不仅仅是拜访逍遥公求一幅字这么简单,但还不至于晓得他要都做过什么,这样离开,他必然已然办成了他要办之事,可称圆满;而我权当游览一次,自然也算是圆满。
然则世事古难全,有些遗憾自然无可避免。可惜我害了小阿萝,以至离开时也不能见上一面。我想,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请她吃上一顿的,若无山珍海味,即便是清粥小菜也好。
穿过闹市,人烟慢慢稀少。
我终如愿地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包子送到口中,其实已觊觎它们很久了。人多时,碍于形象,我忍痛不吃,现下人少眼少,再没比这更适合为非作歹了。
待我啃完包子,高长恭不知何时已与一个卖墨小郎攀谈起来。
我擦擦手凑过去,卖墨正小郎滔滔不绝地夸奖手里的松烟墨异常珍贵:这墨本是某书法家的藏品,后经辗转送到某高官手中;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中被某江洋大盗顺手牵羊了去;大盗长了一副慧眼奈何不识货,嫌弃着低价就给处理了。于是,他有幸购得,爱不释手。但此时他犹豫盘缠被偷,不得已变卖墨宝。
听到这里,我不禁拍手大笑,这一系列的故事编不仅狗血而且天雷,亏得他想得出来。于是十分不给面地插了一句话:“你怎会如此了解这块墨的来历啊,你又不能全程跟踪这块墨?”
卖墨小郎面色一僵,眉头抖了抖,显然被我问住了。
高长恭忍着笑,扯着我的袖子耳语:“还真是犀利。”
难得听到他夸我,我得意地挑挑眉,这时卖墨小郎也给出一个很是太极的解释:“个中事实算是道听途说。”
我摇了摇头:“你不该说是‘道听途说’,而该说——这是一块神奇的墨,这些事都是它告诉你的!如此,它不是宝贝也变成宝贝了!”
“”
恐怕是担心我会再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耽误行程,高长恭已用一串五铢钱买来松烟墨。卖墨小郎接了钱,仔细数着,点到最后一株钱,眼中布满失望:“若非遭逢盗匪,我断然不会将它变卖这番忍痛,不知公子可否再加些”
高长恭皱眉:“这墨值多你应比我更清楚。”
小郎幽幽一叹:“哎既然公子毫无诚意,那小人也就不做这桩买卖了。”说罢便要将墨从高长恭手中拿走,我眼明手快,一把扯回他捏在手里的五铢钱,毫不犹豫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有诚意的是你,我不信你能找到比我们价钱更多的买主。再者,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墨我们不要了!”
高长恭一手掩嘴,轻咳。估计是担心我坏了他的好事,我瞪他一眼,与他口语:“我是帮你!你若还想要这墨,便别再说话。”
然后,他看着我,果真不发一言,似乎真是乖乖听话了。
我转回头,继续对付道行不高的卖墨小郎。当小郎的眼神由痛恨变为哀怨,又由哀怨变得颓败,多番变换后,终于认命地将松烟墨交到高长恭手中:“我确实需要钱。”
看着融进人群的背影,我比了一个胜利手势对高长恭微笑:“这叫——小昀出马,一个顶俩!”
他微笑地看我,眼波中又是灿灿的流光。我顿觉脸颊一热,赶忙别开视线。当我的视线再次移到他身上时,他已拿出一块见方的藤纸包起松烟墨,揣进怀里。
继续走着,但我的视线有慢慢飘到他身上。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一缕墨黑的发散在他肩头,黑的发,配着月白的袍,清隽儒雅,倜傥飘逸。念及方才动作时,月白袖口外的骨指如玉,且修长灵巧。
他的一双手就已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是上天给予他本真的厚爱,又何况容貌品性以及其他呢。如他这般的人,其实生来就是非比寻常的。
他抬手突然在我眼前晃了晃:“又在想什么?每日都会神游数次,想必已成习惯了吧。”
我再窘迫,立刻将话题扯开:“你明知道墨不值那么高的价钱,为什么还买。”
他笑了笑:“你怎知这墨不值那些钱?我记得我未告诉过你。”
“可你有恻隐之心啊,他说自己盘缠被偷,你知道就一定会给得高些。”
他蓦地顿住脚,我差点撞到他。待我抬头时,发现他眼中的笑意已经隐去一半,凝神看我。头脑飞速转了转,我觉得我应该没说错话,这时他慢慢问:“小昀,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愣了愣,感觉这种东西历来是说不清道不明,我说:“猜的。”
他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无奈摊手,坦白从宽:“我看到你手里另一串轻些五铢钱了。他说盘缠之前,你握着的是这串;他说过后,你便换了另外一串多的。”
他看了看袖口,似乎不相信我的眼神这么好,我继续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知道你是好人,不过,你若是商人,这般总做吃亏的买卖,肯定赔死了。
他低声道:“恻隐之心,有时候,若对敌人动了恻隐之心,那便是灾难。”
“啊?”我没反应过来。
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轻松了:“赔本就赔本吧,难得遇到一块好墨,不想错过。”
好吧,我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姑娘,我承认我早就发现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维!
于是,我们继续往前走。未走多远,双双抬头,便看见站在距离十步开外的宇文邕。
他穿着一身褐色锦袍,站在那里不动,卓然挺拔。背后铺着袅袅正午的炊烟,面庞掩着一层朦胧。破云去雾的片刻,我看到他眉梢沾喜,光晕满面。
疑惑时,高长恭开口慢慢道:“恭喜!”
宇文邕淡淡一笑:“这杯喜酒,高兄无论如何也得喝上一杯?”
我微愣:“这是又成亲了?”
高长恭碰了碰我的手臂提醒:“喜得麟儿!”
我一踉跄,不是结婚而是生孩子,我想得还真不够多啊。
“高兄要走,若不饯行实在说不过去。不如这样,今日暂且随我回去喝上一杯喜酒,明日一早邕亲自送行!”
高长恭爽朗一笑,答得毫不犹豫:“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掉收藏了囧,我会更新新章节的= =!
☆、第十七章 饯行
庭前月下,一方石桌,三两石凳。一壶清酒,两盏白玉杯,几盘下酒小菜。此前已用过饭菜,现在他两人只是对饮。
我拿了厚实的蒲团坐垫抱着膝盖坐在长廊台阶,消化微撑肚中的食物。仔细瞅了瞅他们的影子,微微感叹,青莲居士那独自对影成三人的境界恐怕是十分难修炼的。
寂寂的两个影子加上我干好凑成三个,于是我往前挪了挪,想一睹“对影成三人”的精致。盆景花间,脉脉溪流,烛影摇曳在风中,才片刻,我就被蚊子叮了几个包。
想不到都已经是深秋了,蚊子的杀伤力还这么强,古代蚊子的生命力着实让人佩服。碍于蚊子的威胁,我立刻拎着蒲团乖乖退回到长廊,远离植物远离水源,远离蚊子。
这厢移动,不知是宇文邕先注意到的,还是高长恭先注意到,总之在高长恭担忧的目光中,宇文邕吩咐候在远处的侍女为我去取团扇——扇风纳凉驱赶蚊虫,一物多用。
原本高长恭是让我与宇文家内亲外戚的那群小姑娘们聊天沟通促进感情的,我也觉得很新鲜,于是温婉答应了。然而不到半盏茶水的功夫,我就后悔自己答应得太爽快。
少女情怀总是诗,没有听不到只有想不到的。她们从城中某个才情第一的公子谈到某个升官加爵的公子,说的多了便开始八卦哪家的公子还未娶妻,末末时,宇文邕老舅公家的外甥女一张口便是哪家男子与发妻感情疏远,让姑娘加劲儿嫁过去。
古代的女子温婉贤淑起来,让人自愧不如;而真正豪爽开放起来,让人瞠目结舌。于是,我果断弃茶而出。虽然此时是一夫多妻制社会,但我仍会觉得难以接受。沟通之事,委实没有话题,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能躲则躲。
青衣侍女低眉敛首递来了团扇,材质竟是丝绢,上面绣了三朵凌霄花。拿在手中翻了两下,愈是觉得与谢轻萝那日撑的伞上的花样如出一撤。我拦住青衣侍女欲退下的步子问:“这团扇可是宇文公子的?”
“是从殿下书房取来的,已经搁置很久了。”
言下之意这团扇就是宇文邕很久都没用了的,我吓了一跳:“你你家公子还有使用团扇这等爱好啊!真让人长见识,长见识啊。”
青衣侍女一愣,似乎听懂了我话中的隐含意思,马上开口解释:“姑娘误会了,团扇是谢小姐此前放在殿下书房的,已经搁置很多日子。”
“谢轻萝?”青衣侍女一点头,我暗叹:果然是小阿萝。视线在宇文邕的侧脸上飘过,硬朗坚毅,我想,他对小阿萝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