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不那么分明:这厮,真是石宣英?或许,不是吧。如果是,他怎会变成了现代人?
此时,晕沉沉的脑子里,方略略显露出一点儿模糊的回忆:对了,自己在古代再一次地死了!到底是怎么死去的?是挨了多少刀,多少箭?是石宣英把自己杀了的?
是!正是他害死了自己!
至少,正是因为他,自己才被害死的!
她靠在身后湿漉漉的行道树上,沮丧得一塌糊涂,这厮,从古代到现代,每次都是这样欺负自己。就算不是他,连长得像他一点的男人,都同样这么坏。
她揉着小腿骨,那一脚,可真是不轻,疼得火辣辣的。悲从中来,忽然再也忍不住,靠在大树上,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一个十分温和的声音:“姑娘,伤着没有?”
她如遭雷击,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也许,一直都在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此时,才下车来。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神充满了对陌生人的同情。
“姑娘”
她不可抑止,狂喜莫名,一把就拥住了他,仿佛见到了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先生葡先生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重逢7
男人忽然被她搂住,一惊,手伸出,有点尴尬地放在她的背后:“呃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她根本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只兴奋不已,仿佛见到了这个人,便见到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先生真的没想到是你葡先生,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呃姑娘,你认错人了”
这一次,她听得分明,不由得慢慢放开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子。不是葡勒么?真的不是么?
那眼睛,那样的神情,难道不是么?
她觉得在一场长长的梦里,无法醒来。只是,葡勒,他怎会穿成这样?他身上穿的是礼服啊,合身的礼服,将他的身材的优势,体现到了完美的地步。
葡勒,他不该是长衫袍子的么?他怎会穿礼服?
葡勒,他不该是骑马的么?怎会开车子?
不,不是葡勒,也不是石宣英。
这个年代,根本不该有他们了!
她身上湿漉漉的泥水已经溅到了他的身上。他穿礼服,也许是该去哪里参加一个盛宴的,但是,自己脏了他的衣服。
“先生,对不起。”
“哦,没事,没事。”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疑惑地看他一眼。忽然发现了蹊跷:的确不是!真的不是。葡勒没有这么年轻。这个男人,看起来顶多三十七八岁。
葡勒再不显老,也不该是这么年轻,葡勒起码还要老十岁——而面前的这个他,正是一个男人最好,最成熟,最年富力强,富有活力的年岁。
那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的黄金岁月。
这绝对不是葡勒。
蓝玉致沮丧得一塌糊涂,慢慢地低下头去,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衰到了家,也倒霉到了家。
“哦对不起,先生,我也许认错人了再见!”
重逢8
“哦对不起,先生,我也许认错人了再见!”
她转身就走。
那个男人反而追上来一步,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姑娘,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他这个姓,他这个人,可以肯定,在S城,认识自己的人,不到几个。而且,确信自己不曾见过这个陌生女人。
她蓦然转身,眼睛亮起来:“你?你真的是葡先生?”
“哈,我这个姓很少见,大家都知道的只有一个濮存昕”所以,才对她能一口叫出自己,而觉得惊奇,非常非常的惊奇!
他姓濮,不是葡!
竟然不是!
蓝玉致奇异地盯着他,半晌,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这个男人,百分百是个现代人,比自己这个孤魂野鬼更加现代!方摇头:“不!我认错人了!先生,我要找的那个人,姓葡葡萄的葡”
原来,她是喊错了!只是同音字而已?
“这世界上,哪有姓葡萄的葡?”男人眉毛一挑,“有这个姓么?”
蓝玉致心里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也无心跟他多说,只淡淡道:“也许,因为他们是少数民族的缘故吧先生,再见。”
她转身又往前走,茫然不知方向。身后的衣服少了一块,奇怪的紫貂大衣,凌乱的头发,腿因为疼痛,有点瘸,真的如寒风中的犀利哥一般。必须找个地方,买一件衣服,把这身奇怪的装束先换了,不然,更加没法住店了。
他忽然又上前一步叫住她:“姑娘,你要去哪里?也许,我可以送你去。”
蓝玉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做声。
他径直去把车子开了过来,打开了车门。
她坐上去,系好了安全带。
“姑娘,你要去哪里?”
他一再地追问,她再也忍不住,几乎崩溃失声。自己能去哪里呢?连身份证都没有,住店都不成,能去哪里?
重逢9
这一下,真是无可抑制,悲从中来,只是捂住脸,不停地痛哭。太需要痛哭一场了,原以为,去了古代,人才会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渺小,无依无助;不料,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却更是糟糕。
她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姑娘,为什么哭?”
是啊,自己为什么哭呢?她无法回答,也说不出来。
就如失群的一只孤雁,千回百转,所有人,都成了陌生人。
良久,慢慢地住了声,看到一张纸巾递过来。她接了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不经意地悄然看一眼身边开车的男人,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脸上带着非常温和的笑意。
她别过头去,看着车窗玻璃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片非常安静的地方,有成片的草地,高大的法国梧桐,再往里面,便是银杏树,夹道生长,新绿的叶子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华。
车子停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他来到这里。只是自己下车,开了车门。
四周的空气那么清新,早开的君子兰,蝴蝶兰,跳舞兰等,分布均匀,将整个大花园剖成两半。左边一半空荡荡的,全是草地。
那是一栋独栋的别墅,红顶的房子,上面有鸽子咕咕地叫。
草地很大,花园很大,房子却不大,仿佛它的主人本来就没打算要在这里住多少人或者招待宾客的。
“姑娘,先进去洗个澡吧。”
他走在前面,她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
有一个老仆来开门,见了他,恭敬地弯腰:“濮先生回来啦。”然后,当看到他身后的女子时,吓了一跳:“这位小姐是?”
他温和的声音:“老胡,去准备点吃的就行了。”
老头儿絮絮叨叨地下去,蓝玉致的脚步,已经跟着进了客厅。
重逢10
灯光下,她觉得自己的头晕得厉害,蹬掉湿漉漉的靴子,就光脚踩在那洁净的地毯上,目光从青花瓷的古雅花瓶上掠过,然后,落在不知名的两把大椅子上这屋子,实在太过奢华,却又不完全是奢华,透露出淡淡的雅致,就如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
她如在梦里,只听得他温和的声音:“姑娘,你先去洗澡吧。”
她按照他的指点,来到浴室。
身子浸在温热的水里,软绵绵的,那么舒适。
但是,她没有过多的享受,在陌生的地方,终究是不安的。她很快洗干净,擦干身子。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换穿的干净衣服。总不能一直穿着浴袍吧?
她急了,走到外面的更衣间,但见衣架上已经放好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她大喜,也不管是什么,立即就穿上了。
走出去的时候,濮先生正坐在客厅里看一份东西。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东西,抬起头,忽然就笑起来。
对面的女孩子,穿一件宽大的T恤,扎在男式裤子里,裤腿因为过长,卷了两层起来。加上她扎起的高高的马尾巴,看起来,如一只红彤彤的大兔子一般。
她局促不安,他却乐不可支,呵呵大笑:“姑娘,很抱歉,我这里没有其他合适的衣服”
因他这一笑,她也放松了一点儿,环顾四周,又奇异地看他:这是一个典型的王老五的家。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是他一个人的痕迹,没有丝毫女性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卷起的裤腿上。
她也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才记得疼痛。被踢的地方,有一块淤青。
“先擦点药吧。”
她急忙摇头:“不碍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也许是短袖的T恤的缘故,他看得分明,她的手腕上,也有些淡淡的疤痕,仿佛年代都很久远了一般。
重逢11
也许是短袖的T恤的缘故,他看得分明,她的手腕上,也有些淡淡的疤痕,仿佛年代都很久远了一般。
女孩子,讲究的便是一身皮肤。蓝玉致也察觉了他的目光,忽然觉得很羞愧,急忙垂下手臂,要遮掩,却无法遮掩。
这些偷包子吃留下的伤痕,从小到大,凝聚一起,就如一个漫长的记忆,怎么也没法祛除了。在古代的时候,她没穿过短袖,他们都不曾这样看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地拉T恤的袖子,却怎么都拉不长,也无法遮盖。
他忽然起身,递给她一件外套。
她急忙穿上,局促不安地依旧站在原地。
“来,先吃点东西”
桌上已经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餐点,是西餐,牛排,咖啡。
“老胡最善于做牛排了,你尝尝?”
牛排的香味那么浓郁,咖啡的热气腾腾更是诱人。好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她饿极了,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始大吃大喝。她吃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只喝着一杯咖啡。
她吃饱喝足,推开盘子,那个老胡立即进来收了餐桌。一边收的时候,一边悄悄地打量她。濮先生居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这真是太奇怪了。
蓝玉致也发现了他的八卦的眼神,暧昧的,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