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月光下的草地上空荡荡的——极目远眺的范围内,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路人都没有。
夜深了,大家都休息了。
谁能想象,一颗充满希望的心,瞬间落到谷底的那种感觉呢?
葡先生忽然无法遏制,嚎啕大喊起来:“玉致玉致坏姑娘坏姑娘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快出来”
他喊得激烈,无所顾忌,在黑夜里无尽的嘶喊。
“玉致你快出来快点”
“坏姑娘坏姑娘”
她明明都拿钥匙开门了,为何自己找她,她却躲藏了开去?
蓝玉致现身10
是的,她一定是躲开了——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就藏起来了,不想和自己见面——一定是她!
那些早开的菊花,那些有人照料的花——一定是她自己回来料理的,不然,岂会开得那么鲜艳?而且,花的选择,喜好,都是跟她之前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其他人能够代劳!
这个念头彻底蛊惑了他。
他不知疲倦,也忘了顾忌,依旧在黑夜里大叫大嚷:“玉致,出来赶紧出来坏姑娘,快点出来”
四周,窸窣的脚步声。
手电筒的强烈的光线照射而来。
是一拥而上的保安。
“先生!”
“先生!”
“滚开滚开”
“你是哪一单元的业主?”
“玉致,玉致”
“你是哪一栋的?这么夜深了,不能大叫大嚷,炒到邻居休息”
“滚开”
“先生,你要注意维护小区的坏境,你到底是那一栋的业主?”
保安声色俱厉!
围拢来,几乎要把他当成这个夜晚的不法分子。
葡先生微微清醒,茫然四顾,四周,除了这几个可憎的男人的面孔,月光下,哪里有她的一丝倩影?
他沮丧地捂住头,变态不说话。
保安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如看着一个神经病:“先生,你到底是哪一栋的?”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进去的时候,狠狠地,一下关上了单元门。
路灯,又次第地亮起来,从一楼到六楼,整体的,映照如一个鬼魅的光线圈。
保安们站在原地,看他进了门,听到二楼关门的声音,嘀咕了几句,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上来追问,离开了。
葡先生靠在门上,忽然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就连窗外惨白的月光,也悄悄地落下去了,悄悄地,从树梢的顶端,慢慢地斜下去,然后,就不太看得清楚了。
幻象在眼前急遽的消散——没有蓝玉致!
蓝玉致现身11
什么都没有。
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出现——当她决然离去的时候,就注定了,再也不会带着丝毫的li留恋——她是问清楚了再走的,所以,了无牵挂。
她再也不会牵挂了——也不会担心有人在这样的黑夜里等待自己了。
因为,以前从未有过——她就天经地义的以为,以后也是不会有的。
靠在铁门上久了,背脊一阵一阵的冰凉。
就如心一般——灰心丧气。
一次次的希望之后,便是一次次的绝望——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活不过来了!
也不会再爱自己了——他愤愤的想,也许,她本来就没真正爱过自己?若是爱过,怎会离开得那么无情?若是换了自己,再怎么赌气,又怎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威胁她?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他站在黑夜里,这样思念、怨恨她的时候,却想不起内容——想不起任何温存的内容——两个人甚至不曾牵手,不曾温存——甚至想不起她做饭的样子,想不起她缠绵的样子。
甚至连初次的相逢,第一次亲吻是什么时候他都想不起来了,一点都想不出来。。。
他忘了,觉得自己一切都忘记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许,遗忘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
客厅里静得出奇,只有茶点不停地送上来。但是,张律师完全无心这些精美的茶点,站起来,又坐下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要消失了,她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门外。
这时,老胡正好进来,见她满脸的焦虑,先开口:“张律师,您在这里用晚餐么?”
她急不可耐:“葡先生要什么时候才起床?”
老胡踌躇了一下。
葡先生今天早上才回家,一回来就躺在屋子里,并反锁了门,不听任何人的说话。谁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会起床?
蓝玉致现身12
“先生这些日子累坏了,很久没闭过眼睛了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吧”
从早上六点到晚上8点,再怎么瞌睡,也该醒过来了吧?
张律师不可思议:“他这一整日,都不吃不喝?”
老胡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这些日子,先生没日没夜地寻找,煎熬,唉玉致也真是可怜,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多航班,她为什么偏偏就坐了这一趟?又偏偏是先生的生日那一天这叫他如何受得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张律师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最后,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是的,那个女人太狡猾了——故意选在葡先生生日的那天去死——就算她死了,也不打算放过葡先生!她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女人,就算死了,也不让人同情!
她忽然问:“葡先生这是第几次回家?”
“自从玉致出事后,他才是第一次回来。”
张律师点点头,又坐下去:“老胡,麻烦你随便给我弄点晚餐,我在这里等他。”
老胡有点意外:“张律师,是要紧事么?我可以去通知先生”
众所周知,张律师是那么繁忙的一个人,如果一直要她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谁担当得起呢?
张律师断然道:“不用了。老胡,让他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等他。”
她的气势非常强盛,但是并不傲慢,仿佛天然有种女主人的架势。这里的屋子,周遭的环境,她本身具有的气质都是协调的!
老胡看她一眼,下去了。
张律师再次站起来,这才有心思仔细地打量这间屋子——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葡先生在S城的家里。
尽管去年的时候,她曾陪同葡先生在S城出席了几次活动,从那时开始,两个人的交集便多起来,但是,都还不曾达到互相上门拜访的地步——因为他的怪癖,再怎么样的女人,他轻易是从不往家里带的。
蓝玉致现身13
甚至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石宣英说得没错,他真的在家里。
只有在他的家里找到他——一切,才可能重新开始。
就如一段感情。
这些日子,她并未闲着,仔细地追查着葡先生和蓝玉致的关系: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相逢心里一直在奇怪:相识并非许多年,相处也并非朝朝暮暮,何来那么深厚的感情?
她也不以为然:甚至,不就是一个想傍大款的女人的故事而已?
只是因为她死了,才增添了一丝绚丽的色彩而已。
她暗忖:葡先生,能为她伤心多久?
她的心思,从思虑,转到了屋子里。
这座屋子,和英国的古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但是,别致和精雅却是相同的。她仔细地欣赏那些花纹古旧的家具,吊灯的反复,花窗的别致,尤其是屋子外面那么巨大的一片花圃,交错成一种很有层次感的植被,高高低低,树木,花丛在盛夏的季节,能看到夜色下,一些硕大的花朵,在林间飞来飞去。
相较于古堡,这里丝毫也不逊色。
她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这里。甚至出门的时候,还能眺望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森林——旁边就是S城这两年才规划好的森林公园。
但是,公园向外,和这里彻底隔绝开来。
一道屏风,只有小黄的花,连绵几里的开放,却不会让游人打扰到这里。
在这样的年代,能够拥有这样巨大的一片土地,真正如帝王的别墅行宫一般——张律师暗忖,纵然自己的家族最鼎盛的时候,也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事实上,她认识的男人中,除了葡先生,谁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谁说女人在择偶的时候,从不考虑这些最本质的问题呢?
更何况,葡先生除了钱,还有那么优越的外在条件。
忽然听得门吱呀一声。
她很敏锐,立即回头。
蓝玉致现身14
她很敏锐,立即回头。
又走回去几步,从大客厅的旋转楼梯上看上去,是葡先生正开门。
她对他楼上的卧室结构并不了解,因为没有获准参观,她也并不贸然闯入,很礼貌地遵守着自己客人的本份。
但是,能看清楚那扶梯的豪奢,甚至过道上摆放着的古老的大花瓶——她忽然想起某一个拍卖会上看到的一只花瓶,甚至不如这只,价格都在八位数以上。现在,从楼梯到卧室,这样的花瓶,随意地摆着,好像是一些随意的装饰品,主人并未把它们看成什么宝贝。
她的心底更是咯噔一下——那是女人的本能,如看到巨大的钻石,珠宝,无边无际的鲜花。
充满了喜悦。
然后,她看到葡先生走下来。
“老胡,给我倒杯水。”
他睡眼惺忪,几乎没注意到这客厅里还有其他的人。
老胡应声进来,拿了水:“先生,您醒了?想吃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睛。
“先生,张律师等了您一整天了。”
他仍旧没在意,仿佛没有发觉身边的人,只是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腿伸得很长,手臂也很长,仿佛一个蜷缩了很久的人,第一次得到舒展,极力地,想将自己放松。。。。。
张律师没有开口,只在旁边打量着他,但见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满脸都是憔悴。纵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眼珠子里也全都是血丝。
老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