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庐山地势险要,常年云雾缭绕,是以云雾茶产量极少。大庆每年上贡的也不足三斤之数。苏流熙能够认得,还要归功于某次任务的目标极好喝茶,费尽心思收罗各种好茶,而苏流熙为了完成任务,专门学习了最完整而传统的茶艺,历时整整四个月才得以接近目标,拿下他身后的势力。
其中当然包括名扬天下的庐山云雾茶。
苏流熙摩挲着杯沿,语气静而冷:“您既然帮我救了人,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去完成。”
她没有说尽力而为,因为那是懦弱最无奈的表达。既然她说过,她就一定会做到。没有第二种可能。
林褚之眼中闪过赞赏,实在不知是怎样的环境才会磨砺出此等心性。
他看着苏流熙,顿了顿道:“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你要拜我为师;第二,你要跟在我身边三年。”
苏流熙猛的抬头看向林褚之。
林褚之正定定的看着她,即使他已经老了,眼中闪过的光却无不暗示着他的睿智和凌厉。苏流熙相信,虽然看起来林褚之十分温和平淡,然而绝不是任人摆布的绵羊。
从他拒绝嘉荣帝却依全身而退甚至依然在帝京活的这么随意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老头的手段了。
“好。”苏流熙回答的毫不犹豫。
林褚之眼中光芒一闪,终于出声赞扬:“很好,你很好。”
也许在旁人眼中,苏流熙不仅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要为这个人再次失去自由三年,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也或许只有苏流熙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其实,长久的习惯并不是一夕可改的。多年的部队生涯让苏流熙在考虑事情时,并不会第一考虑是否值得,而是要不要做。
她的选择早已经做出,那么就不会后悔。
即使她即将失去未来三年的自由。即使那是她开始向往的。
很多时候,你明知前有险滩,却依然前行,不过是最简单的决定罢了。不会纠缠,不会后悔。坦荡本心。
林褚之明显十分高兴:“你放心,那小子虽然武功被废,四肢皆断,不过在老头子这儿,不出半年,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倒是拜师的事尽量抓紧吧要不然明天?你想要什么拜师礼?要不去看看”
苏流熙看着明显有些跳脱的林褚之,不由有些无语。真是人不可貌相,才一天时间,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装不下去了
林褚之能不高兴吗?他一生几番颠沛流离起起落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智心性俱佳的好胚子,能传承他的一身医术也算不负此生了啊。
要知道,虽然回春阁的药童不少,平时也以师傅称呼林褚之,然而真正的弟子却是没有一个。苏流熙算是林褚之的“独苗”了。他能不急着办拜师宴吗?
林褚之甚至都开始想着邀请哪些人了:“凭虚那老头子是一定要请的还有”
“恐怕拜师宴办不成了。”苏流熙忽然插口道。
“对了还有那小子嗯?什么?办不成了?为什么?”林褚之一愣
苏流熙忽然注视着林褚之的眼睛:“我还没有告诉您,我叫苏流熙。”
林褚之先是茫然,而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最后化为了然的平静。
他并没有去深究她的身份,因为那并不是很重要,本来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现在看来,却仍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那个为母请辞的镇西将军府的大小姐,就是你。”林褚之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是,也不是。我是苏流熙,却也只是苏流熙。”苏流熙小脸上一片风淡云轻。
她现在,跟镇西将军府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林褚之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这让他有些高兴,想不到小丫头挺有想法。虽然他并不在意她是哪家的小姐,但是能够认清形势,自立门户,更加表明了此女眼光长远,心有谋略。
镇西将军府现在看起来深得盛宠,前途无量,实际上盛极必衰,再者,以苏珣那个人的性格心胸,只会提早把镇西将军府所有人都带上死路罢了。
毕竟他可不希望镇西将军府倾倒的时候还要他再费力去救她。现在这情况,再好不过了!
林褚之不由眉开眼笑:“做得好!”看着苏流熙没有接话的意思,林褚之忽然略感尴尬,心中嘀咕:“小丫头片子,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林褚之假咳一声,犹豫说道:“那这样拜师宴还真不能大操大办啊唉我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收徒弟了,竟然连拜师宴都不能好好办唉”
不仅不能办,因为苏流熙已经说过是带着赵姨娘的遗物回故里,是以她甚至连苏流熙这个身份都不能公开。
林褚之想到这个,脑袋更疼。
想风风光光办个拜师宴,怎么就这么难?好歹他也算是医中圣手,居然落得如此凄惨林褚之心思彻底跑远了,越想越幽怨
苏流熙终于一开尊口:“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拜师。”
林褚之立刻抬头欢喜应道:“好!”
苏流熙罕见的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苏流熙和林褚之都是说做就做的人,立刻在林褚之的厅堂行拜师礼。
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显得十分空旷。林褚之整理了仪容,端坐高堂之上,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一派温和睿智。
其实虽然个性跳脱,林褚之的心里,是真的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严肃。
为医者,一生所求不过是有人传承衣钵而已。
而苏流熙,虽然为人冷凝,性格淡漠,但是本心纯粹,心无邪念。他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广阔的未来。
苏流熙捧着她亲自泡好的庐山云雾,微微倾身向林褚之奉茶:“师父,请喝茶。”
她一生坚毅果决,从未弯过膝盖。让她行跪礼,是不可能的。而林褚之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可以看出来她是怎样坚忍不拔骄傲决绝的人,因此也未曾多加追究。
他知道她亲自泡茶,奉茶,并且叫出师父二字,便已是最诚挚的拜师。
这已足够。
正如天下间英雄间通常惺惺相惜,林褚之与苏流熙这对师徒,恰也都是最直指本心的人。以真洒脱对上真纯粹,最好不过。不需要所谓的寒暄言语,不需要所谓的相互试探,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彼此坚信最纯粹的底线和默契。
林褚之面上还是平静温和,伸出的手却微微颤抖。
在这一刻,他忽觉心中踏实,可是又有一种漂浮在云端的感觉,那是长久的等待终得实现的幸福感,是经历过无数黑夜仍然执着前行终见阳光的感慨。
他缓慢地,仔细地品着茶。终于,他抬头,脸上已经不见低头时的神色。笑着说道:“熙儿,从今天起,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为师给你的见面礼,就是这个--”
一道淡色横贯,在苏流熙眼前展,仿佛是飞流湍急的瀑布飞泻而下,瞬时闪现无数银亮光泽--正是林褚之的压箱之宝
--弗泗银针。
弗泗银针天下皆知是林褚之的宝贝,共一百零八根大小粗细不一的银针。外以极其珍贵的冰锦裹之。因为冰锦特别柔韧,极耐水火,又因为看的角度不同而总是隐隐闪烁光华,所以弗泗银针展开的时候常常给人目眩之感。说是林褚之最宝贝的宝贝绝不为过。然而此刻林褚之完全一副不怎么当回事的样子:
“想来想去,其他东西都配不了你,还是只有这个最适合。快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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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啊二月表示很忧桑啊,
第十八章 闹场
即使是淡定如苏流熙也禁不住心中一惊,沉吟了一瞬,道:“林师父,这不合适。弗泗银针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我实在不能夺人所爱。”
苏流熙明白,且不说现在她与林褚之只是定下了以个三年之约,彼此并不一定是终身师徒关系,就算是真正的关门弟子,刚刚拜师,这份礼物也未免太过贵重。
因此她不能收下,即使知道林褚之是真的想要给她。
林褚之满面笑容的挥挥手:“以前为师孤身一人,孤单寂寞,不免把弗泗银针看做宝贝揣着。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和你比起来,那些个死物哪里算得上什么宝贝?”
苏流熙坚持说道:“师父,我不能收。”
苏流熙乌黑透亮的额眸子仿若深潭,语调平静而坚持。
林褚之看着她坚定的神态,心知这孩子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回头,只好微微收敛了笑意。似是有些无奈,又似有点感慨:“这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你,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弗泗银针了。也罢,早晚都是你的,既然你现在不要,为师就先给你收着。
苏流熙没再出声。
二人的师徒情分自此而起。
苏珣暂时解决了放在心头的第一要务,不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一放松,他才想起那边苏流熙的事还没解决呢。想起苏流熙临走时的云淡风轻的模样,苏珣就恨得牙痒痒,那眼神,那姿态,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一巴掌,可是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苏珣回府,立刻叫来了管家,满面阴沉的说道:”那个小崽子现在在哪里?“
管家自然知道他在说谁,恭声道:”回将军,大小姐自昨天送葬了赵姨娘,并未回过将军府。“
苏珣冷笑:”哼!她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小贱人罢了!从她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她不是很厉害吗?这会儿倒是跑得快!“
管家看着苏珣眼中冒火,神情凶狠,竟是再无一丝为人父的慈爱,虽然,这对父女之间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这一闹,可算是彻底决裂了。
”奴才本来瞧瞧派人跟着她,但是安葬的地方是一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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