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都惊住了,陈老夫人更是气得手抖,“他把人逼死了,一尸两命?你们瞒着我这老婆子要等到流言传到我耳朵里,我才能知道吗?”指了绿萝说,“现在就去把他给我找过来!”
陈六爷很快就被找过来了,他刚从崔家人那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陈老夫人让他随着自己去里屋说话,他满脸笑容:“母亲。您也让儿子歇口气不是!”看着陈老夫人紧绷的脸色没有丝毫放松,他不由得回头看了葛氏一眼,葛氏还在哭。
女眷们留在西次间里。锦朝安慰了葛氏几句:“六弟妹,这事也不是怪你的。你可别再哭了。惹得怜惜你的人心痛,却也没有什么作用不是。”
葛氏点了点头,接过锦朝递过来的汗巾:“让三嫂看我笑话了,我就是经不住事的”
正是这时候,陈玄青和陈玄新过来给陈老夫人请安了,陈玄青回来这几日,一直在指点陈玄新功课。本想着陪陈老夫人进晚膳的,却见次间里众人神色凝重。独独看不到陈老夫人的身影。而顾锦朝柔和和葛氏说话,葛氏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他一一向长辈请安,等到顾锦朝的时候,却顿了一下才道:“母亲安好。”
锦朝淡淡地点了头,并不想多理会他。
秦氏让他过去,低声跟他说:“你祖母在里面和你六叔说话。”
陈玄青皱了皱眉,六婶母在哭,六叔却在里面被祖母责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问了句:“那是否派人去叫了我父亲过来?”
秦氏点头:“你母亲刚才已经派人去了。”
陈玄青下意识向顾锦朝的方向瞥了一眼。却看到陈曦就坐在她身边,正小声和她说话。
顾锦朝侧耳听得很认真。对陈曦的样子很柔和。陈曦很少孩子气地对着别人耳语,那她应该没恶待陈曦吧他念头刚闪过,突然听到里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还有陈老夫人的怒斥。
陈玄新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却什么都看不到。
服侍的小丫头给两人端了热茶上来。陈玄青并不想喝,随手放在了高几上。
里屋的门终于打开,陈六爷从里面出来时垂头丧气。陈老夫人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非要他去宝相寺住半年,为死的崔氏母子诵经祈福。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他抬头看到葛氏,那是那张哭哭啼啼的脸。他这几日所受的憋屈、烦闷都化作一股怒火,两步上前问就她:“是不是你给母亲说了?”
葛氏被他吓了一跳,忙道:“六爷。我没”
陈六爷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上次我和崔氏,不也是你到母亲面前哭诉吗!要不是你跟母亲说了。我能这样对崔氏?她也不会去死了你还有什么好哭的,装可怜给谁看!”
葛氏站起来。小声地说:“六爷,这这事怎么能怪我我,我要是知道崔氏有孕”
陈六爷听到她反驳。心里怒气更盛,“那你就要跟母亲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能乱说,你就想传得大家都知道,看我的笑话!你跟我回去,好好给我说清楚”扬手就想抓葛氏过来,却哐的一声把高几上的茶撞翻了。
陈曦就坐在高几旁边锦朝来不及多想,忙一把搂她过去,高几一斜,滚烫还冒热气的茶就全泼在她手臂和肩背上。
陈曦什么都没意识到,被放开的时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秦氏忙把陈曦抱过去安慰她‘别哭’,又检查她是不是哪里被烫着了。王氏拉住锦朝的手问:“三嫂,烫着没?”锦朝摇头称无碍。陈六爷则又惊又悔,谁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放在高几上!还烫着新进门的三嫂了,他忙给锦朝道歉,一时间次间里十分混乱。
那杯茶是他顺手放的。但他不是故意的。陈玄青想到刚才顾锦朝护住陈曦的动作,握紧了手欲言又止。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询问
外头动静太大,陈老夫人也被绿萝扶着走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陈六爷陈彦江嗫嚅着说:“母亲,是我不好,不小心烫着三嫂了我,我也不知道谁把茶放在高几上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
陈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忙走到锦朝身边:“老三媳妇,可烫得要紧?”
锦朝摇摇头,烫伤处火辣辣的,却没有很疼。“也不是滚开的水,您别担心。”
秦氏拍着陈曦的背,跟陈老夫人说:“刚是是六爷和六弟妹争执,无意间撞了高几。正好三弟妹和曦姐儿正坐在旁边,三弟妹被烫了不说,曦姐儿也被吓哭了。”
葛氏满脸愧疚,这事怎么说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娘,这事也要怪我,我不该和六爷起口角”
陈彦江站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老夫人却拿起拐杖狠狠打在陈彦江身上:“什么东西!你三嫂要是烫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她又让锦朝跟着她进了里屋,脱了衣物看伤势,果然是烫红了一大片,却并没有很严重。丫头寻了一盒药膏过来替锦朝敷上,再拿了一件陈老夫人的褙子暂时换上。
王氏跟陈老夫人说:“本来坐在高几旁边的是曦姐儿,多亏三嫂挡下来了三嫂本来可以避开的。”
秦氏刚才并没有说这事。陈老夫人柔声问锦朝:“是你挡下来的?”
锦朝其实也没有仔细想,下意识就把陈曦揽过去了。可能只是她本能的反应吧,毕竟陈曦那么小,要真是被烫了,伤势肯定比她严重。锦朝就说:“这也没什么,我是她母亲。自然要护着她的。”
陈老夫人爱惜地抚了抚她的手,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出去片刻,陈三爷就过来了。
陈老夫人把事情经过给陈三爷说了一遍。他脸色骤的阴沉下来,陈彦江不由得心里一沉。三哥这样的人。别看平时好说话,要是真的生气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本来他就犯错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陈彦允没理会陈彦江,先走到锦朝身边低声问她:“烫得严重吗?”
锦朝摇头说无事:“也不是滚烫的水”
她是想息事宁人陈彦允点了点头说“你先回去歇息着,等我回来再看看。”吩咐青蒲送她先回木樨堂。又让陈老夫人等几个女眷先避去次间里。
他冷冷地看了陈彦江一眼,声音清晰缓慢:“怎么烫着她的。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陈彦江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杯茶怎么会在高几上面,我是真不知道。我、这些天也是把我气糊涂了,三哥,是我该死!”他小心地抬头,发现陈彦允仍旧沉默不语,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不由得背脊发寒。忙伸手打了自己两巴掌“我该打!三哥,你怎么罚我都行”
陈二爷远在陕西,长兄如父。府中但凡涉及大事都是陈三爷拿主意。是他在当家。
陈彦允问他:“母亲怎么说?”
陈彦江飞快答道:“让我到宝相寺住半年,为崔氏和那孩子念经”
陈彦允道:“今天下午我让江严去了一趟崔家,说你许了崔家五十亩田。把崔氏的事平下来。那田产是从哪儿来的?”
三哥果然派人跟了他!陈彦江也不敢隐瞒:“是我私房的银子置办的,您上次让我和郑国公的侄儿做生意,赚了几千两银子下来”
陈彦允神色微松:“你要是不这么混账,我也不想重罚你。谁知道你这么不知轻重父亲要还在世,肯定要打断你的腿。”他作为兄长,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动手打他“从今晚开始,你罚跪五日祠堂,好好把心静下来。再搬去宝相寺住一年。宝相寺有我常住的一个院子,有武僧护卫。日常都参照修士来。不能饮酒食肉,更不能沾染女色。我会派人跟着你的。”
别的都好说,不近女色那还不如杀了他!而且他自己去宝相寺,和三哥的人送他过去简直是两码事,他自己还能钻空子,要是三哥那群侍卫守着他,恐怕真是要过和尚的日子了!
陈彦江有些不甘心:“三哥,你也不能”
陈彦允道:“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就一辈子在那当和尚。”
陈彦江顿时噤声了。
陈彦允顿了顿,又说:“那杯茶是谁放在那里的,实在好说。屋子里没有人添水,茶就是新沏的谁最后进来的?”
站在旁的陈玄青嘴唇微动,他向来厌恶顾锦朝,但就是再怎么讨厌和疑心顾锦朝,他也不会这样去害她。不过是个过失何况她还为陈曦挡了一下,要是曦姐儿被烫着了,他恐怕更要千百倍的自责。
就算顾锦朝以前有千般不对,现在是他无意伤了她。
“父亲,这是我的错。丫头沏了茶上来,我不想喝就搁在高几上”他低声说。
陈彦允走到他面前。
父亲比他高了半个头,沉默的时候更显得严厉。陈玄青熟知父亲,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越是生气,他就越不会说话
父亲在陈玄青心里的地位很特殊,他是祖父、祖母带大的,和陈彦允父子之情并不深。但是周围的环境一向是让他耳濡目染的,小时候母亲也常教导他,做人做事都要像父亲一样。待人有礼,学识渊博,他心里很敬重父亲,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难以达到他的成就。
父亲就这么看重顾锦朝吗?他想续弦谁不能娶,非娶了顾锦朝
“刚才为何不说?”陈三爷问他。
陈玄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苦笑一声:“是儿子考量不周到。”
陈彦允看了陈玄青很久,才说:“既然是无心就罢了,你明日自己去赔礼道歉,她好歹也是你母亲。”
陈玄青应诺。
这一番问下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下午荷叶饭吃多了,现在倒是没什么胃口了。锦朝仅喝了一碗绿豆粥,梳洗后换了身衣裳。青蒲看了她的伤势,很是疼惜:“夫人这伤恐怕要好几日才能消肿了。幸好没有烫起水泡。”
“无碍就好。”她穿好衣裳,说“还是让小厨房备下晚膳,三爷恐怕还没有吃”
正说着,屋外已经有小丫头通禀,说陈三爷回来了。
青蒲退下去传话,陈彦允走进来之后就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