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夏焕之干干的清了清喉咙，双颊隐约有些泛红，“嗯，要么这么说吧。”他又停顿了一会，并没有立刻接着说下去。
彭诚知道这样吞吞吐吐会害羞的是专属于他的夏焕之，只是言语间没有带着任何温情的意思。夏焕之的难以启齿让彭诚很有些惶惶，
“以前是我不好。”好不容易再次出声，垂着眼皮注视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我不该那样，我”夏焕之挤了半天，“我想和你恢复到正常的关系。”说着抬头飞快的扫了彭诚一眼，生怕只是这种简单的说明又误导了对方，不等他有所反应又立即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我想你明白我是外科的副主任，你是这里的实习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都可以，只是只是我不会再对你特殊对待。”
夏焕之飞快且流利的的表达了意图，双手相握，感觉上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抗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坦然自若的望着对面的人。
突然就被判了死刑，彭诚感觉大脑思维都停滞了，只是出于习惯的服从着夏焕之的命令，轻声的附和了个“哦”。
彭诚看起来似乎有点垂头丧气，但是听得清清楚楚彭诚那声几乎不假思索的同意，尽管这样不过是遵从了自己的意愿，夏焕之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其他事了，你出去吧。”有气无力地朝彭诚挥了下手，懒得再多开口了。
驱逐令下达之后，彭城依然很老实。低头不语的一直乖乖的走到了房门口，麻木的头脑指挥不动手指去推开木门，原本握着冰冷的门把手逐渐的带上了自己的体温。思来想去自己应该罪不当诛吧，这样结局真是好不甘心：“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夏焕之一直眼巴巴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彭诚毫无征兆的转身和回头，让他根本来不及掩饰：“什么，什么为什么？”心虚得又红了脸。
“为什么不和我好了？”此刻的彭诚好像有了应该的反应，顾不得夏焕之会觉得难堪，连提问都变的直接和坦白。
“嗯”被彭诚的责问呛到的夏焕之断断续续的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我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他看着自己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右手的无名指尖上有一个小小的倒刺。
“可是我不觉得。”彭诚不满意的反驳道。
“那只是你的看法。”彭诚的反抗让夏焕之找回了一些底气，“这样至少你将来不会后悔。”
彭诚知道自己是不会退让的：“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将来。”斩钉截铁的宣言，音量都比刚才高了八度。
“彭诚，你不要太过分。”夏焕之吊起了一边的眉毛，略带怒气的说。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焕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可以吗，告诉我好吗，焕之，告诉我啊。”彭诚也不知道此刻还合不合适直接亲热的叫他焕之，可心里着急，一开口就冲了出来。
“你做的很好，”相对于彭诚的急切，夏焕之反而越来越冷静了起来，“我对你一直很满意。”
今天还是第一次与爱人四目相对，对方明明微笑的眼睛里，透过来的却是不寒而栗的森冷，彭诚发现自己很没用的竟然会有点想哭。
“问题不在你。呵呵。你也知道的，我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有企图的。”
“不是的，你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我自己最清楚。”夏焕之沉重的神情根本不容彭诚再替他辩解。
“那又怎样，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夏换之狠狠地打断了他，“我想我还不至于需要什么海螺姑娘，以身报恩。彭诚，本来就是我自己思想龌龊，动机不纯，你根本无须理会我，顺从我，不是，你应该像最初那样鄙视我，厌恶我，唾弃我，这才是你的本意不是吗？！”
“你”彭诚被他的滔滔不绝咽得楞楞地不出话。
“何苦呢，彭诚，就这么出卖你自己，这样的交易会不会太不值得了。哈哈，你以为这样取悦于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了吗？！”冷嘲热讽的表情，让那张美丽的脸扭曲的有些狰狞。
“焕之，那些混帐话都是小震胡言乱语，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算了吧，难道他没有道出你的心声。”夏焕之不屑这样单薄的解释。
“你要怎样才可以信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爱情电影里常有俗套的台词想把心挖出来给对放看看，如果可以彭诚也好想这么做。
“别傻了彭诚，我知道你觉得愧疚，你不过是想报答我以前对你的那些帮助。那我坦白告诉你，我的的确确是因为对你图谋不轨才这么做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善良”
爱人还在气势汹汹地声讨着自己，让彭城根本无从下手，下意识地靠近冷不防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被突然打断的夏焕之呆呆的看着对方，回应他的是彭诚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好吧。”彭诚学着夏焕之平常最后做总结时的语气和神态，轻呼了一口气，“从高一到现在一共是八年，那就让我来照顾你八年吧。等我还清了，你就不能再说我爱你，只是为了报恩。”
彭诚的表白让夏焕之喃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别傻了，小诚”
“能够遇到你，却不爱上你才是真的傻呢”趁着夏焕之还不及反应，彭诚又神情款款地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亲吻。
彭诚自己也清楚上一次赢得侥幸且胜之不武，然而失败往往总能催人奋起。
中班的回家有人等门，手机里源源不断肉麻煽情的短讯，办公桌上不具名的玫瑰诸如此类的把戏在生活作风历来严谨的夏医生身上不恰当的重复发生着。这一次又是才到午间休息，就有人把午餐送到了他跟前。
“今天食堂有你喜欢的鲈鱼，可惜是红烧的。”端着饭盒的彭诚笑得有点傻。
看到他又进来，夏焕之的第一反应是冲椅子上跳起来关门，等他回转身，彭诚已经自己搬好了椅子，分好了饭，拿着筷子开始帮他剔起鱼骨了。
“小诚。”夏焕之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你别老不吃蔬菜，今天的豌豆苗炒的还不错。”看到夏焕之皱着鼻子，彭诚以为他又要挑食。
“你可不可以不要做这些小儿科的事情。”
“怎么了？”对爱人好，天经地义。
“这是医院，”起初还打算对他装作不理不睬的夏焕之，在彭诚异乎寻常的殷勤唯有甘拜下风，“又不是在家里。”
“那在家里就可以了是吗？”这段时期他们的的关系“糟糕”得只能算是相敬如宾，彭诚的不满由来已久，得寸进尺的抓住夏焕之的话不放。
“反正在医院就不可以。”夏焕之瞪了一眼眉开眼笑得有些狡猾的彭诚，“不要再给我送饭了。”
“喔。”
“我中班的时候，不用等我，睡不好，你第二天又要出差错。”
“那把我们的班排在一起。”彭诚早就想这么建议了。
“你是不是又想搞特殊？！”夏焕之凶了他一句，不过效果明显不如从前，彭诚依然眉飞色舞的一张脸。
“别给我送花，我又不是女人，搞这些做什么。”
“谁规定只有女人才可以收花的啊，”彭诚一边不服气的嘟嘟囔囔，一边伸手怜爱地摸摸了桌上插在小药瓶里的红玫瑰。虽然只是送他的那一大捧玫瑰里，在众人的起哄下唯一被爱人留下的孤零零的一朵，但是已经在他桌上幸福的开足了一整个星期，“我看还是可以的。”彭诚一时感慨的说。
“幼稚。”夏焕之骂的言不由衷，“还有不准再在医院里叫我焕之。”故意加重了语气，可还是很没用的红了脸。
“如果没有其他人呢？就像现在这样，就我们两个呢？”
“也不准。”夏焕之不肯容他讨价还价。
“好吧。”彭城决定接收不平等条约以期换取更大的收益，“那在家里，就不用顾忌了吧。”
“在家里，你还想怎样？”夏焕之教训了半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口饭，鱼是不错，蔬菜还是不爱吃，全被他丢到了彭诚的饭盒，“彭诚，你的青春期也太长了吧。”莫非疯言疯语会传染，才出口夏焕之就后悔起这话里暗含的挑逗味道。
“不是，夏医生，”果然不出所料，彭诚坏笑的朝他眨了眨眼，伸长了脖子故作神秘的凑在了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是交配的季节到了。”
夏焕之好气又好笑的心想过去那个老实听话的小诚大概是一去不复返了吧。
谁都看得出实习医生彭诚心情很好，吃个午餐都是哼乐曲回的麻醉科。
才回来就看到桌上放的快递包裹，看来是刚才他不在的时候送到的。
“买了什么片啊？看完了借我看看。”包装是有名的网络音像店，有人好奇的凑过来问。
“拉威尔的《喷泉》，阿劳八十岁时候第二次录音的版本。”
“喔，没这个品位。”一看是钢琴CD，好奇的人兴味索然的跑开了。
这张CD对彭诚确是意义非凡。夏焕之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印象里的时候，自己正在台上演奏这首《喷泉》。这是首难度相当高的曲目，左手有许多漂亮的颤音。彭诚一直弹不好，夏焕之曾经向他推荐过克劳迪奥 阿劳的这个版本。
对古典乐了解其实并不多的夏焕之居然也知道这张CD，想必这首曲子应该也是他的最爱了，彭诚暗自猜想也许就是那时候焕之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好想现在就看到他脸上惊喜强忍住装着不在乎的可爱表情，彭诚拿起CD就急步朝门口去。
“彭诚，你过来一下，好吗？”叫住他的是麻醉科的主任李达。
彭诚收住脚，悻悻的走到李达的桌边。
“去外科？”李达看着病历问道。
最近往夏焕之当主任的外科那边跑的太勤快，彭诚的形象在某些人的眼里已经被误解成了巴结领导的小人。别人要怎么想，彭诚懒得理会，但是对这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