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们?”天霁也骤然色变。
“我是你父母的同事。”雨薇终是用一句轻描淡写掩过了内心的百感交集。
“哦,我的天。”天霁抚额而叹,“我早该想到的,你和我父母同一辈人啊这世界好小,或者应该说这宇宙都好小!”
“你爸爸后来还好吗?”雨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微颤。
“他很好,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做了副院长,成了全国有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妻子很贤惠,儿子很努力,应该是幸福的吧只是,我若再不能回去”
穿越的那个雨夜惊险的一幕幕都浮现到眼前,明皓受伤昏迷的样子更是格外清晰自从身不由己地来到异世,那一夜他的生死一直都她心里最放不下的牵挂,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虽然匪夷,却终究让她释然了
“你会回去的,有你父亲在,你的双腿一定能治好的!”
“是啊看得出,你很了解我爸爸”
雨薇微笑不语,抬头看天际流云舒卷,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天霁显然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陪她看天,唇边的笑意一如天高云淡
午后,航船在温县附近一个市镇短泊。船家上岸补给,雨薇也正打算买些干点物品,便跟着上了岸。
小镇不大,集市却熙攘。雨薇买了些药品杂物,又听人说镇上月芝斋的糕点最是有名,便直奔那儿去了。
果然所见的糕点样样精致,雨薇想着给船上的天霁带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口味一无所知,于是只好各种咸甜随意挑了几样。无意间又瞥见角落里一盘略显粗糙的饼饵,一些情景不觉浮现
——那时与他微服在洛阳街头,茶棚饮茶,谈笑揶揄,他皱着眉头咬医令饼的样子还仿佛历历在目
——原来一切的温煦美好皆只是短暂的幻梦,梦醒后的伤痛却将永久扎根在内心深处
“这医令饼姑娘可要带些?”掌柜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迎面却见一个身影踏入门内。
“二公子爱吃月芝斋的蔷薇糕的,我们买些带回去吧”王元姬并未留意到雨薇,只一意吩咐着身后的娟儿。
“这司马公子也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气,劳我家小姐事事都惦记着他”娟儿笑着回嘴,手里满拿着布匹妆匣等物,倒像是采买来的嫁妆。
“你这丫头,叫你拿些东西,就这般贫嘴”元姬红着脸嗔责,却掩不住眉梢眼角间那一抹的喜气。
雨薇看在眼里,不由得亦弯起了嘴角——元姬和子上终于要成婚了,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会是他一生幸福温存的港湾此时此刻的心情,正如她得知明浩后来娶了王月一样——她以为自己还会有酸楚,才发现内心只余下一份从容的释怀和欣然的祝福
她选择默然而去,可擦身的一瞬,元姬还是认出了她。
“柳姐姐!”元姬叫了一声。
“元姬”雨薇迟疑了一下,还是平静地转回身。
“姐姐过得可好?”她有些尴尬,可眼中的关切却是真诚的。
“我很好。”雨薇伸手抚了一下鬓发故意让元姬看清了她挽起的青丝。
“姐姐已经成婚了?”元姬有些诧异。
雨薇浅笑着点了点头:“元姬妹妹也快成婚了吧?”
元姬羞涩地低头,沉吟许久,脸上却浮起歉疚。
“对不起!”
“嗯?”
“我知道司马公子心里的人是姐姐,救了公子该和他成亲的人也应是姐姐可是姐姐为了成全我”
看她的眸中氤氲起雾气,雨薇却释然而笑:“元姬,你误会了。没有什么成全不成全,我与司马公子确是旧友,救他是应该的,但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可子上他心里”
“元姬,”雨薇打断她,真诚地看着她,“爱是付出,是相守,是细水长流要相信你自己,只有你才是子上的良配,是可以给他一生温暖支持的妻子”
“我真的可以吗?”元姬脸上划过一丝茫然。
雨薇鼓励似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中:“元姬要成亲了,我这做姐姐的也没什么可送的。这原是子上的东西,现在转送给你,就当是送给真正该拥有它的人”
元姬微愣,接过匕首,剑身上的刻字映入眼帘:
——不怨不忧,勿离勿弃。
似有所悟,再抬头时,雨薇的背影已然远去元姬默默注视着,目光重又变得安然而澄澈
作者有话要说: 很混乱地写了一点过度,应该看出俺在很费力地偿还各种伏笔,可不经意地却还在埋伏笔,真不知道最后要肿么办了
周末又忙完了一场轰轰烈烈地考试,以为考完可以轻松地来更点文,结果才知道脑子已经一团浆糊
☆、夜盗
一路风尘,雨薇和天霁终于到达了洛阳城。马车颠簸着穿行过大街小巷,雨薇掀一角车帘,看着飞掠而过的街景,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在这个大魏的都城里,她成就过事业、付出过真情,却也经历失败,受到伤害数月前她为了逃离几乎付出了生命,可如今却又主动回到这里去直面那些伤和痛,有时不得不相信,人世的那些机缘奇巧或许真是一早就注定好的宿命
“对不起,难为你了。”天霁的手轻覆上了她的手背。——越是临近洛阳城她的话越少,他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事重重近乡情怯,可是为了他们计划,这只是第一步,必须面对,不得不来
“我没事。”雨薇报之一笑。
天霁也不再说什么,眼神的交汇间,彼此的关慰之情已泯然于心。
马车停在了雨庐门前的巷口。只见小院的柴门紧闭着,落了一把铜锁,门庭前倒是干净整洁,围着的竹篱有一人多高,上面开满了蔷薇,倒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看来你得回家一趟,不过,不是现在。”两人下了车,天霁坐上了轮椅,也向那间小院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斜对街一处酒旗招展的地方,“先落脚在那儿吧,我请你吃饭。”
客栈不大,倒也布置的洁净雅致。厅里只设了几只餐桌,此时已过了正午,但还零落有几个食客。天霁和雨薇在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天霁饶有兴致地点了好几样小菜,雨薇却没什么胃口。
“想什么呢?”天霁笑着朝她碗里夹块肉,“还不多吃点,把你养得越来越瘦,我这做夫君的太没成就感了”
“你说我留在雨庐里面的东西还会在吗?”雨薇忧心忡忡,“刚才看情形,那院子没有荒废掉的样子,很可能已经住了新主人,那样的话,要找对撞机就麻烦了”
“笨呐!想知道?问问不就成了”天霁用筷尾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没等雨薇反应过来,就叫住了正在上菜的掌柜。
雨薇曾住在这条街上的时间并不长,可毕竟与周围几户都做过邻居,看那掌柜的样子亦有些面熟目生的。好在如今她一身女装纤柔妩媚,全然不同以往的形象,倒让这些邻居们做梦也认她不出来了。
“客官有何吩咐?”
“掌柜的,劳烦打听个事?”
“客官尽管问,别的不说,这三里五舍的事总还是略知一二的”没想到那店家竟是个热心爽朗的个性。
“不知斜对街那个小院可有人住?”天霁指了指窗外雨庐的方向。
“您问这个作甚?”掌柜却是皱眉
“不瞒您说,在下身患腿疾,此番是特来京城寻求名医诊治的。预计要盘桓一上年半载,又带着家眷,便心想着要买间小屋长久落脚。今日路过,看那小院锁着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便冒昧问问,可知它家主人何处啊?”天霁说得温文有理。倒是一旁的雨薇看他这牛吹得气定神闲,不由暗暗好笑。
掌柜听他这么说倒不再戒备,只是小声说道:“这院子倒是空着,只是您却住不成的”
“这是何故啊?”
“此事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天霁故作好奇地请他坐下说。
那掌柜本是午后闲暇,又生性喜闹,便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聊扯起来:“客官要找名医,说来那小院原本的主人倒是个神医呢,那个江先生虽年轻,却有一身高超奇异的医术,在洛阳的时侯,街坊邻里都受过他的恩惠。只可惜,后来入宫做了医官,便不大见到了。”
“这么说,那家主人是在宫里做官的?”
掌柜叹了口气:“要说做官,江先生在先帝那会儿还曾做到过太医令的位置呢,不过在先帝驾崩后便被罢了官,听说年初时又因太后病逝之事获了罪,死在了天牢里,就连他家的两个药童也就此失了踪,不知何处去了”
“宦海沉浮,这皇帝身边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天霁附和着叹息,有意无意地朝雨薇睨了一眼,“那之后,这院子便没人住了?”
“说来也奇怪。照说官员获了死罪,这家产自然应该查抄充公的。可江先生这三间小屋倒从未见有人来查抄过,此后虽空关着,却三天两头有不知哪里的人前来打扫修葺,并不见一丝的破败。”
“可这屋子长期空着,难道不怕遭盗贼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江先生不管是行医时还是做官时,都做过不少造福洛阳百姓的好事,周围人家都敬他为人,对他留下的故居,竟没人敢私闯盗窃的,况且就那几间旧屋,也不像是有什么钱财贵重的”
“原来如此。”天霁恍悟似地说道,“既如此,在下也绝不敢亵渎了江令丞的旧居,先前说什么买卖之事,真是在下唐突了呢”
“哪里哪里,公子自外乡来,怎会知道这些。若公子和夫人不嫌弃,今儿就在我这客栈里打尖儿吧”掌柜殷勤说道。
“如此甚好。”天霁抬头望了望,“不知楼上可有朝南的上房?”
“有是有”掌柜看了看天霁的轮椅,好心道,“只是公子行动不便,不如我给两位安排间楼下的客房?”
天霁似有些不予,只淡淡说道:“不妨事的。我们就要楼上的房间。”
“可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