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男人,毫不吝啬地绽放着青春而青涩的美丽。
男人痴望着妖娆的少年,飞蛾扑火般一步步走进了少年张开的美丽陷阱。两个人相拥着站在落英中,那一刻,林笑看到,少年的脸上含着一丝得意,又有无限伤感。
再一个梦中,男人躺在病榻上,脸色憔悴不堪,鬓角也添了白发,沉沉地睡着,而少年一身红衣,立在纱帐后,遥望着跪在男子榻下的俊秀青年,药味混着死亡的浊气侵蚀着少年的明媚,少年对俊秀青年抛了一个媚眼,转身出了殿。
少年在温泉里鱼儿般游弋,温暖的水温洗去了少年的郁色,转而添了玫瑰色的红晕丽色,衬着那氤氲的蒸汽,恍如天上谪仙。
青年不知何时坐在了温泉旁,痴痴看着少年。
少年邪魅一笑,慢慢游向他
就在男人死去的时刻,少年与青年如同两条不知厌足的蛇般交缠吞噬着彼此,激烈地释放着凶狂的欲 望。
又一个梦中,青年登基为新君。当夜,少年在月光中压低声音哭泣。
呜咽的哭泣在幽暗的寂室中回荡,更添伤感。
少年穿着单薄的绸衣,光脚穿过回廊,走过一道道寂巷,直走到皇后的凤仪宫,遥望着高照的红灯,少年才转身回返。
行至一片阴暗的宫墙下时,两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少年单薄的身影,少年的目中满是茫然与哀伤,却在两个侍卫粗暴激烈的爱抚中疯狂地沉溺于情 欲,如同一朵柔韧的白色花朵,绝望地伸展着自己脆弱又强悍的激情与美丽。
林笑醒了。
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脸。
那个少年,就是曾经的质子,如今的大昊国十四殿下。
就是林笑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
在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林笑哑然地看着自己的脸。那么熟悉,熟悉到恐怖的地步——在那一个个荒唐而悲哀的梦里,自己见过无数次这张颠倒众生又祸国殃民的脸,那时还在惋惜,这样的一张脸白白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如今却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悲惨的长了一张绝色美人脸的男人——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不过又忍不住想,若是林笑也长成这般绝色模样,不知苏诺还会不会舍得害他?
苏诺,我死了,你为我哭泣过么?
肖眉,我死了,你还好么?
我是林笑?
还是麒光?
我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年轻助教,还是这个更加身世不堪的少年质子?
我,究竟是谁?
这一切,只是梦吧?
若是梦,那该多好
太子麒浩与六皇子麒贤、七皇子麒玉每天都来探望林笑,他们看着林笑的眼神让林笑明白,十四皇子的一切秘密在他们眼里都是透明的,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虽然什么都不說,但是他们的态度让林笑懂得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是有意这样做,他们需要林笑明白他们什么都清楚。那样,林笑才能让他们放心。
林笑的表现似乎已经稳定了,他会安静地听大家說话,会叫他们哥哥,会打听炎都的情况,会对一切表现出关切和好奇。
唯独对自己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当他们旁敲侧击地试探他时他便陷入茫然与混乱。
渐渐的大家便不再问,习惯了他的颠倒与痴茫。麒玉倒是渐渐对林笑亲近起来,或许是因为麒光那美丽的容色,或许是缘于林笑纯净的眼神,或许是因为林笑示弱的表演成功地引发了他的同情心淳于煌冷眼旁观着林笑的一举一动,冰冷的眼中满是莫测的深沉。
本来,林笑还以为淳于煌能舍命救麒光与火海中,或许是母党亲信,试探着接触了几次后才明白这人根本和舅父一党毫不沾边。那么这次的举动或许就另有原因。这人,大有玄机。
离开萧国时,淳于策马而立,忽然对林笑說:“那边就是邺宫,如今只剩下一片瓦砾了。殿下这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林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转身望着邺宫的方向,天蓝如洗。曾经的辉煌宫殿早已成了一堆瓦砾颓垣,再过两年,那瓦砾便会丛生着荒烟蔓草,一切繁华旧梦都随着时间被埋葬了吧?
淳于煌却有点失神地看着蓝天下那个清癯苍白的小人儿,裹在身上的黑色团龙袍让那单薄的身体更形纤细,直如一缕轻烟般恍似随时会随风飘散这就是那个没出生便背上妖星恶名,注定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祸水么?明明脆弱得如同风中的苇草,明明只是个连自保都不能的小小少年,明明,就只是一股随时都会散在风中逝于流水的轻烟罢哪里是什么妖物祸水的风度?
生活了十年的邺都,而今却将永别,林笑忽然觉得心中泛起难解的伤感,那是属于麒光的哀伤,还是属于林笑的多愁善感?
林笑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伤感,是属于麒光的吧?原来失去灵魂的身体,也还是会在告别生活十载的旧地时感觉到痛的。辞国日久,只把他乡也认作故乡了。
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归去,故国。
却不知是福是祸,往前一脚是万丈深潭,回首一步也不过是沼泽千里。回首过去是一片泥淖,展望未来也不见得便光明前程。
夭桃星转世,防母惑主,离间兄弟,祸国殃民哪一样,都能让声名狼藉的麒光死上百千次不得翻身了。更何况,那些打入萧国的暗谍,怕是早就将质子与两代萧国君主的龌龊事传回大昊,妇孺皆知了。这样的一个儿子,在父亲兄弟朝臣百姓眼中,活着也只是活生生的疮疤耻辱。
“淳于,你真不该救我”林笑忽然哑着嗓子,咽咽地飘出一句来。
一句便引得众人侧目震惊。
“殿下”淳于忽然也失了言辞,心中有些乱。自打这少年被萧国守军绑上城头,淳于煌的心里便对少年有份不同。看那孩子含泪的眸子,虽无言语,却令人心颤。质子,就算真是个妖物,可也没害谁,何必赶尽杀绝?只是个孩子而已,就算名声不堪,到底只是孩子,同是皇家血脉,偏就有这等不同际遇。一个城头被胁受尽屈辱,其余三个城下横刀立马意气风发邺宫起火时奋不顾身冲进大火寻找国玺,却在萧国君主的伏尸下找到身心俱损的少年,那双眼沉静地望着自己,遍布全身的凌虐痕迹让少年宛如破碎的玩偶,但是那双安静的眼睛,却让淳于瞬间失了神,忍不住伸出手去抱起他。
那个时候,少年的口中也是这般低语着,当时他根本没听见少年的话,后来才想明白,少年那时翕动着嘴唇說得就是:“不要救我放下我”
不要救我。
不该救我。
放下我。
真是个咒语,从此,淳于煌便亏欠了这少年一辈子,只因一时心魔起,救了别人却坑了自己。
无可奈何。
真是夙世冤家罢?
放下么
救起来了,还放得下么那一眼就成了魔障,让淳于再也放不下了。
原来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样,看一眼便魂牵梦绕,不知不觉便魂梦相随了。
第四章 故 国(上)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还未到炎都,林笑便觉得自己已经断肠了。
原来辞别邺都时麒光伤感,如今越近炎都麒光便越情怯,倒折腾得林笑满眼哀怨,动不动就做小儿女别扭纠结之态。
此时正是入夏时节,满眼的绿,满耳的蝉噪。
夜宿驿馆,只听得涉江而来的幽幽箜篌丝竹之音。
这便是大昊的风土人情,林笑有些想不通,有着如此缠绵的浪漫文化的大昊,竟然对开疆辟土有着不可遏制的欲望。及至后来入了炎都,林笑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么厉害。大昊的文化,是建立在铁与血之上的文化,箜篌丝竹是大昊文化的一部分,但是只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大昊的文化里最核心的竟是扩张与铁血。箜篌丝竹,终究只是盛世华章里最不起眼的点缀而已。
“十四弟,在想什么?”麒玉饶有兴味地端详着林笑,一副探究的神气。
“只是忽然感慨,离乡久了,竟渐渐变得像个外人。”
“呵呵,你离京那时还小,又一直只是在皇城里圈着,对故土能有什么印象,以后慢慢就习惯这边的日子了。”麒玉宽慰道。
林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十四弟,以后入了京,就有自己的王府了,你想怎么玩都没人管了,不过估计你的王府还要盖一阵,不如我求父皇让你先住我府里如何?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我带你好好在京里走走,怎么样?”
“到时看父皇的意思吧,要是他能答允自是好的。”看着麒玉雀跃的模样,林笑不好泼他冷水,暗想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不知会怎么安置自己这个祸害,恐怕会直接扔进宗人府软禁都說不准
林笑的梦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父亲,可见,在麒光的心目中,那个父亲也只是个符号般的人物。而听承恩的意思,那位皇帝陛下,对自己这个夭桃星转世的孩子,抱持的恶感还不是一点两点。
愚昧的古人呀,你们干吗都那么迷信呢?!
又是麒光的梦境。
春狩的猎场,鼓角声声,骑甲峥嵘,少年穿着轻薄美丽的银铠,傲慢地骑乘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斜负弓箭,昂首趋马追逐着一只灰兔。刚及引弓,却被斜刺里飞出的羽箭射走了兔儿。一张神采飞扬英武至极的脸冲进眼帘,身披黑铠的青年将军似笑非笑的看着气得脸色红涨的少年。那箭大势沉,本是射虎的巨箭,却用来射了只小兔,可怜兔儿被射得几成肉泥。
“百里青锋,你干吗抢我的猎物!”少年愤怒地质问,娇娆的脸色因薄怒而染成绯红一片,更添娇艳。
“我用这鹿换你的兔儿,如何?”百里青锋眼中满是狡黠,用更好的猎物引诱着少年。
“我才不要你的破东西!”少年负气,扬鞭狠狠抽打坐骑,绝尘而去。
百里青锋看着少年的背影,目中闪过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