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龙煊烨一眼,只见龙煊烨的面色已经渐渐和缓下来,于是继续說道:“老奴恨所有欺负殿下的人,老奴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可是惟有百里将军不一样只有他是真心对殿下好,是为了殿下什么都能做的人,他要守着殿下一辈子,殿下也会开心的。老奴年纪这么大了,又是个废人,这辈子也没什么儿孙指望,就是殿下是老奴一手养大的,老奴說句僭越的话,老奴可是把十四殿下当成自己的亲骨肉心疼的,虽然老奴高攀不起,可是殿下跟老奴相依为命十年,什么罪都是一块遭的,什么苦都是一块吃的,为了殿下,老奴也是什么都舍得出来,这条烂命不算什么,死就死了,可是老奴死前一定得跟陛下說清楚,不是我们殿下自甘下贱,您不知道殿下被逼到了什么地步,不是殿下现在还不知道悔改,是百里将军跟别人不一样,就算是报答将军当年赐饭活命之恩,他要殿下和他在一起,也是应该的您不能怪殿下,也不能怪百里将军,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有能耐照顾不好殿下老奴无能阿”承恩放声大哭,咣咣用地磕头,“老奴愧见陛下和太后,老奴死有余辜呀”
龙煊烨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颤声說:“是朕无能是朕都是朕害了光儿!”手掌用力拍下,“嘭”地一声,紫檀的御案就被他拍成了两半,承恩一呆,哭声都吓住了。六出冷冷看着他,没有說话。
“罢了罢了承恩,你起来吧。”龙煊烨失神地挥挥手,“回去帮你家主子看着门,别再叫人靠近你们那今日的事就算了,别跟你主子說。”
“陛下谢陛下圣恩!”承恩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陛下圣明!”
“走吧走吧,朕不想再看见你快滚吧!”龙煊烨喃喃道。
“老奴这就滚”承恩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跌跌撞撞跑出西暖阁,连跑了半晌才喘息着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发抖,手脚都软了,“幸亏幸亏我反应快不然今儿就死了”
狠狠咽了口唾沫,承恩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此时经夜风一吹才发现冷汗把衣服全湿透了,脸上又是汗又是血地糊了一片,承恩恨恨地咬着牙,“你们母子都是白眼狼!我给你们三代人当了一辈子奴才,你们也不惦记着我的好儿,一个个的都想逼死我!!!奴才哼奴才也是人!奴才也能要人的命!别把我逼狠了”承恩的眼珠都充血了,恶狠狠地攥着拳头,狠狠啐了口带着血沫的唾沫。
“陛下,那承恩一向狡诈,他分明是编排出那些话来动摇陛下的情绪,依老奴看,事实未必如此,陛下不必太过于自责了!”六出看着颓然瘫坐在龙椅上的龙煊烨,出言提醒道。
“朕也知道,那老狐狸的话不尽不实的,可是有一点他不敢骗朕,麒光当年在萧国一定受了很多虐待,你还记得么?萧沐华曾经为麒光虐杀了很多人,其中甚至有安国公主的驸马,那次暗谍传来消息不是說是麒光求萧沐华杀那些人么?当时我还想光儿怎么变得如此残虐,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些人曾经欺负过麒光,所以才引来光儿后来的疯狂报复朕保不住自己的儿子,让他吃尽苦头受尽了气,他为了活下去为了报复竟然不惜牺牲色相!朕你叫朕有什么脸面对他?!朕还配做他的父亲么?!”龙煊烨痛心疾首地說。“罢了!罢了!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十四殿下不是得了离魂之症么?怎么居然还能记住百里将军的事呢?”六出忽然說。“老奴看殿下似乎一直躲着百里将军,怎么今儿就出了这码子事?看殿下也不似伪诈之人”
龙煊烨被他一提醒,不由也猛地惊觉,“是呀,看光儿的模样分明对百里很是排斥,怎么忽然就”龙煊烨皱着眉,慢慢道:“六出,昨日我发现光儿的灵海处有白巫族的分魂咒镇压法阵,我怀疑,光儿的魂魄早就不全了。”
“莫非陛下怀疑玉华宫那位”六出目中闪过一丝异色。
“嗯现在还不可妄动于他,毕竟母后那不好交待。”龙煊烨淡淡說。“先看着吧,若是麒光已经能记起百里,那么慢慢补全魂魄也不是不可能实在不行”目中闪过决然之色,“就是用龙魂补完他魂魄,朕也在所不惜!”
“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忧,还不至于到动用龙魂的程度”六出马上說。“老奴看十四殿下不似福薄之人,当必自有缘法。”
“唉”龙煊烨长叹一口气,“当年,是朕疏忽了大错已经铸成,如今悔之晚矣”
“那百里青锋是个痴情人,也未必就不是十四殿下的好归宿。”
“你不知道,那百里青锋不是个福泽深厚之人”龙煊烨叹气,“麒光在他身上放太多情意,日后只会更可怜。”
“至少也是曾经幸福过,总好过从没幸福过。”六出淡淡說。
龙煊烨烦恼地按着太阳穴,“还不如一直浑浑噩噩度日,什么也不经历,也不会伤心。懂得太多了,人活着倒辛苦。”龙煊烨說罢,一脸苦笑。
“唉”六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刚一睡着就又梦见了麒光。
这一次麒光站在碧绿的水面上,凌波而舞。绯衣墨发,耳坠着火红的珊瑚珠。他的舞蹈并不柔美,反而充满了力量感和强健的动感。如同搏斗,或者某种剑舞。
麒光并不看林笑,只是专心致志地舞动着身体。良久
“你在跳什么?”林笑看着麒光停在水面上,一圈水波从他站立的地方慢慢扩散开来。
“傩。”麒光捋着自己的长发,看着水面上自己倒影。
“傩?”林笑不由重复了一句。
“当年,我就是靠着这一舞迷住了百里的。”麒光微微一笑,“他喜欢看我跳军傩。他喜欢我的腰。”
“啊”林笑觉得自己只剩下了找地缝的勇气。
“我很高兴。”麒光微笑着看着林笑,“你终于接受百里了”
“在你心中,百里是不一样的一个人么?”林笑终于抬起头看着麒光问。
“或许吧他对我一直和别人不一样”麒光叹了口气,說:“别人或许更多的是喜欢我的脸,只有他,是因为怜悯。”
“你爱他么?”林笑终于鼓起勇气问。
“”麒光看着林笑,幽幽叹了口气,“我爱不起。我,是没法爱上谁的。我欠了他很多很多所以,你要帮我还。”
“”林笑不语。
“我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你必须替我偿还一切”麒光的目中充满了悲伤。
“和他一起走吧!”麒光再一次說。“不然,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
林笑看着麒光翕动着嘴唇,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林笑张开眼睛的时候,百里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看到他张眼,百里温柔地一笑,“睡吧,我守着你。”
“几点了?”林笑不由问。
“啊?”百里一愣。
“什么时辰了?”林笑赶紧纠正过来。
“快卯时了。”百里俯身在林笑额上轻轻一吻。
“啊,早朝!”林笑一骨碌坐起来,忙忙地說。大昊的早朝从卯时六刻(六点半左右)开始,再不起床洗漱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还想多看你一会儿”百里轻轻抚着林笑的脸,林笑陡然想起昨日二人之间厮缠的情景,立刻红飞满面。
“腰酸吧?”百里轻轻按着林笑的腰间,“我帮你揉揉。”
“不要了还是赶紧起来吧趁着天色还暗,你赶紧去集贤堂等着大臣们,别让人知道你一直在宫里。”林笑急急道。
“小傻瓜。”百里轻轻捏了他脸蛋一把,“宫门卯时才开,那时候大伙都聚在宫前,我倒先他们进了集贤堂等候,傻子都明白我是一直在宫内。倒不如等他们都进了集贤堂,我再过去,反而没人知道我是何时进宫的。”
“啊我不知道宫门几时开的。”林笑尴尬地說。“自打到这来就一直住在宫内。”
“呵呵呵。”百里轻轻抚摸着林笑的腰,“以后你有时间就去澄光里找我吧。”
“好”林笑不觉热血上涌,红着脸应着。
百里看着他,不由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叫三郎”
“三郎”林笑不由笑起来,然后滚倒在榻上不住笑,“好奇怪”
“奇怪什么?”百里不由尴尬地问。
“和你没关系”林笑摆摆手,“是我自己觉得好笑罢了。”
看着林笑笑的活泼,百里不由也笑了,“好久都没见到你笑得这么畅快了。”摸摸林笑的头,“以前你从来不这么笑的。”
“以前?”林笑不由顿住笑容,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怎么记得了,不是骗你的。”
“我知道。”百里轻声說,林笑惊奇地看着他,百里揉了揉林笑的头发,“傻孩子,你变了个人似的,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若非把什么都忘记了,又怎么能这样?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记起以前那些事才好。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那我就放心了。”林笑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不光占了麒光的身子,还要独占他的爱人。可是不知为何,林笑越来越贪恋百里的温柔。或许是太渴望摆脱孤单,于是宁可霸占属于别人的爱情。想了半天,林笑叹了口气,看着百里說:“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你会不会怪我?”
“傻瓜,别胡思乱想了,除了你,我不还能爱谁呢。”百里叹气。“再說,若我那样就說明我变了心了,那该是你怪我才对,怎么能是我怪你呢?”
“不是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林笑无奈地苦笑。“万一,你发现以前的麒光永远也回不来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你这人从小就是容易想得多,凡事总把自己往牛角尖上逼。我才不在乎你得没得离魂症呢,别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就当重新活一次呗!”百里笑道,“那样,你还能爱上我两回,嘿嘿,我岂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扑哧”,林笑笑了起来,“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