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翻开白宁非递过的小册子,越往下翻眉头皱的越厉害。心里想到,这是哪个糊涂人写的破计划,他这里是军营,不是太医院。整这么多花样,要浪费多少银钱,更有甚者,这样细心的救助照顾伤兵,让那些士兵开始惜命,到了战场上不敢冲锋杀敌,只等着受伤救助,他的仗还怎么打?
姜漓看向刘大夫说道:“刘先生写这样荒唐的建议,莫非是想动摇我天朝的军心吗?”
刘芳自认是一个胆大的人,可是,面对突然发怒的三皇子,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姜漓其实也没有表现的暴戾,但是,那种天生的上位者的杀伐果断,那种握有他人生死的优越感,让他的话语自然的就有了杀气。
刘芳努力平稳了一下心绪说道:“学生自认这个计划会减少伤亡,增加士兵对朝廷的感念、忠诚。”
姜漓看了看刘芳,这个身材瘦削、面目普通的中年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却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气。面对他的愤怒,不是跪地求饶,反而是直言反驳。如果不是他的计划太荒谬,这份骨气,倒是他欣赏的。
“把那些伤兵像孩子一样照顾、伺候起来,让所有的士兵都看着,谁还肯在战场卖命杀敌?”因为欣赏刘芳,姜漓虽然仍是质问的话语,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刘芳只是大致翻了一下相黎的计划,他自己也是觉得不靠谱的,刚才反驳,也是怕三皇子突然治罪。可是,现在,面对三皇子的质问,他却回答不上来。
相黎看着刘大夫沉默,不禁有些着急。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解释的话,单凭“动摇军心”这一项罪名,就够他们俩死好几回的了。她当时写的时候想的是,就算白宁非不同意,看在刘大夫的面子上,也顶多是把这件事压下来而已。可是,现在,惊动了三皇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相黎从刘大夫身边出来说道:“士兵能不能勇猛杀敌,视死如归,靠的是平时的操练和战前的动员。伤兵的救助,不仅不会让士兵畏怯,只会让士兵想到他们是被朝廷惦念着的,这样,战场上只会更加勇敢。而且,伤兵得到很好的救治,复原之后再上战场,便是有经验的士兵,比新招收的士兵会更习惯战场。再者,我天朝虽然物丰民多,但是,每一个士兵都是皇上子民,天朝的好儿郎,战争结束之后,还会回家或农或商,甚至入仕,为天朝强盛贡献力量。经历过战场的子民,尤其是经历过被救治的兵丁,只会更加感念皇上仁厚,对皇上更加忠诚。民心所向,天朝的根基自会更加稳固。如果能够救治的伤兵不全力救治,反而会让其他的士兵对天朝心寒,虽然现在被迫参战。可是,心中却会产生怨愤。生民如蝼蚁,一个小小的子民的怨愤力量是微弱的,可是,一群蝼蚁聚集起来,可以蛀空百年的大树。我天朝立国不过百年,三皇子应该还没有忘记尚朝因何灭亡吧?”
姜漓看着相黎,并没有太听进去她的话语,只是从她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有些恍惚。
在相黎停下来的时候,姜漓说道:“你跟本王出来。”说完,不管白宁非便径自起身出了帐篷。
相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附在刘大夫耳边说了句:“我是在路上遇到先生,得先生救助,并收为徒弟的。”
说完,相黎便起身跟三皇子离开。
三皇子的帐篷离白宁非的不远,没几步就到了。守在帐篷门口的是一身戎装的林辰,看到相黎想要阻止,可是,看清相黎之后便又退在了门旁。相黎现在有些后悔她以前女装时为什么不化妆了,连只见过一面的林辰都能认出她来。
相黎进到帐篷,三皇子已经在主位坐好。她觉得按照三流电视剧的剧情,她现在应该哭喊着下跪求饶,然后,被三皇子一怒之下派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相黎自然没有这么傻,横竖是死,她就给自己留点尊严。她当时想要来军营时,是想通过正当途径从军的,哪知刘大夫有那样的通天的关系,让她一时间便有些狐假虎威,并且麻痹大意了。
相黎看着三皇子笑道:“不知三皇子叫草民跟来有什么吩咐?”
姜漓看了看相黎,还是那个眉眼,还是那个笑容,却是刻意的装作不认识。是赌他不能在军营拆穿她的身份吗?
“本王觉得你刚才说得不错,决定把你那个建议上报朝廷。你是不是该答谢一下本王?”
相黎看着藏起爪牙的三皇子,却丝毫没有觉得放松。她平静的回道:“三皇子能够为士兵着想,是我天朝士兵的福气,草民并不是那个建议的受益者。”
一样的冷静自持,以前姜漓欣赏,现在,却有些气愤了。已经给她台阶下了,为何这般不识趣?知不知道他接到京城的来信,知道她的小院化为灰烬,她和她的丫鬟也化为灰烬时他有多伤心?他当时恨不得立刻赶回京城。后来,他是想到,火势那么大,她即使被人打晕了也不能完全没有知觉,更加不可能烧的什么都不剩。他当时想到的是,她被人劫持了。心里着急,让人暗中查访。可是,现在她全手全脚的出现在他面前,能有什么解释?
姜漓以为自己会愤怒的想杀了她,不过,他第一眼看到她时,除了不相信,更多是狂喜。所以,他给她台阶下。但是,她却显然不识趣。
“本王可以上报朝廷,也可以以动摇军心的罪名把那个刘大夫杀了。”
所谓暖床的侍从
三皇子是随口说出的,但是,相黎相信他绝对能够做到。相黎在离开那个小院时就做好了万一事情败露,即使被威胁也不妥协的想法了,可是,那只限于她自身。刘大夫于他有恩,她如何能连累他。
相黎看着三皇子说道:“不知三皇子想要草民如何答谢?”
姜漓开口说道:“本王匆匆自京城赶来,身边并没有带体己的侍从,你从今天起,便做本王的贴身侍从吧。”
相黎本以为会是多么变态的要求,没想到不过如此。虽然贴身侍候三皇子让她不乐意,可是,军营之中,三皇子既然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有过分的要求。
她对三皇子说道:“能够侍奉三皇子,当然是草民的荣幸。只是,草民随师父前来军营,是为了救治伤兵的性命。”
姜漓看着相黎眼中的坚定,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现在在军营,他没有戳破她的身份,自然也是不想把她送回去,存了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可是,能够把那个小院烧的干干净净,也足表明了她不想困于一隅的决心。
“本王忙于军务,并不需要你时时跟随,只要本王回到军帐中的时候你能候着,伺候本王的饮食起居,其他的时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相黎知道这已经是三皇子的妥协了,她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
“草民手脚笨拙,若是伺候的不当了,还望三皇子恕罪。”
姜漓见相黎答应,心间一喜,再出口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搬到本王的帐篷吧。”
相黎看看三皇子的帐篷,屏风后面倒是有一张kingsize的大床,可是,那显然是与她无缘的。而环顾四周,虽然仍有空余可以摆一张窄小的行军床,但是,会破坏整个帐篷的格调,估计三皇子也不会允许。她要是搬进来,怕只能睡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地毯,可是,她还是想睡床啊。
“草民以后还要照顾伤兵,实在不方便搬到三皇子的住处。不过,草民可以保证每日伺候三皇子入睡后再回去,在三皇子醒来前一定会前来伺候。”
姜漓看着相黎明显的推拒,心中生出怒意,但还是按压着不发作,对相黎说道:“本王应该说过了,本王在军帐中的时间,你都要随时候着。如今天寒,本王正好缺一个暖床的人,既然做了本王的贴身侍从,暖床的事自然也要做的。不要再讨价还价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相黎还想说什么,见三皇子已经转头不再理她,相黎在心中骂了句“爷爷的”便转身出去。
相黎回到她和刘大夫的帐篷,刘大夫已经回去了,正焦急的等着。看相黎进帐便起身问道:“三皇子没有为难你吧?”
相黎看着刘大夫眉宇间的关心,不禁觉得心间暖暖,开口说道:“没有,他答应会把那个计划上奏朝廷。不过,条件是我去做他的贴身侍从。先生,徒儿今天开始就要过着伺候人的凄惨生活了,徒儿不能在您身边,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刘大夫知道相黎不愿细说,便也不再逼问,敲了敲相黎的脑袋说道:“你这笨丕,到了三皇子跟前,学着机灵点。”
相黎见自己的表演不奏效,还是挨了一个敲,被骂了一个笨丕,假作委委屈屈的哭了两声,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
走到帐门口,相黎对守在门外的士兵说道:“远山小兄弟,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师父呀。”扯着嗓子说得。说完,擦了擦眼角,大踏步走了。
相黎来到三皇子的帐篷,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好,看着大爷状的三皇子,愈发的觉着自己憋屈。好不容易离了那个困了她的小院,刚刚来到军营想要展开一番事业追求,却又遇到了三皇子。而且,地位比以前更不如。
相黎把东西放好之后,走到三皇子面前说道:“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
姜漓看着明显露出不悦情绪的相黎,比以前几次见她时失了稳重,却也添了生机。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姜漓对相黎的感情虽然还不到爱的难以割舍,最起码是有了好感,所以,相黎的无礼,在他眼里不再是缺点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了。
“本王要看书,你先洗漱然后去给本王暖床,洗干净点,别让你的一身尘土沾染了本王的床褥。”
相黎看着理所当然对她表现出不屑的三皇子,心里骂道,“爷爷的,要是嫌我脏,不用我暖床不就得了。都他妈到军营了,还那么矫情”。可是,心里骂也没用,端着门口递来的热水,到屏风的另一边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