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病人对慕容迥雪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她小心地将粥吹温了,这才喂到老人嘴边。
孟天楚看着这孱弱的老人,心想,这个老人病得很重,这稳婆一下子收了这么多银子,收买她的人要她做的事情,恐怕不是接生这么简单,稳婆为了自己病重的丈夫,面对如此巨额的贿赂,当然不可能拒绝。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案件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医疗纠纷案,也不是玩忽职守,里面应该还有别的隐情。
这隐情是什么呢?稳婆不说,老人不知道,如何查呢?必须寻找新的线索。
孟天楚等人回到衙门,就见大牢当班禁卒慌张张跑了出来,一眼看见孟天楚,欣喜说道:“师爷,正要去找您呢。不得了了,那稳婆曹氏怕是不行了!”
孟天楚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曹氏好像犯了什么病。眼也直了,全身抽搐,叫了郎中看了,说可能不行了。”
“快带我去!”孟天楚急匆匆往大牢奔去,稳婆曹氏这时候忽然发病,而且病得十分沉重,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来到女监。由于女犯不多(古代除非谋反、命案等特别严重案件,女犯一般是不收监的)。稳婆单住一间牢房。
牢房里围着几个禁卒,一个郎中正从牢房里走出来。见到孟天楚,急忙躬身施礼。原来是上次给孟天楚看病地那个“草香药铺”的老郎中曾贾仁曾郎中。
孟天楚忙问:“曹氏病情如何?”
曾郎中摇摇头:“病入膏肓,无法救治了。”
“什么病?”
“不清楚,老朽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回答,所以难以判断。”
孟天楚知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很多情况下需要凭借病人叙述病情从而作出判断,曹氏无法说话,在没有现代诊断技术支持的情况下,再好的郎中一时之间也无法准确判断是什么病。
孟天楚进了牢房,禁卒们急忙站起身退到两边。
孟天楚蹲下身,仔细观察曹氏症状,发现她牙关紧闭。出现阵发性、强直性痉挛,两眼凝视,瞳孔散大,呼吸短而急促,嘴唇发绀,口吐白沫。
孟天楚低声道:“曹氏。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曹氏依旧急急地呼吸着,两眼僵直望着正前方,说不出话来。
慢慢地,曹氏的呼吸变慢,出气多,进气少,还时断时续,身子不停抽搐。随即,忽然一切都停止了,眼睛眨了眨。转向孟天楚。仿佛在辨认他是谁。
见此情景,孟天楚心头猛地一沉。他知道,曹氏很可能是回光返照,已经命在顷刻,忙俯在她耳边低声道:“曹氏,我是孟师爷,我去过你家,你如果死了,你重病在床地丈夫怎么办?”
曹氏猛地一把抓住了孟天楚的胳膊,嘴唇哆哆嗦嗦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马……桶……”身子一挺,随即慢慢软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马桶?孟天楚还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检查之后确定,曹氏已经死亡。
一般说来,只有心脑血管疾病导致地猝死,才会死亡得这么突然。可从刚才征象来看,却又不象是疾病猝死,倒象是中毒。
孟天楚目光落在了监舍角落的碗里,那里还有一些残留食物,提取之后,进行生物实验,将部分食物给一只鸭子灌了下去,不一会,鸭子便抽搐而死。
食物果然有毒!
那牢头吓得咕咚跪倒,连连磕头作揖,说自己监管不严,罪该万死。
孟天楚沉声问道:“昨天有人来看过曹氏吗?”
“有……有的,有一个年轻女子,天快黑的时候来过。”
“未决犯不能探监,你不知道吗?”孟天楚很清楚,这些牢房的人,只要有钱,才不管什么已决犯未决犯呢。
牢头磕头道:“是,小的该死!小的一时糊涂,真是该死……”
“那个女子是曹氏地什么人?来的时候拿了些什么东西给曹氏?”
“那女子说是曹氏的远方亲戚,说是给曹氏送些吃的,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了。”
“远方亲戚?”孟天楚想,不应该啊,这个曹氏刚刚关进来,那远方的亲戚是怎么知道她被关起来了呢?
“是的,她来的时候拿了一个食盒,我还检查了,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
“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没……没看见,她蒙着厚厚地面纱的。”
“混帐!进来探监你居然不看人家相貌就放行,是何道理?”
牢头一个劲磕头如捣蒜一般:“这女子说她未出阁,不能以面示人,小的谨慎,还一直跟着她,探监的整个过程小的都在旁边,那女子只是放下食盒,没说话就走了。”
“那稳婆说话没有?”
“也没有,稳婆好像在昏睡。——师爷,小的鬼迷了心窍,求师爷饶命啊!”
“你老实说,这女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给了……给了小地一锭黄金……”
呵!难怪,不是鬼迷了心窍,而是黄金的作用。孟天楚哼了一声:“那黄金呢?”
“在……在小的宿舍里……”
孟天楚吩咐王捕头押着这牢头去取来了那锭黄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瞧了好一会。
牢头贪赃枉法。致使在押重要人犯被人毒死,孟天楚下令将他拿下治罪。赃款没收。
孟天楚又琢磨方才曹氏说的那句“马桶”,曹氏临死之前说的这马桶是什么意思呢?曹氏知道自己命在顷刻,最关心的事情怎么会是一只马桶呢?一般来说,临死之前最牵挂的,当然应该是她们地亲人。
亲人?孟天楚猛然想起那病重在床的老人,还有老人床边地那只破旧地马桶,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再次带着王捕头、慕容迥雪等赶往曹氏住处。路上,孟天楚特意绕道去“草香药铺”把曾郎中叫上,一起来到了曹氏家。
依旧是那灰暗地房间,那老人斜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见到他们进来,有些意外。
孟天楚将床边的马桶提到墙角放了。让曾郎中给那老人看病。看完之后,曾郎中说老人地病很重,需要赶紧治疗,立即开了处方,开了三天的药,叫药童回去抓药煎好之后送来。
孟天楚将曾郎中叫到院子里。嘱咐一定要把老人的病治好。曾郎中没口子答应了,最后也还是厚着脸皮说,老人地病很重,要彻底治好,恐怕需要花费五六十两银子的药资,要是钱少的话,看在孟师爷的份上也就免了,可这药资太过昂贵,自己没办法免费治疗,又担心老人负担不起。
孟天楚笑了。低声告诉曾郎中。这老人别看外表很穷,但还是有钱的。不用担心药资的事情,明日送药来的时候,老人自会付清药资的。
曾郎中大喜,答应一定治好老人地病。孟天楚又委托他雇一个手脚勤快知根知底能放心的妇人来照顾老人生活,费用老人也会付清的。
曾郎中答应了,赶紧回去煎药和雇人去了。
孟天楚回到房里,慕容迥雪已经将老人的脏衣服都放在木盆里,打来水准备洗衣服。王捕头也在帮忙整理房间。老人躺在床上,老眼昏花一个劲道谢。
孟天楚告诉他们两不用忙了,他已经托了人雇一个仆从来照顾老人了。并让他们两先出去,说自己有话要单独询问老人。
慕容迥雪和王捕头忙放下手里的活,出门后把门带上。
孟天楚却不急着和老人说话,提着墙角的那破旧马桶,穿后堂到后面毛厕将马桶里地尿倒了,提了一桶水将马桶清洗了一下。
刚才他将马桶提到墙角放的时候就已经发觉马桶重量有问题,现在又提着空马桶感觉了一下重量,还是发现不对劲,这马桶比同样体积的其他马桶要重得多。
他将马桶翻倒,仔细查看,果然,马桶底盖厚度不对,显然有夹层!
找了一把刀子,从底部撬开了底盖,一眼看见里面藏着一包红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取了出来,放在地上,解开油纸上系着的细绳,展开油纸,里面是一百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难怪曹氏临死之前说了马桶,原来,她在马桶下藏了这么多银子,生怕自己死了,她老公没钱治病。
这银子肯定是新近才收到的,要不然,曹氏早就拿出来给她老公治病了。孟天楚原先就已经估计到稳婆之所以抵死不招,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刚开始他不知道,到了曹氏家里之后,便隐约猜到了,很可能与这病重在床地老人有关。
曹氏很聪明,她知道她自己就算全都供认出来,也逃不掉一死。这曹氏其实受贿是二百两银子,而王捕头他们只搜出了其中藏在米缸里地五十两银子,藏在这马桶夹层里地大头一百五十两并没有被捕快们找到。而这一百五十两,足够他丈夫看病并且过下半辈子了,所以她才决定抵死不供,把这笔银子隐瞒下来,希望以后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丈夫。没想到,还来不及说,就被人下毒了。
临死之前。她无奈之下,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了孟天楚。希望孟天楚能帮帮他丈夫。
他算找对人了,孟天楚估计到了这些,所以才告诉曾郎中不要担心药资,其实,如果自己估计错误,没有发现曹氏隐藏地钱,孟天楚也决定自己出钱替曹氏丈夫治病。现在钱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孟天楚拿起银子。仔细翻看,凝神细想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
回到房间,孟天楚将那一包银子放在老人床边,说道:“老人家,这些是你夫人以前接生攒下的银子,托我转交给你,留给你治病和照顾以后的生活用。一共有一百五十两。”
老人又惊又喜:“我娘子呢?”
“她……她到南方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人神情暗淡了下来,嘴唇哆嗦了几下:“我……我知道了……谢谢您,师爷……”
“你别担心,等你病好了,你夫人差不多就该回来了。我已经安排曾郎中给你看病,还替你雇了个妇人照顾你。不用担心。”
离开曹氏住处,孟天楚他们三人返回了衙门。
刚回到衙门,孟天楚派出在郝府外化装蹲点探听消息的捕快报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郝家又出事了,一直服侍郝天宝原配夫人吴小妹的丫鬟小红跳井死了。
一个丫鬟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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