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着眼睛,袁世凯恢复了几分淡定,笑着说道“据我所知,那些各省的代表可多不是什么有威望的人,就算是有了他们的签字,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吧!”
“你觉得我会做无用功嘛!”孙复把折子往老袁怀里一扔,道“自己看看!”
伸手打开折子,袁世凯脸上的微笑很快僵住了,仅仅看了两眼,他就收起折子,沉声道“我会让段芝贵听从你的命令,明天一天迎宾馆的门都不会打开,但是过了明天,我就要收回军队。”
望着袁世凯起身离去的背影,以及那已经有些克制不住兴奋的身体,孙复笑了,他相信过了明天,老袁肯定会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狂抽耳光,这件事甚至会让他后悔终身。
“上了船,你就下不去了!”低声念叨了一声,孙复也起身起来,明天的事情纷杂,没有一个细致的计划,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五十七章 劫掠王府上
到了腊月,北方就开始降霜了,北京城作为北方最典型的代表城市,霜降得更早了些,也更重了。
早晨刚刚起来,映入眼前的就是无数细小的冰渣像散雪一样洒在大地上,房檐上,井台上,花草上,透着丝丝冰凉的空气吸到肺里,总是能让人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就算是再懒惰的男人,只要掀开门帘,吸到一口近乎冰冻的冷气,都会脑子一清,精神百倍。
和往常不一样,今天的北京城有些诡异的气氛,空气中都透着几分冷肃沉凝,北京城里的百姓都是敏感的,在这里生活了数代,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故老相传的往事,明白自己在天子脚下生活该持什么态度。
五更过去了半个时辰,夜香车依然没有踪迹,就连那座钟楼也没有响起,这已经让许多心思敏感的人明白过来了,知道今天必然会出些大事。
几个懒散的兵士拎着步枪倚在城门上,厚重的城门半开着,一缕寒风吹进城楼,守门的兵士不自觉的收拢了一下衣服,嘴里不住的咒骂着该死的上司,或是梦呓着八大胡同的哪位姑娘的名字。
牟成门是北京城的西侧门,这里一向是煤车进出的城门,平时也是人言鼎沸的一处城口,从牟成门可以直接进入北京城内城,向北约莫里许,就是名声最大的长安街,但凡是在北京城有过生活经历,都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街道。长安街一路行去,在紫禁城两侧,尽是亲王府郡王府,还有其他的贝勒贝子之类的豪宅名楼,最次的也是些政府机构,诸如各部官衙、诸军司令部之类的重地要地。
身份若是稍差,连在长安街居住的权利都没有,就算是些汉人高官,也少有能在内城有所宅院的。这里面住的都是正经的黄带子红带子,个个往上排八辈,都能和康熙、顺治扯上几毛钱的关系。
牟成门外,一队队精壮的兵士整齐列队,齐耳的短发虽然怪异,却也多了几分灵便,比那些拖着长辫子的兵勇要强出许多了。段芝贵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无聊的敲打着马靴,这支部队不是他的本部。甚至都扯不上什么关系,让他来管制,心里多少有些不顺气。
第二混成协的两个营,第三镇第五协的两个营,加上第五镇的三个营,共计有七个营的步兵,人数高达四千五百人,这是袁世凯能快速抽调的最多兵力,其他各部不是要镇守要地。就是距离北京城太远,一时赶不回来。这些部队来自三个镇协,都是袁世凯的嫡系精锐,论起忠心和战力都是一流的。
第二混成协是早年袁世凯亲自组建的一支部队,它的兵员和军官都来自北洋军第二和第四两镇,各级的协统以下军官都是由袁世凯亲自任命,所有的兵士都由忠心耿耿的两镇健卒充任。没有一个兵员是重新招募的。可以说,它就是北洋军分划出去的一个混成协,和各镇中辖的步兵协没什么两样。
滦州兵谏的时候,蓝天蔚是第二混成协的协统,但是袁世凯对第二混成协的掌控没有丝毫的下降,这次抽调出两个营就是他的一种自信。也是向孙复展示自己的实力。
为了让这些来自三部的骄兵服从命令,袁世凯特意抽调了自己的义子段芝贵担任临时统领官,协调孙复控制这支“杂牌”部队。段芝贵这人骨子不正,有些油滑,不过要是论起治兵,他还是下得去手的,再加上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北洋各部都还说得上话,才让他但是此次的统领官的。
寒风刺骨,夹棉军装根本无法彻底抵御西北风的侵蚀,可是早已把纪律磨到了骨子里,四千余名将士竟然一直这样占了近半个时辰。北洋军都是骄兵悍将,除了对直系长官和袁世凯还有几分敬畏,对其他人一向不甚搭理,这也是清廷一直无法掌控者几支部队的原因。
时间久了,虽然没有人敢乱动开口,可是个个心里都积了不少的怨气,大冷天的没谁愿意在这牟成门外吹风,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南边来的小娃娃,这让四千五百余名北洋兵士心里很是不忿。段芝贵掏出镶金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眉头不耐烦的皱了起来,他比下面的兵士知道的多些,可是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来了,来了!”早先放出去的马弁骑着马跑了过来,急声喊道。
段芝贵精神一震,把怀表往怀里一揣,整理了军装腰带,把军刀抽出了两指,看到擦得油亮的刀刃,自得的笑了。
“都给老子精神点,那些南兵前儿个打死两百来个禁卫军的兵,眼里已经不把咱们北洋军当回事了,这次要让他们看看,北洋军的爷们和禁卫军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段芝贵驱动战马,到了军阵前面,大声喊道“大帅说了,要是谁给他丢脸了,那就准备卷铺盖滚蛋,要是涨了脸,银子少不了大家伙的。”
“北洋军万胜,大帅万岁!”
听着这些严重逾制大逆的喊声,段芝贵不仅没有制止,反而露出了笑脸,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话都是他让军中的亲信传开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袁世凯造势,打击清廷在军中的威信。
“吆喝,这些南兵真不简单啊!”驱着马匹,段芝贵眯着眼打量起了南边来的兵士,不到五百人的一支队伍,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只是脸上看起来还很稚嫩,不过却并不影响他们的煞气。
四人成列,齐步如鼓,敲打着地面,声势颇为雄浑,和他们一比,就算是段芝贵也不得不承认,北洋军不占优势。
绿布军帽上挂着寒霜,每个人的手掌都已经冻得发青,可是步枪依然在肩,单臂也在甩动,没有一个人为冻得开始崩裂的手掌吹上一口热气,脚步声沉重,甩臂声整齐,段芝贵本来的满腔不满,这会儿全变成了震惊。
和英德等国的强军不同,北洋军虽然战力也不弱。可是上下之间的关系却很复杂,长官和长官,士兵和士兵,几乎都有着各种复杂的纠葛,这样的一支军队,战力固然不弱,可是军法就很难真正贯彻了。
北洋军的军纪也谈不上严密。甚至比不上后世那支北伐时的黄埔学生军,而且由于清廷得位不正。两百多年来都是靠银子官位统治天下的,这也让北洋军感染了这种习性,一切向银子看齐。如果遇到彻夜行军,长官就必须自掏腰包,支付开拔费之类的补贴,不然这些大头兵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痛苦充傻的。
“这些南娃子真不简单啊,看样子是赶了一夜的路。这孙复真够有钱的,但是这一趟下来,怕是没个万把块银元都指使不动他们。”低声感叹了一句。段芝贵就驱马应了上去。
第一营从四更就开始赶路,急行军四十余里,才赶到牟成门,这若是换成了其他部队,铁定要累成软脚虾了,也只有这支兵士都精悍的过分的义子营才能完成这样的行军,还保持充沛的精力了。
“第一营营长孙大福。将军可是段香岩段将军?”
被孙大福的一个军礼给敬得一愣,段芝贵心里却是很舒服,这么精锐的一支南兵铁定是孙复的亲信步队,他们既然都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可见那位孙少帅还是很有眼力劲的。
“本将军正是段芝贵,你就是孙大都督让我等得那支南兵呃不对。是革命军!”段芝贵指着孙大福确认道。
“正是,少帅有令,让我部到了之后,暂受段将军节制。”
段芝贵心里爽坏了,本来还有些不满的,现在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高兴得恨不得与孙大福称兄道弟才好。
一个有意交好。一个爱其恭维,两个人一时竟似成了忘年交,谈的不亦乐乎。这样一来,可把不少北洋军给冻坏了,他们向来都是吃富贵饭的,那受过这样的苦楚,个个心里都骂开了,也不知道骂的都是谁。
天边的第一缕晨曦洒出,牟成门终于有了动静,一队彪勇的步卒猛地冲了过来,将还没眯瞪过来的守门兵士全部击昏在地,拖到了一边,彻底掌控了这座城门。
孙复一身戎装,腰佩军刀,胯下一匹白色健驹,英姿飒爽,让不少人看了都心生妒忌。俊俏郎君,偏偏还身居高位,这天下的好事好像都给他占了个精光
“段将军,兵士可都到齐了?”孙复挥动马鞭,指着眼前的北洋兵士问道。
“七个营,四千五百二十人,已经全部到齐,就等着孙大都督调遣了!”
点了点头,孙复驱动白马到了军阵前面,挥鞭立马,扬声大喊“清廷无道,辱我华裔,现今革命潮流浩荡,已经不可阻挡,然清廷奴我中华之心不死,拒绝袁大帅和我的好意,拒不退位。”
“而今,我欲鞭笞满清八旗,复我华夏正朔,袁大帅既然把你们交由我来指挥,那么就绝不会亏待大家,这次的差事办的好了,袁大帅的嘉奖不算,我也会给众兄弟一份大礼。”
孙复大魔王的身份被满清八旗子弟给记着了,但是北方的大部分人对孙复的印象却是他撒钱如雨的财神形象,他口中的大礼,让许多人都开始猜测了起来,甚至有人想到了金条珠宝之类。
“各部听令!”
“管带第三营秋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