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眉心,喻培伦有些懊恼的说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火坑,现在接你的班,似乎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得了便宜卖乖,这次复台之事已成大半,只要顺利的登上三五个月,情报方面的第一功臣可就是你了,到时候就算是成为外情局九俊也不是不行!”方声洞笑骂道。
如果是以前的喻培伦,自然不会被这些外物动摇了心神。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吃了那么多的苦,又见识了南方六省发展的现状,喻培伦也起了功利之心,如果能够成为外情局九俊,才算真正接触情报局的核心。到时候,要是再进一步,那就能获得夜莺勋章了,甚至是成为外情局的老大也不是不可能。
喻培伦端起酒杯敬了方声洞一个,算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了。
“子明,回了国有几件事情你要注意了,万不可随性而为,不然到时候就是瑛姐也不好保你!”
方声洞脸色一整,低声问道“国内出乱子了?”
以自己的身份,方声洞有着起码的自信,只要不是叛国大罪,相信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姐夫应该不会动自己。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喻培伦道“我在国内的时候,负责过南方的情报。自从宋遁初先生组建国民党之后,孙先生和胡汉民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甚至已经把手伸向了军队,虽然巡阅使和瑛姐都没有动手,可是军方的安全总部却已经插手了,我担心怕是会有一场血洗。若是到时候同盟会旧友求到了你的头上,万不可插手,如果能保的,瑛姐和林觉民他们会想办法,他们要是不管,那就说明这个人该死,而且必须死,你决不能插手。”
“还有,来的时候瑛姐特意叮嘱过我,从言辞中,我能够感受到,瑛姐是怀疑袁世凯和日本有所勾结,甚至可能会趁机出兵,搅扰我们的复台计划。这个时候,不管你做什么都要长个心眼,不要被那些人给说动了。”
在日本玩情报这么久了,方声洞自然不是傻子,虽然喻培伦没有明说,但是很显然,他在怀疑日本人、袁世凯和国民党可能会勾结在一起。
“那姐巡阅使就什么都没有做?”
皱了一下眉头,喻培伦也有些疑惑,道“若说是什么都没做,也不对,可是动作很奇怪。巡阅使除了让空军扩军以外,就只是加快了工业发展的脚步,和美国人一起建立的汽车厂已经开始试产了,而且还准备扩大规模,还有就是防城港的建设步子也加快了,其他的似乎没有什么了,就连民兵和各警备司令部都没有进行扩充,而且沈寿堃将军依然在加紧建设纪念圆,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那武元师呢?他们还在上海?”
“在”喻培伦道“第一师撤回了两个团,其他的都还在上海!”
“怎么撤了!”方声洞大急,焦急道“上海是南北要害之地,只要一师驻扎在哪里,袁世凯就不敢乱动,巡阅使怎么能缩减它的兵力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喻培伦无奈的说道“不过你可以回国之后问问瑛姐,她应该知道些事情。”
九十五章 铁路
没有完善的铁路网络,想要在一个从横万里的国度来往,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
美国的西进运动之所以成功,不在于美国政府颁布的那条疯狂的《印第安人迁移法案》,也不仅是土地私有的法令,重点是一条贯穿东西美洲大陆的太平洋铁路,就是这条铁路才让美国人的工业能够喷涌般发展,西部的资源能够涌进东部工业区,靠的就是这条铁路。也就是这条铁路,让美国人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成为了世界工业总量最大的国家。
太平洋铁路是用无数华人的尸体、鲜血和汗水铸就的,而中华民族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却只是为一个天定的敌人增砖添瓦,在历史上仅仅留下了“华人劳工”的冰冷字眼。
工业时代,铁路就代表着工商业的发展,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财富。美国因为太平洋铁路而兴,德国靠着密集的铁路网突起,俄罗斯也在为了那条西伯利亚大铁路疯狂,而偌大华夏却没有一条这样的铁路。
甲午战后,那些身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汉族官员们就开始努力构造一条强国之路,卢汉铁路就是开始,历时八年,这条江北铁路终于建通了。粤汉铁路、川汉铁路,就是卢汉铁路的后续延伸,目的就是构造一个能够将东西南北贯穿起来的铁路主干网络。
“铁路国有”是每个国家强大的基石,而它之所以能够成为大清王朝的掘墓令,就在于它触碰了汉人官宦绅商们的底线。那三条铁路被无数汉人们视作了中华复兴的希望,正是这种希望,才会有那么多的人购买一张张虚无缥缈的铁路股票。满清打碎了一个民族复兴的梦,付出的代价就是亡国。
自从詹天佑担任交通部部长之后,这位五十岁的老者经常彻夜不休,奔波于粤湘两省,无数的山川河泽留下了他的脚迹,各地的官府豪族的门槛被他踩破。乡间的老者带头。家中的妇人做饭,整个粤汉铁路沿线陷入了火热的大修路之中,韶关和株洲同时开工,后来衡阳、郴州也加入了进来,六支庞大的施工队伍,疯狂的吞噬者铁轨和枕木。
山上的枕木不能及时下来,工程师们就用钢筋混凝土造成砼枕。来代替枕木,工程进度飞快。往往铁轨仅仅铺就了一半,而地基就被乡民们夯实了。韶关至株洲长达数百里的铁路仅仅八个月就完工了,这条沟通南北的大动脉就差汉口至长沙一段了。
很荣幸,段芝贵成为了这条铁路的第一位实验者,整整一趟列车除了一些货物,就只有段芝贵一行了。
对此茫然不知的段芝贵,心里还在感叹自己与孙复的感情之深,为了自己一行竟然空出了一趟列车。
“皙子兄在想什么呢?”
自从在长沙上了火车之后,杨度的精神就有些不对。远不如在北京时意气风发。按说回到了家乡,以他现在的身份,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就算是克制一些,基本的喜悦还是该有的。
“上次回家的时候,这条铁路还没有开工,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湖南和广东就连在了一起!”透过车窗,杨度心神飘荡。
晃了晃脑袋,段芝贵对这种思想上的感悟实在是听不到,转身就朝自己的车厢去了,相比于和这个缺乏共同爱好的家伙聊天,段芝贵还是觉得回去听段小戏比较有趣。
目送段芝贵离开。杨度皱起了眉头,他是湖南人,在长沙看到那里正在发生的变化,心里若是没有一些颤动,肯定是骗人的。湖南人一向以乡为国,视救治中国为自身使命,故此才会有湘军起于先。淮军承于后的近代军事局面。
杨度也曾喊过“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话,可见湘人之烈,湘人之担当。就是这份性情,杨度才会北上投袁,为的就是一展所学,昌盛中华。可是现在,他却对自己的道路产生了怀疑,没有袁世凯的南方仅仅不到一年,就展现出了超越北方的发展进程,而北方却还处在一种死寂般的沉闷之中,恍若睡狮。
火车很快,杨度沉沉睡去之后,刚一醒来,火车就已经停在了广州车站。
广东的民政长官丘逢甲没有来,倒是和杨度有些相熟的实业部长杨永泰来了,其他的乡绅也都没有一个面熟的,都算不上什么有地位的人物,倒是有一个年轻的军官,身份显得不低,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校。
说起来也是一件怪事,南北一统后,袁世凯成为了大总统,可是南北方面除了政务方面的官位基本相同,军事方面则截然不同。
北方的军事制度大多沿袭的是清朝制定的,只不过把镇协标这些名目换成了师旅团,其他也仅仅是换了名字。而南方则全盘使用的本身的军制,不说其他的,单是师长一职,北方的师长是中将级别,有的甚至更高,南方却仅仅是个大校,连个将军都不算。
北方陆军强,达到了十二个师,十六个旅,以及大量的地方武装,而南方则仅有十个正规师,两个海军陆战旅,以及六个骑兵团,兵员之差几乎达到了两倍。
恍惚间,杨永泰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前,而那个年轻的军官则是朝了段芝贵而去。
“皙子兄,自北京一别,我们可是有快数月未见了,这次到了广州,可一定让小弟略进地主之谊!”
“呵呵”杨度拉着杨永泰的手,笑道“到了这里,我身上一个方孔银钱都没带,畅卿若是不请客,老兄就只能沿着街头乞讨了。”
“那皙子兄怕是不能如愿了,现在广州街头一旦出现乞讨者,丘民政长就要受到省议会的质询。所以啊,丘民政长下了命令,所有的乞讨者必须进入社会救助工厂,你只要在街头乞讨,保证你很快就会被抓进去。”杨永泰道。
“噢”杨度心头一动,问道“如果这个社会救助工厂是怎么回事?”
“它呀!”杨永泰笑道“不过是一个大工厂罢了,没有什么稀奇的,顶多就是生产的商品种类多了些。”
越是不说,杨度的心里越是觉得有内情可查,不由得更上了几分心。
“难道此事涉及南洋巡阅使区的机密?”杨度瞟着周围的人群,语气有些抑郁。
杨永泰心里暗笑,知道这件事成功勾起了此人的兴致,说不定能够借着此事拖延他数日功夫,免得他搅和是非。
“这个社会救助工厂是为了整理市容而设的,现在也就广州、贵阳、福州、长沙等十几个城市有,其他的地方还没有建设。社会救助工厂既是为了保护那些残疾人,也是为了打击好逸恶劳的人,在工厂里,所有人都必须做工,根据个人能力的大小差别,从事不同的职务,没有人可以例外。”
“如果他们不做呢?”杨度眉头一挑,问道。
“工厂是属于商人的,救助残疾人和乞丐是义务,而且可以减免一定的税收。想来以皙子兄的智慧,应该知道那些商人会怎样对待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