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重羽取了椅子面对张东坐下,又示意齐瑞安也坐一边,三人就在这帐中围了个小圈。
〃张东,你这次只有一件事算是做得贼聪明。〃没了二位将军在场,邵重羽用词总听着别扭,又说,〃不愧是看了我给的书。〃
张东可不想提那本禁书的事,问道:〃什么事情?〃
〃你把何塞平一同拖下和你们淌这趟浑水。〃邵重羽说得顺溜,〃不用本将出马,温将军、林将军在顾大将军面前自然会把这事摆得平平的,连个折儿都不会有。〃
〃为什么?〃话到此处,张东自然明白了之前自己又被邵副将军糊弄了一回,心中闷闷。
〃定了你违营规的罪,何塞平岂不也连坐,他们绝对会将事情处理妥当。〃
〃何大夫同他们有何关系?〃
〃这就不是你们可管的事了。〃 邵重羽摆手不愿多谈,又道,〃张东,你们近日都一直注意狼窝那边,真是什么人都没瞧见?〃
张东与齐瑞安细想了一会儿,张东道:〃确实什么人都没瞧见,那边比较偏,平日巡视的也是我和小齐。不过也不敢保证我们不在时,没人经过。〃
齐瑞安道:〃邵副将军,小人有两种猜测,这地方本是密探接应之地。其一,这密函事之前便被人放在那边,许是等人接应,而后出了这事,接应人不便出手,就一直留着。其二,狼窝被安在那边后,有人去了那边,将密函放了进去,直到今日还在等人接应。〃
〃密函有被狼撕咬的痕迹,下方起书的日子已被咬损,不然到能知道是你说的哪一种。〃邵重羽道,完了又问张东,〃之前你有同何塞平说过此事,他可去过那狼窝?〃
〃没有,那日他治了很多伤患,自己都劳累得不行,就没出过医营。〃张东不解为何邵重羽问出这个,难不成怀疑何大夫,张东压下心中疑惑,答到。
邵重羽点头,又道:〃这密函上还有些密文,写得很是小心,显是怕露了身份。但,单就上书的军情看,有些不是一般兵卒能知道的事。〃
〃有些事情我们这些兵卒确实不知,我也是看了那密函才晓得。〃齐瑞安道,说罢又问:〃那需怎样的官职,才可知这些事?〃
〃骑督以上,能将人员、马匹、地理和粮草食物等知道清楚。至于密文内容,本将也不得而知。〃邵重羽想了想又道,〃另有些接触将领机会较多的人物,不经意间若是询问些事,也不易引人注意。〃
〃邵副将军认为,营里出了奸细,还是有个有官职的或是。。。。。。〃齐瑞安说得肯定,已不是疑问。
说这话时,帐外士兵来报点心已到,齐瑞安急忙收了口。点心上完,邵重羽起手唤人退出,才又继续。
〃有官职的确实行事能方便许多。〃邵重羽道。方才邵重羽同齐瑞安一直交换与这密函有关的事,张东一旁听得不是很懂,又安心自己已没了危险,便在一边垂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直至闻到点心香味,才睁眼,就听邵重羽说到这句。
〃无论是小人之前说的哪种猜测,白日里,我同张大哥轮流巡视,那人应不会有机会。若说有机会能有所动作,恐怕是在夜里。〃 齐瑞安接着道。
张东在旁听着有理,夜里两人睡了也就注意不到那边,但夜晚也有巡逻士兵,应还是尽忠职守的,再者按营规夜间不可出帐走动,也就邵副将军那样的会无视营规大摇大摆走出来,想到那日自个儿巡夜那回遇见邵副将军,张东便轻轻摇头。有官职,知军情,同在北后营,有机会黑夜走动。。。。。。
注意到张东惊惧万分看着自己,邵重羽慢慢起身凑近他,望进张东眼睛直望的他节节后退,骤然问道:〃张东,你可是觉得本将可疑?〃
〃可。。。。。。疑。。。。。。〃张东结巴。
忽然一道白光,张东不及招架,猛一偏头再睁眼,一柄短剑已架在张东脖项,剑身周围,寒气如同气雾般散开,剑面上映出邵重羽阴冷的脸孔。〃张东,本将原打算再留你几日,可惜今日你。。。。。。〃
张东已吓得听不得话,牙齿打颤,未料到这面善的邵副将军竟就是恶人,自己却还往他刀口上送。一旁齐瑞安更是可恨,毫无帮忙之意,还将头撇到他处,伸手拣了个包子吃。
〃邵副将军。。。。。。〃齐瑞安嘴里吃着包子,说话含糊不清,〃您别。。。。。。吓唬他了,他快。。。。。。尿裤子了。。。。。。〃
〃这厮,对我太没戒心了,〃邵重羽放下手中短剑,完全没顾张东脸色,说得眉开眼笑。张东心中气闷,却不得发作。
齐瑞安又道:〃张大哥不乐了。〃
邵重羽伸手拍拍他脸,笑道:〃是汉子就没什么闷气可生,奖励你个包子压压惊。〃起手一个肉包就被塞进张东嘴里。
三人一道吃了点心,才又重新拾回之前的话头。
〃也只有夜间放得了罢,若是没有人将密函放在那边,难道密函能自己飞进去不成?〃齐瑞安问。
〃自然是不可能。〃邵重羽道。g
〃要不就是狼自个儿给带进去的。〃张东语出惊人。
邵重羽听得倒觉有意思,问道:〃怎么带?〃
张东看着包子有些出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我同小齐发现它时它身下压着块肉,等我晚些再去时,那肉已经被吃完了。我本觉得这窝里有什么不同,却闻营号起天色暗就没来得及看清,现在想来,那时我瞧见那伏卧的母狼身下竟然有五条腿!〃张东看到的第五条腿说得就那块竹片。
〃你是说,这竹片可能原是藏在肉块里的。〃邵重羽掰开包子,瞧着里边的馅儿,若有所思。
齐瑞安听了也想起一事,说:〃那母狼脖项处有伤,应是同什么野兽搏斗后的伤痕。那肉块我当时也觉奇怪,边缘很是平整。〃
〃野兽间抢食,若是生捕,也该是撕扯,那肉不会是刀切般整齐,怕是块被动过手脚的肉。〃邵重羽说道。
邵重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天外一道雷声惊起,数声马蹄踏在地上,向这方而来,终停在帐外。〃大将军有令!传邵重羽、张东、齐瑞安至中营大将军帐内问话!〃
嘱咐二人小心说话后,三人才随传令兵一同去了大将军营帐。张东三人进到帐时,顾大将军端坐在正中,温将军、林将军一左一右站立在旁。跪身行礼,张东轻轻摸索着地下绣着碎花的麻毯,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能亲身来一回大将军的营帐。顾大将军年过半百仍身形威猛,耳鬓几缕白发方显出一丝苍老,对顾大将军赫赫战绩张东是熟记于心的,对于自己卖杜糖的老爹张东是尊敬,而对顾大将军张东则心存敬佩。
顾大将军的问话是方才副将军帐中一幕的重演,一如邵重羽所说,两位将军已将张东私藏野畜的事放的平整,顾大将军这回召唤不过走个场。奸细这样的大事,是不会当着张东这般人物拿来讨论的,多问了几个将军们需要知道的情况,也就准备遣他们回了。之前能说得也都同邵副将军说了,接下去便是众将们留在帐中商讨,再无张东他们的事。
温将军关照了他们出去后将嘴关紧,张东也很是听得明白,与自己有关的事到这里就结束,甭猜疑也别多嘴,是他明则保身的要领。
虽说是个过场,临走顾大将军那句〃军人的荣耀摆在沙场上,军人的慈悲用在百姓上〃 ,听得张东心头还是很激动的,走出主营帐,望向北方遥遥路途,张东心中暗念,毕竟这才是他与那他留人一同回家的路道啊!
第七章
数日后,战鼓交鸣声再次在关外响起,嘶喊与悲鸣交错充斥在群山云雾中久久回荡。一旦上了战场,便是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一时间血光四溅,杀声震天。方还喊杀奔跑的兵卒,下一刻或已是地上被捅了个窟窿的尸身,血沫子扑扑往伤口子外冒。
〃来了来了,成军往这边过来了!〃收到前方士兵的口信,张东他们在队长指令下排好队形。
这次战役,张东他们被安排上了战场,由于是新卒,呆的不是特紧要的位置,临战前,队长陆生交待:〃你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真到起战的时候,都听好我的口令,本队长也不指望你们能杀多少敌,到时候能不能保住自己性命就都看你们自己了,好自为之吧。〃
张东立于队形的第一层,听闻耳际萧杀声一片,心里头像藏着一头倔驴般,胸口被踹得生疼生疼。望着天际黑压压蠕动过来的战甲,张东右手握紧手中的长刀,左手持盾,直到了战场才发现,站在沙场上的感觉不是紧张,是害怕真正的害怕,一阵阵尿意袭来,令张东更是难受!
列于张东前方的还有凉军的骑兵队,那是北营中的精锐部队,彪悍勇猛,他们且骑且射,手中臂张弩射出的箭急如骤雨、密如蛛网,将大部分的敌军射杀在阵外。张东只是名普通的步卒,他的任务是砍杀去冲至阵内的敌人,时至今日张东并未杀过人,当他面前第一次出现成国士兵时,举刀的手是颤抖的。
敌方并未因张东的颤栗而收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他急涌而来,令张东不自觉地畏惧,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张东下意识用盾牌抵挡住攻击,隔着盾牌仍能感受到敌人向他砍来的力量,张东顺着盾牌外沿,挥臂砍去一刀,用立极猛,刀刃嵌入他人血肉的感觉是恶心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张东手指上,张东顿感压在盾上的力轻了,敌军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
张东在见到死在刀下的尸体时,晃过一瞬的惊骇,它是极度惊人又极度短暂,像尚未发生却已经过去,眼前是更多的敌人,没人敢在战时停手,张东自然也不会呆愣。队前双方没有停歇地放箭,时而又有敌军冲来,张东少了第一次杀人的颤惧,面对来犯的敌人,机械重复着避、砍、躲、刺的动作,一次次遭遇死亡威胁是令张东惊恐的,而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是奇妙的。
听着队长的口令,变化队形,张东挥刀砍去一个敌人,前方又出现了新的攻势,他方要躲闪,地下将死的士卒猛地将他从身后抱住,用最后的力气拖住他,欲给自己的将士一个砍杀张东的机会。张东拼命挣扎,却已错过了逃生的时机,看着眼前白亮的刀光闪过,张东下意识就要闭眼。就在这时一枝利箭向这方射来,擦着前方敌将喉头划过,一时间,殷红的血飞溅,箭头挑破了敌人的动脉,几滴鲜血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