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邵副将遭奸人所害已几次受险,只是侥幸逃脱,这次。。。。。。本将也觉得遗憾。〃
〃他为什么遭害?〃张东忍泪问道。
〃他三番五次袒护你,让奸人以为他已发现了自己的底细,杀他灭口也是正常。虽不知何因,那人似乎认定你已知他面目,几次欲除去你,却每每让邵副将阴差阳错护住了你。因此人的出卖,使得凉军死伤无数,怕是难保宜靖关口,〃顾震旦语重心长道,〃张东,今日你要助的不是本将,而是整个凉国百姓。〃
张东没有对凉国百姓的宽大胸襟,只知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内心急剧震荡,从未得到也未曾觉得不舍,得了再失,那种失落也可令人痛不欲生。
〃张东,你同邵副将的事,本将略知一二,本将不会追究你与他在营中作出的那些不齿之事,只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顾震旦此话说得微妙,一下令张东气血上冲昏了头脑,张东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自己与邵重羽做事时大将军的耳目都在旁偷听的吗?
张东轻道了声:〃小人遵大将军命。〃
话音尚未落地,就听顾大将军大喝:〃来人!抓了这个奸细!张东同人盗取凉军军情密谋叛国!给我扒下裤子狠狠地打,审出共犯!〃
张东大呼冤枉,伸手扒着地十指扣在泥地中死命挣扎着不让冲进来的人拖走,〃大将军。。。。。。小人冤枉。。。。。。冤枉。。。。。。〃
进来的士兵合力将他拖出营帐,脱下裤子就是一阵恶打,顾震旦大声道:〃狠狠得打,定要叫他供出同犯!〃
张东早是万念俱灰,屁股虽痛却还不及一半的心头痛,板子打在臀上噼啪作响,张东稀里哗啦的哭声更响,这般的样子更让人深信他有个卖主求荣相,杖刑的更加卖力,很快将张东打了个屁股开花。
第十四章
天边黑压一片,帐外守营的士兵耐着疲惫在哨岗上监视周遭动静,前几日大败的惨烈情景让这些低级士卒越发紧张,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得他们头皮发涨。白日里一场大雪,被众营卒踩得稀烂,到了夜里寒风刮过都积了冰冻,滑不留丢,不堪行走。一夜巡兵过监蓬处,不慎一个踉跄滑到在地,屁股落在隐于雪中的砾石上,顿时疼痛不已,喊出一声哀号。
痛呼之声惊醒正沉睡的监犯,悬在心中被拉得极细的丝线绷断了,平日压抑在内心的痛涩随着这喊声彻底迸发,一声长啸,如同从天而落的石块砸醒整个监舍,就像一场瘟病刹那间感染了所有监犯,还在睡梦中的人也都和了上去尖声厉叫,数百人的啸叫在死寂般的黑夜中急风骤雨似地狂乱而起。
〃奶奶的,再叫就杀了你们。〃守监的士兵大喝,比划着手中的利刃,威胁着朝发狂的监犯们刺去。
监犯们像中邪般相互撕咬,啸叫声越加疯狂,有声带破裂后的嘶哑,仿有从阴曹地府巨大的恐惧控制着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梦魇将他们完全吞噬。
年长的将士惊呼:〃是监啸,是监啸,速速报告将军大人!〃
监舍帐外脚步纷乱,激起监犯们又一轮殴斗,凸暴的双眼,勒断脖子的蛮力,掉落在外的舌头,被咬下的肉块,伤犯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地上滚爬着;口中仍不不停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张东胆颤心惊缩在一角,他是此刻唯一没有尖叫的人,屁股上的疼痛令他没有睡意,在帐中监犯们开始发疯的当口,看着这些着魔的人扒断困锁住他们的牢笼后,他闪身躲入最安全的角落。
安全的地方最终也不再安全,张东感觉有什么攀到腿上,像旁望去一个监犯张开大口朝他扑来,张东吓得用力蹬去他,却发现越来越多的监犯朝他挪来。再难避开这些疯子;哪怕再退可退不开拥来的人群;唯一能逃生的法子便是趁乱爬出帐子;张东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滚到一处无人的低坑中;但也可能会被守在帐外的士兵砍杀。
外援的士兵们尚未赶到,守监的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残杀吓慌了神,几个年轻的守卫四处奔逃,张东从帐中滚出的时候好运的并未被发现。张东未穿囚衣;身上套得仍是凉军的兵服,出了帐子才发现;与其卧躺在地上引人疑窦;不如混在凉军士卒中逃出监营。他并不是真想逃营,依顾大将军的计划,今晚是引出奸细的关键一夜,但监啸的变故是谁也未料到的,此时张东还是将保命摆在了他人计谋之前。
不远处一条抖动的火龙急速赶来,是他营将士们的增援,监啸已持续了不少时间,囚禁在监舍的战犯已从帐内跑了出来,帐内是被咬破喉咙,撕裂头皮的尸体。张东见援兵已到,暂缓了逃营的心思,在众多赶来的士兵中,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医营大夫何塞平。
幼时听老人们的说法这〃监啸〃便是阴间阎王来招人,谁也挡不得,何塞平望着仍在沸腾着野兽般尖叫的监舍,紧皱起眉,何塞平随军多年,也是第一次见着状况,他候在一旁等待这场浩劫快些过去。
张东瞧见熟人就如见了亲人,看他站的位置较偏,心中顿时起了凑近他的意思,方才挪出一步,却听一声惨叫。
〃啊〃是逃出监犯的哀号,胸前已被一柄长剑刺穿,却不退反进毫无知觉顶着剑身上前,不想又被一双坚实的大手掐住了喉咙,监犯扭头挣扎着,腥血从胸口的洞不断涌出,扣在喉上的手指再度用力掐进青筋暴显的皮肉,只听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监犯舌头吐出老长不再动弹。
〃斯。〃张东看得一阵震骇,再瞧动手那人,目色泛红,也让人觉着有疯魔之态。此人手持一柄流光长剑,鲜血从剑身流下,在营火中映射下泛出的银光令人心颤,听见张东这方响动,转过脸来,一双带着寒光的狼目直射向张东。
温仲卿!
他怎么会在这?监营朝北,增援也应北营将军林靖鸿领兵镇营!再瞧他摄过来的目色,张东只觉恶寒,眼前火影憧憧,将温仲卿手中的剑映出噬人寒光,一股迫人的阴冷同潮涨般向张东周身漫来。
张东绷直身子举步后退,他已看到温仲卿朝他走来,张东忍下屁股疼痛转身隐入林间,夺步而逃。无视脚下灌木窄径,张东拼命向前跑,身后隐隐约约的悉嗦声如魅影般紧跟他,慌不择路间已跑出了营地,眼前是陡立的山石,以张东现下之力根本无法攀上,张东绝望得转过身。
暗夜下的林子;稀稀疏疏的叶上堆着白雪,被远处火光一点反射出莹然微光;倒也能勉强将周围看得清楚。随着前方丛林一动,两只鬼火般的幽绿眼珠子从暗处现出,形如鬼魅嘴筒细长,待走近了,张东方才看清竟是一只似狼非狼的野畜。屋漏偏逢连夜雨,张东捂住自己屁股,难道是这血腥引来眼前煞星?
张东打量四周,渐向左方移动,突然这野畜一跃而起,直扑张东,张东平日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虽有伤在身也不干被它占了上风,猛然折断身旁一干树枝,大力向野畜劈去。这畜牲体型虽大,动作却是灵活,几个腾跃间化尽张东攻击,何此矫捷灵敏,不竟令张东怀疑这是只经多年训练的战兽。
未砍到野兽,张东身上却反被它撕破了数处,再是一个挥打,那野兽跃起落在张东身前十步外,对视张东口中发出呼呼低嚎。
一人一兽间正要再战,右方丛林中又显出一对暗绿森冷的眸子,直瞧得张东后颈发寒,一只尚难对付竟还来一只!张东焦虑之际,右方野狼却呜呜后退,突然嚎叫一声,未袭张东反朝那只不狼不狗的东西扑过去!
夺食之战?
张东暗幸菩萨保佑,趁两只猛兽绞斗之际,反身再次夺路而逃,跑出一刻,却听身后再次响起方才那种诡异之声,竟是越来越近,张东停步回首,那匹后抢食的野狼跟在身后,头部处有明显伤痕,嘴筒外残留血迹。张东心道:这就是它胜了!要来取自己这块嘴边肉?
才要想法子对付这狼,不想它见张东一停,便兴奋得直接将他扑倒,对这张东狼嘴一张!张东正叹今夜要人落狼口,没料到却是被舔了一连口水,还未待他有所反应,那狼又从他身上跳下,讨好似的摆摆尾巴跑了。
张东一时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爬起,才起身,一道闪亮劈开空气袭来,张东就地一滚,短刀闪过凌空闪过。张东暗道不好,走远了更易被袭,不如回营,营区方向喊声渐稀,定是已过了险期。想到这,张东又朝营地方跑。
〃谁在那边?出来!〃
听前方有人说话,张东虽不知是谁,却也定了些心,连忙回道:〃是我是我,我是张东,别杀我!〃
隐约的火光中张东瞧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身着军服,昂然英挺,正是本营将军林靖鸿。张东慌忙下跪行礼:〃小人张东,参见将军!〃
〃大胆奸细,竟敢私逃出营!〃林靖鸿顿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张东肩胛,用力之大,只问嘎达一声,怕张东已是被错了骨头。
张东疼得满头冷汗,慌道:〃小人并非要逃营,实在是遭见人所害,方才这奸人正要杀小人,小人迫不得已才跑出营地!〃
林靖鸿轻轻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你可瞧清这奸人面目?何人?〃
张东一回想那人样子,便在林靖鸿手中瑟瑟发颤,不敢多言,小声道:〃小人。。。。。。小人不敢。。。。。。不敢说。。。。。。〃
正此时,林中再起响动,又见那柄令他胆颤的长刃,张东慌忙中欲挣脱林靖鸿之手,却反被按得更紧,张东忽感头顶一阵疾风驰来,割在面上生疼生疼,一柄短刀正擦破气流刺向他喉头,却被一颗砾石打落在地。
让张东睁大眼的却是,短刀的主人正是挟住他的林靖鸿,打出石子的反是一直令他害怕的温仲卿!
〃放开他。〃温仲卿冷冷道。
〃不可能。〃说话间,林靖鸿又从袖中抖出一把短刀架在张东项上,〃仲卿,平日你够强,如今任你身法再快,也帮不了他。〃
〃事到如今,你杀不杀他又有何区别?〃
〃只是想在黄泉路上拉个伴。〃
既已知今夜自己死定反倒宁心不少。张东举目而望都是白茫茫一片,雪也白刀子也白,就自己是个黑的。张东此刻也不哀怨自个儿的命了,好歹死前替军营抓出个奸细,与林靖鸿一同走他烦闷欲呕,想想邵重羽去得也不久,应是走得不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