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三的描述若合符节。而新四军中间一度撤围,并非误以为日军被全歼,而是因为第二批从琏水赶来的日军这时也进入了包围圈,叶飞需要集中兵力进行攻击。
车桥之战中活捉的日本兵(2)
下
这第二路日军是日军第七十二旅团山泽大队(新四军纪录为“三泽大队”)一部,由大队长山泽干夫少佐亲自指挥。因为兵力上新四军占据绝对优势而且熟悉地形,日军开路的装甲车陷入泥沼,后续部队被纷纷切断,最终日军山泽大队长被击毙(日本文献的描述非常古怪,这个大队长是“负致命伤”,这个,到底是打死了呢,还是负伤呢?让人没法弄明白,不过从后来军服都丢给新四军了来看,应该是打死了,否则负那样重的伤还要脱衣服,不怕伤风感冒转肺炎吗),其“一杠一朵花”的军服也被新四军缴获,残部掉头逃跑。此后,又有三路从宝应、淮阴等地赶来的日军先后遭到新四军的伏击。从山本一三所部二百余人的命运看,新四军此战歼日军四百六十余人,尚是个保守数字。
而此战的效果也显然体现了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的好处。虽然车桥最后的约二十名日军是逃走而不是被全部击毙,但此后新四军对泾口、曹甸等地日军据点的攻击,就一路顺风,日伪军望风而走,再没有组织像车桥这样大规模的死守或增援作战。原因无他,当地日军总共可以调动的机动兵力不过七八百人,车桥一战被叶飞干掉过半,已经是元气大伤,无力再打一次这样的战斗了。
有趣的是,山本一三对他作为新四军俘虏的日子也多有描述。从其文中的蛛丝马迹,我推测这个山本一三,后来应该是在新四军中后来一直担任炮兵教官的,他也是日本反战同盟盟员,真名叫作山本敬一郎,被俘前为日军中尉,所谓S?J,不过是中文中“山本”和“敬一郎”的缩写罢了。在日本用这样的缩写,是很难有人猜出他的真实来历的。很多新四军老兵记得山本这个人,他的中文不怎么好,所以沉默寡言,但是每有联欢会,他都会用口琴吹奏日本民歌作为节目。
不管山本一三是不是山本敬一郎,他在这本书中描述的俘虏生涯都挺值得一看。
被俘的时候,山本根本就没有想到自杀报效天皇。这是为什么呢?且看他在书中的描述:
被俘之前,在部队里已经有“被共产党军抓了俘虏不会杀,如果愿意还会被放还”的说法。如果是这样,那么能活下来的话,溜到南京或者上海作点小生意,不是也可以吗?(翻译到这里,感到有点儿似曾相识,日军中的大阪第四师团颇有这种风格。一查,山本敬一郎祖上,果然是大阪人。虽然他本人不是出生在大阪,但看来“大阪商贩”的精神,可以隔代遗传的),我被俘的1944年,颇有些战友被俘又被共产党军放回来的事例。所以,当时一点儿要自杀的想法都没有。不过,放回来的都受到了军法会议的审判,有的被枪毙了。所以,被俘的士兵们之间商量说,要是死就没办法,要是能活呢,那就得琢磨怎么活下去不被枪毙。同时被俘的富山安寿郎、藤田丰出主意说我们可以报个假名,这样上边会认为我们都阵亡了。然后到南京或者上海开个澡塘或者饭馆过日子也很好。对此,大家深以为然,于是富山化名香河正男,藤田化名古贺初,我则化名为山本一三。
在新四军中,我们开始了“学习”的生涯。每天,有一位来自台湾的教官王先生来讲《资本论》、历史唯物主义,要讲两三个小时。我们对此毫无兴趣,姑且听之。奇怪的是,过了半年,看事情的眼光慢慢改变。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三大纪律”的纪律我们竟然也接受了,到老百姓家借宿,还会去帮老百姓扫院子。看来真是环境改变人。半年以后,我和清水、宫本开始为新四军作些事情,主要是从事日文新闻与宣传材料的翻译和印刷。材料来源很杂,显然新四军在南京上海这些地方也有很多细作。包括我们在高邮湖畔安丰的印刷所的设备,都来自上海。至于我们印的这些东西,则由新四军拿去散发。中间一度遭到日军扫荡,我们还搬到湖上去工作过
再后来?
就是加入反战同盟呗,去延安呗,对日军老乡喊话呗,帮着共产党炮打汤司令呗最后,他是回了日本,但是这本书出来的时候是2001年,看来他是到了晚年也“赤化”未改的。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洗脑”?
似乎,这个过程,也挺有意思的。
南京保卫战中两支成功突围的部队
4…1南京战役中日军突破中华门——值得一提的是画面上这些气势汹汹的日军坦克并未能突破中华门,他们遭到守军用37毫米反坦克炮的反击损失惨重。
我曾写文涉及八十八师在南京战役中坚守雨花台一战,这也是这支精锐部队全军覆没的一战。
1937年11月下旬到12月上旬的南京战役,中国当时有最精锐的四支德械部队——八十七师、八十八师、三十六师和教导总队参战,此战除三十六师因为比较靠近后方保存了部分部队以外,其他基本损失殆尽。此战,中国军队数量基本等同于日军(以当时装备和部队素质,其战斗力应只有日军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而且多为淞沪战场下来的疲惫之师。以八十八师为例,已经补充了五次,人员素质下降很大,而日军为了攻占中国的首都已经杀红了眼。这样,战败不算意外,但很多部队的损失并不在战场上,是很可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负责防守渡江撤退通道挹江门的三十六师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因此对到达防地的友军一律视作逃兵。唐生智所在的南京卫戍司令部上午还在命令坚守,下午忽然又下令总撤退,而且命令传达极为仓促,有些主官如八十七师师长沈发藻(一二八时候也是一员虎将)干脆逃跑了。许多机关和部队根本没接到撤退命令,发现情况不对,纷纷蜂拥渡江,是南京各部在撤退中损失惨重的重要原因。三十六师和其他部队甚至相互射击,自相践踏,造成更大的混乱和无谓的伤亡。出城后的部队也完全失去建制,撤退到下关的部队,大部分损失掉了。
但是,这次撤退中,却有两支部队得以较为成功的突围。
第一支,是邓龙光的八十三军(附叶肇六十六军一部),按照撤退的计划,各部主力应该向东方日军来犯方向突围,而这支广东部队奉命打掩护,在最后从下关方向撤退。但是,军长邓龙光看到各部已经混乱不堪,自己的部队根本不可能到达掩护阵地,到了也无从掩护,于是果断率部向东按总计划突围。
应该说唐生智毕竟是保定军官学校的高材生,在他没有失去勇气和理智的时候,指挥制定的计划还是比较有水平的。日军当时对南京是钳形攻势,东方除了雨花台等强攻的点上以外,空隙很多,从这里突围,的确有出其不意的效果,邓龙光按照这个计划突围,大约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值得一提的是,邓龙光是个典型的老广,打仗很有闲情逸致的,在前线还要用高丽参煲汤,给自己喝补身子,也给大家喝——他一五六师的老部下回忆,邓龙光部到淞沪的时候,战局已经很不好,刚到阵地就遭到日军猛攻。邓部署防御,然后说明,已经在给大家煲汤,汤好就送到阵地上,一时军心大振——老实说,这个军长滑头得很,广佬煲汤,没有七八个钟头不算靓,这七八个钟头守下来,日军的攻势,也该再而衰,三而竭了吧。
但是此战他很清醒,认识到关键时刻来了,有部下看到邓军长出发前把泡到一半的人参酒都给扔了。
虽然战术对头,还是和日军展开了多次激战,八十三军才得以突出重围,到达安徽屯溪休整。这支广东部队,后来成为万家岭大捷的主力之一。此战,邓所部突围部队中仅仅将级军官就阵亡了三名,分别是一五九师少将师长罗策群、第一六〇师少将参谋长司徒非、第一五六师少将参谋长姚中英。其中,罗策群师长是在突破日军战线时率先冲锋战死的,冲锋时对部下高呼:“弟兄们,跟我来,勿要做衰仔呀!”是为最后的遗言。
邓龙光部突围,是在12月12日夜间。一般的说法,认为邓龙光部是为南京守军中最后能够成建制突出重围的部队。
4…2南京战役中被中国战车击毁的日军汽车,这辆车上坐的是东京新闻代表团,著名记者浜野嘉夫当场被击毙。
但是,从日文史料中,我们发现,当时能够成功突围的,还有另一支部队。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虎贲——第七十四军(也就是张灵甫整编第七十四师的前身)。
关于七十四军的突围,中国方面的记载比较简单,只是提到该军的两个师中,五十八师一部大约是12日下午随军长俞济时渡江撤离的,五十一师则是王耀武率领经过一夜抢渡,撤出了约五千人,武器损失殆尽。然而,在日军纪录中,留在包围圈中的七十四军残部,并没有坐以待毙。该部残存的六千余部队,在第二天向西侧突围,与日军展开激战后,终于得以突围成功。
这段史实并非孤证,可见于日本战史学家儿岛襄的《日中战争——南京到武汉》,以及岗绮溪子的《日中战争问题点检证》第69节“南京战”。
儿岛襄的著作中是这样描述的:
陷入包围的中国军队反应各不相同,但基本已经丧失战斗能力,幕府山中有大约一万名中国溃兵,没有食物也没有斗志,日本军队只派一个联队就轻易地解决了他们的武装令人吃惊的是13日夜间,一支大约五千人的中国军队向西强行突围,丢弃了大量辎重后冲过日本军的防线。阻挡其前进的一个中队顽强战斗,不幸“全灭”。经过调查,这是中国军最为能战的七十四军所部。追击的部队错误地向西寻找,却因为该部突围后即转向南方而失去踪迹。
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