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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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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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打击日本的实际行动。这次在北京发动的抵制日货运动,学生联合会与北京商会协议一致 
行动。我们的讲演团对于这件工作非常积极;到处发动“救国十人团”②的组织。这个新兴 
的组织对抵制日货发生了可观的作用。团员们相约不买卖日货,并劝告商店不卖日货,市民 
不买日货,也发生了捣毁日货的事件。抵制日货是当局最伤脑筋的一件事。北京政府受不住 
日本外交上的压力,更害怕因此引起民众与日本人的冲突。 

    于是当局积极禁止学生讲演和抵制日货等活动。学生方面因尚希望政府能够拒绝在凡尔 
赛和约上签字,不愿过分与之决裂。当军警禁止学生讲演时,我们讲演团的工作就停顿几天, 
还将抵制日货的口号改为提倡国货。我们出去活动时大多背着一个上书“提倡国货”四字的 
布袋,以挨家挨户推销国货的姿态,来执行讲演团原来的任务。但这种较温和的活动也遭到 
军警的横蛮干涉。六月一日,徐世昌又颁布两个命令,一为曹、陆、章三人辩护,一为重申 
禁止学生罢课滋事。学生看到政府是要根本摧毁这一爱国运动,乃激起更大的悲愤。 

    六月二日,我所主持的讲演部职员会议通过决议:不服从禁令,恢复大张旗鼓的讲演活 
动。这决议立即得到评议会的认可。讲演部立即执行这个决议,发挥以身作则的精神,首先 
由我和十几位本部的重要职员出发,经东安市场、王府井大街到天安门这一带中心区域、高 
举旗帜恢复讲演。我们不顾警察的制止,向听众大声疾呼,终于与警察发生冲突。我和其他 
六位同学于当日下午六时左右被警察逮捕,拘禁在警局的监房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铁 
窗风味。 

    我们被捕的消息,像电流似的激起了各学校学生的公愤。使大规模恢复露天讲演的决议, 
执行得更为热烈。六月三日晨,各校学生分队出动,布满北京城内外;讲演团的旗帜到处飘 
扬。“牺牲自由和身体来救国的时间到了”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着。六月四日,讲演人数更 
为增加。事先已有布置的军警在这两天内大捕讲演者,结果抓去了近千名的学生。因监狱不 
敷收容,又临时以北大第三院做禁闭学生的拘留所。这种压迫学生的手段引起了北京市民的 
惊慌和不满,一部分商店并关闭店门,停止营业,以表示对学生的同情。各女学校的女学生 
也都跑到街头游行讲演起来了,城外兵营里一部分士兵也有响应学生的风声。军警当局不得 
不关闭城门,防止更大混乱。 

    北京政府“六三”大捕讲演学生之举,震动了全国。上海、天津等重要城市的学生、商 
人、工人首先响应,纷纷罢课、罢市、罢工。其他各地也随着有同样的表示。舆情鼎沸,举 
国骚然。 

    颟顸的当局到此时才认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得不于六月五日下令释放学生,并接纳学生 
要求,于六月十日明令将曹汝霖、陆宗舆、章宗样三人免职。北京政府被逼让步的事实,更 
鼓励了同学们不愿轻易干休的心情。北京学生联合会通电号召举国继续奋斗,非做到拒绝派 
认日本继承德国在山东的权益不止。巴黎的中国留学生也同样热烈,强力阻止中国代表陆微 
祥等出席和会。中国代表动在民众的压力之下,终于在六月二十八日正式向和会表示拒绝签 
字。至此,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五四运动是胜利的告一段落了。 

    如果我们更广泛的理解到中国多年受屈辱的经历和当时的处境,那末我们将更能认识五 
四运动的重要性。五四运动为欧战和日本侵略所诱发,直接受着新文化运动的滋润;在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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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表示了人民的力量,在外交上表示了中国的意志,使举世开始认识中国的民意不可轻侮。 
这一青年运动能够摆脱过去中国政治恶习的束缚,以崭新的姿态、近代的思想、通俗易懂的 
语言文字、有效的组织方法,发挥了它的巨大作用。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中国觉醒的标志。 

   ① 蔡元培于五月九日留书北大教职员学生,其文日:“我倦矣!‘杀君马者路旁儿’,‘民亦劳止,汔可 

小休’。我欲小休矣!北京大学校长之职已正式辞去,其他向有关系之各学校各集会自五月九日起,一切脱 

离关系。特此声明,惟知我者谅之。”十一日北大学生又接其自途中函云:“仆深信诸君本月四日之举纯出 

于爱国之热诚。仆亦国民之一,岂有不满意于诸君之理?惟在校言校,为国立大学校长者,当然引咎辞职。 

仆所以不于五日即提出辞职者,以有少数学生被拘警署,不得不立于校长之地位以为之尽力也。今幸承教 

育总长、警察总监之主持,及他校校长之援助,被拘诸生均经保释,仆所能尽之责,止于此矣。如不辞职, 

更待何时?至一面提出辞呈,一面出京,且不以行踪告人者,所以避挽留之虚套,而促继任者之早于发表, 

无他意也。北京大学之教授会已有成效,教务处亦已组成,校长一人之留去决无妨于校务,惟恐诸君或不 

见谅,以为仆之去职为有不满诸君之意,故特在途中匆促书此以求谅于诸君。”   

   ② “救国十人团”的组织是北大事务主任李辛白先生在五四时所首先提倡的。他与蔡元培、李石曾、 

李大钊等友善,有革命实行家之称。他独自出资刊印十人团章程,出版《新生活周刊》,号召人民按十为单 

位组织起来,由十而百而千而万,迫使政府不得不尊重人民爱国要求,并致力平民生活状况的改善。这方 

案为学生会所接受实行。   

    第八章 为维护北大而奋斗 

    北京政府虽然为势所迫接纳了学生的爱国要求,但仍未放弃压制学生的企图,所以五四 
运动的中心—北大,就仍是它们压迫的对象。这使学生不能安心学习,不得不继续作反抗的 
活动。 

    六月初,京、津、宁、杭各地学生会代表齐集上海,正是北京政府“六三”大捕学生后, 
引起六月五日上海规模广大的罢市、罢工、罢课风潮的时候.,各代表会同上海学生联合会, 
发起召集全国学生代表大会,进行组织全国学生联合会。一九一九年六月十六日,全国学生 
联合会在上海正式成立。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学生运动的一次盛举。 

    北京学生联合会曾先后派出几批代表,分向各地进行组织全国学联的活动。北京学生代 
表许德珩、黄日葵等人最先到达上海。段锡朋等也在全国学联成立之前赶到。我和其他几位 
代表则在大会开幕之后才赶到。我到达上海时,全国学生代表大会已借静安寺路南洋商业专 
门学校经常举行会议,各地学生代表也大都寄宿在这所学校里。大会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讨论 
全国学生联合会的组织章程,字斟句酌的研讨不休。北京学生代表共有二十余人,其中只有 
四个是出席代表大会有表决权的正式代表,我在大会是没表决权的,被选担任总务方面的工 
作。 

    我对全国学生联合会总务处的工作并不感兴趣,事实上也未正式就职。我所注意的是考 
察各地学生运动的实况。我发觉上海及各地学生会讲演方面的工作,赶不上我们在北京所做 
的。“到民间去”的风气很不普遍。为了要给各地同学一个榜样,我亲身在上海从事街头活 
动。我制了一些卖报的布袋子,发动同学们一齐去推销爱国书刊,进行像北京学生联合会演 
讲团一样的工作。我背了一个装满《每周评论》、《星期评论》等爱国书刊的袋子,到街上去 
一面叫卖,一面向市民宣传,晚间归来,有些代表们以惊奇的眼光笑着向我:“你这位社会 
运动大家的生意好妈?”我充满了自信向他们说:“成绩还不错。我们都要有这种到民间去 
的精神才好!”我这样做了几天,终于在南京路永安公司门口,受到一个外国巡捕的粗暴干 
涉,他不加警告的在我背后用力的一推,几乎使我跌倒。当我依然停在那里表示不服的时候, 
他竟作出要逮捕我的姿态。我为了不愿引起纠纷,以免防碍全国学生联合会组织的进行,当 
时没有反抗就走了,也未将这件不愉快的事宣扬出去。但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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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尝到外国租界势力给予我的侮辱,使我确认反日之处,还要反对租界。 

    七月初,陈独秀先生和北京学生联合会十一位重要负责人鲁士毅、江绍源等先后被捕。 
我们旋即从北京收到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告。在上海的北京学生代表团认为这是北京政府有 
计划摧残北大的行动,并想到北京学生联合会一时将缺乏得力的人手,因而决定要我立即赶 
回北京,号召同学们坚决反抗,决不使这个学生运动的中枢受到损伤。我遵命立即起程赶回 
去贯彻这一个新任务。 

    当时全国学生联合会代表大会关于对北京政府的态度问题有些争执。上海和南方各地有 
些代表,表示出不承认北京政府和支持广州的南方政府的意向。北京和其他多数北方地区的 
代表虽然同情南方政府,尤其反对北京政府在各地压迫学生,但仍不愿将这种态度公开表示 
出来。他们顾虑这样作会卷入现实政治漩涡,予北京政府进一步摧残教育的口实。可是,当 
听到陈独秀先生等被捕的消息之后,代表中就有人强调的指出:我们应当与上海等地的代表 
采同一的态度,公开反对北京政府。果然,在我离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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