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以金家寨为中心的豫皖边区,也由一些当地的同志,和他们一样的艰苦奋斗,建
立起另一支游击队伍。在蒋桂战争以后,这支队伍也获得迅速的发展,中央又派了安徽籍的
黄埔一期生许继盛去领导,组成一个大队。
一九三0 年中央命令将“鄂豫边区”和“豫皖边区”这两块苏区合组“鄂豫皖苏区”,归
中共特区委员会领导,并设立军分区分会。他们这些游击队合组为工农红军第一军,不久又
改为第四军。由曾在四川任过旅长的邝继勋任军长,徐向前的大队编为第十师,徐任师长;
许继盛那个大队编为第十一师,由许任师长,由于军事的继续发展,不久又编组第十二师,
调徐向前为第十二师长,以担任编组的重任。第十师师长则改由另一黄埔第一期生蔡申熙担
任。此时,红四军师以上的干部大多是由中央派来的,团以下的干部则多系由这个苏区老游
击干部担任。
王树声对于许继盛那个大队发展的经历,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总觉得那个大队在发展中
的遭遇,似不如他们这个大队在成长中所受的困难之多。他觉得曾钟圣邝继勋蔡申熙等对于
本区的成长,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贡献。但他确是推崇符定一,视之为最先的开拓者。其次,
他认为徐向前是红四军的第二个功臣,是他的长官,也是他的老师,总之,是领导他获得胜
利的人。
在一个临时宿营的地方,夜深人静,油灯如豆,王树声滔滔不绝的叙述这些可歌可泣有
血有肉的故事,我为之神往,只可惜事隔多年,我的补记自然遗漏甚多,对于王树声当时叙
述时生气勃勃的神情,更难一一形之笔墨,不无遗憾。此外,我们也谈到许多当前的问题,
这里我再择要说说。
我们从新集东行,是从河南光山县南部新集区,通过沙窝区,再到商城的清区,然后再
进到商城南区的苏区。我和王树声骑着马,先先后后在队伍中行进,我们走了约二十里,便
出了新集区境,再在沙窝区走了四十里才宿营。沿途看不见老百姓,路旁村庄有些久已没有
人烟,有些仅有少数的老年人。这些村庄的房屋虽还算完整,但因无人照料,屋内泥土上甚
至一滋生青草,田地都已荒芜,山头上的寨子都被毁掉了。这一带的荒凉景象,使我为之慨
叹不已。
据王树声告诉我,这一带是他们以前常来打游击的地方。他们初以湖北麻城黄安北部为
据点,向北打游击,只要翻过大别山,就进入了河南境。湖北的农民到了河南境,就像到了
外国一样,确实有些乱来,这就引起当地人民的反感。这一带现已在我们军事力量控制之下。
一般农民虽有不满,但谁愿离乡别井,不过由于地主民团百般威胁,宣称哪一个不逃离苏区
的就杀无赦,因此,除少数的老年人留在家里看家以外,以万计的农民都逃到这里北面的白
区去了。
王树声还指点我,如何从破坏的遗迹来识别系红军抑系白军经过的地方。譬如寨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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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方均不愿完整的留下供对方做据点之用,必须予以破坏;但红军破坏必很彻底,而白军的破
坏则仅系敷衍命令,略事点缀而已。又譬如祠堂,白军也为了不留给红军作营房之用,加以
破坏;而红军则为避免引起农民家族观念的反感,不加破坏。在譬如庙宇,白军也常加破坏,
而红军则仅捣毁庙内的菩萨,以破除迷信。至于普通民房,白军也有任意破坏的,红军则绝
不损及民房,因为我们已不再采用烧杀政策了。
王树声说到他们曾号召这一带逃走了的农民,回家安居,但尚无显著的效果。这一带的
农民逃得并不远,多数聚在据这里几十里路的白雀园区一带,沙窝区北境。地主民团把守着
几个寨子,作为对我们的封锁,每个寨子里都住着成千逃亡的农民。我们红军的政治工作人
员和苏区的工作人员,常向这些寨子喊话,要他们回来,但结果总是双方对骂一阵。
王树声也承认以往”乱打土匪“的行动是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曾和他详细
计议这件事,我主张苏区和红军干部进行广泛教育,纠正乱打土豪的作风,号召逃亡的农民
回家,并保障他们的安全。所有回家的农民,只要不再采取行动反对苏维埃和红军,一切旧
账,都可置之不问。王树声和他的同僚们都觉得这是应该采取的步骤。后来我们在这一方面
作过不少的努力,好不容易这一带才有半数的农民陆续返回他们原来的村庄。
苏区周围各个区域的情况极不相同。我们即将进入的清区,要算是一个特别的区域,为
改良主义的民团势力所统治。该区首领是大地主顾某,他任区长和民团队长,我们的人称之
为“顾狗子”。我的同志们常说:“顾狗子这条老狗,使我们最厉害的对头。”
王树声也称许顾狗子是一个反共能手。顾的一个外甥在武汉政府时期曾是 CY 团员,有些
社会主义的知识,回到清区后即脱离了团的关系,成了顾狗子的智囊。他提出了一套改良主
义的办法,为顾狗子所采纳,制定成为 他这一区的公约,约二十余条,其要点是:实行二
五减租,借贷利息不准超过百分之二十,保境安民,阻止兵匪官吏入区骚扰,区内人民如参
加红军游击队杀无赦等等。
顾狗子实施这个公约,一面安抚农民,另一面建立他个人的独裁,简直成了一个土皇帝。
他将他家里的大厅布置成为一个公堂,大小事务,概由顾狗子坐堂解决。他家门前的广场上,
竖了一根大旗杆,挂起一面“大将军八面威风”的旗子,并私设一座断头台,如捉到通匪奸
细,即铡掉人头示众。
顾狗子对付我们的办法,是以游击对游击。他将这个区域内原有山寨都毁掉,他从不采
用坚守寨子的策略,认为这是防御的下下策。他主张利用熟悉的地形,和我们在野外作战。
他搜刮了不少钱财,购置了长短枪三百多条,组成一支坚强的民团。红军进入这个区域,如
果人数少,他便动员民团和一般老百姓,四面包围来解决我们;如果我们的人数多,顾狗子
的队伍便躲在山林深处,相机踩我们的尾子,或实施夜袭。他们打游击的功夫与我们不相上
下,因此,王树声认为需要有一团人,才能护送我安全通过清区。
翌日清晨,我们走了十五里,便进入清区。我们在一个山冈上的茶店休息,这个茶店内
只有一个老年人照料。我的同志们告诉我,我们进入清区,男女老少早已躲到山林去了,这
个茶店的老年人便是顾狗子留下的侦探。第三十团政治部主任特别找那个老年人说:“快去报
告顾大老爷,说我们是借路经过的,只在休息地点喝水造饭,不会损害一草一木,叫他不要
留难,否则,当心我们的报复!”那位政治部主任还坦率的告诉那个老年人说:“我们是有名
的第三十团,全部在此,有枪八百多根,有重机关枪四挺,不要讲错了!”那个老年人果然抄
小路去报告。
我看见这种情景,颇为奇怪。我问王树声,是否彼此之间有互不侵犯的谅解,王树声说
“没有。”他们却曾派人与顾狗子接洽,要求成立互不侵犯的谅解,但被顾狗子拒绝了。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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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与顾狗子之间经常接火,现在告诉他我们的实力和企图,无非是要他不要轻举妄动,来
阻碍我们的行程。果然,我们一直通过清区,没有遇着甚么阻拦,只在我们离开清区时,他
们才无目的的放了几枪,我们大家笑着说:“这是欢送我们出境的礼炮哩!”
我一踏进清区,便觉得这里的情况,与前次所经过的沙窝区迥然不同。沿途所见阡陌都
是绿油油的,很少荒地,山上还新种着参差不齐的小树,道路平坦,桥梁坚实,足见顾狗子
对于农村建设十分注意。路旁农舍也都相当完整,我所进入过的民房,屋内布置也多井然有
序,有的人家厨房炉火熊熊,大概屋主人是刚上山区了。我看见顾狗子所统治区域的这些情
况,觉得这个土皇帝在安定农村方面,比蒋介石还要高明些,如果蒋介石能向他学习一些办
法,也许我们的困难更多了②
清区这种情况,使我忧虑起来,觉得苏区发展不易。我详询王树声其他各区的的情形。
王树声说在这个苏区的东面系麻城东八区,是地主势力的坚强堡垒。这个区域内到处是寨子,
地主的武力相当雄厚,自太平天国以来,历经世变,那里就一贯在实施保境安民的政策。那
里的地主们虽没有顾狗子那一套改良办法,却也维持着半独立的状态。我们如果进去,他们
便全力抵抗,他们除了完粮纳税以外,也不奉承官府,更不轻易放白军入境骚扰。他们区域
内没有土匪,秩序安定,因而农民尚能安居乐业,我们的农运也一直没有发展到他们那里去。
鄂豫皖苏区的北面,是淮河流域的平原。从新集往北走约一百里,都是山寨子林立的区
域。再过去便是水寨子的势力范围了。地主们在平原上建筑城堡式的房屋,周围挖有宽而深
的护城河,出入设有吊桥,经常有人防守。这些水寨子也是多年来为防匪患发展起来的,尤
以太平天国时为最盛。王树声觉得这些水寨子比山寨子更能持久防守,挡住了我们向北发展
的道路。
这个苏区的南面是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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