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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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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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内部的团结。一九三六年夏季,我们由西康向甘陕北进,党的组织和红军各单位,又在陕 
北的保安重新合而为一了。  

    卓克基会议之后,我们的主要注意力转到了对敌作战方面。我们不愿老在内争问题上纠 
缠,因而并没有强化临时中央的组织和作用。它的存在似只是一个名义,它没有机构,没有 
选举出新的中央委员,也没有对旧的中央委员有所制裁。这样做,自然是顾到朱德所说留下 
转圜余地的意见。而且,我们觉得不承认原有中央和建立临时中央,只是辨别是非、伸张正 
义的行为,并不是存心分裂,也避免个人权力之争。  

    我们忙著作南下的动员工作,“打到天全庐山吃大米”,使我们当时激励战士的口号。这 
对于两个多月没尝米味的红军,特具吸引力。我们的南下纲领是:“废除苛捐杂税”、“减租减 
息”、“平分土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红军愿与川军划分防区,互不侵犯”等等。我们 
再没有提出建立川西新苏区或西北联邦政府等类的主张,因为觉得这是要等我们在天全立定 
了脚之后,才能决定的。  

    总司令部所指挥的军队,仍是一、四方面军(中央机构和一、三军团虽然北上了,第五 
军团和第十二军以及总司令部属下成百的工作人员原均属一方面军)。即将到来的战争,需要 
我们和衷共济来应付。任前敌总指挥的徐向前,更觉得内部团结是今后克敌制胜的要图,他 
对过去的分裂行为、以及由此而引起的一、四两方面军同志间的隔阂,极为难过。他也责备 
中央巨头们领导无能,希望彻底改善。  

    我们将党内团结工作列为第一要务。如果继续指责过去中央在两军会合后,只知批评四 
方面军,抹煞它一切的功绩,赏罚不明,以致引起同志间的隔阂,酿成这次分裂,是不足为 
训的。我们今后要改弦更张,重视同志们的努力与贡献,褒扬一、四方面军过去的英勇奋斗, 
反对彼此间的任何门户界限。我们要求同志们互相学习,互相谅解,互相结交,纵有检讨批 
评,也要出之于善意。  

    我个人对于这次团结工作,特别重视。我向四方面军一般干部讲话,极力褒扬一方面军 
过去的英勇,累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和知识,我们应当向他们学习,大家应一视同仁彼此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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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前进。这类的话我也曾向一方面军的干部讲过。我还访问了董振堂罗炳辉等原一方面军 
的将领,征询他们对于军事问题党内问题的意见。这些努力多少收到了扫除隔阂的效果,例 
如董振堂就郑重表示,过去中央老把他当作投降过来的将领,似乎不把他当“自己人”,今后 
既能够一视同仁,他也敢于负起责任指挥作战了。  

    我们这样努力了几天,便出发南下。我军由卓克基经懋功,迅即攻克了宝兴县城。宝兴 
是个小县,位于懋功以南大山的出口处,过此往天全庐山,便是比较平坦的地带。天全庐山 
在这多山的四川,是一片不小的冲积地区,土地肥沃,气候和暖,盛产大米,相当富庶。  

    当时四川已为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所控制,追随一方面军入川的国民党中央军,分驻在各 
战略要地;我们要跟这些装备较好的军队周旋,这和我们初入川北时与川军作战的情况相比, 
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军进到宝兴时,先是与川军作战,一经接触,就给我们打垮了。我军 
乘胜占领天全庐山大部分的乡村地区,这两县的县城当时尚在川军手中。  

    这一带的战斗中,蒋介石的飞机发挥了较大的威力。我军向天全挺进的那天拂晓,川军 
防线完全被击破,我军正乘胜沿着山岭要道向县城追击,可是到了九点钟,敌机分批飞临我 
们上空,作地毯式的轰炸,阻遏了我们的攻势。事后检讨,我军这次三百几十名伤亡中,竟 
有近三百名是敌机轰炸下的牺牲者,同时,在这次战役中,敌人所建立的碉堡阵地,威力较 
前也大有进步。这些迹象显示,敌人是利用江西的剿共经验来对付我们。  

    我们觉得飞机与碉堡确非我们的力量所能摧毁。过去一方面军在江西对敌作战时,曾采 
取“斩乌龟头”的战术,即乘敌人飞机没有出动的时候,用迅速的手段,消灭敌人伸出碉堡 
以外的兵力。但这种战术终于不能发生大效,结果江西苏区为碉堡所困,最后,不得不突围 
西行。毛泽东也曾斥之为“错误的防御战术”。  

    我们不愿重蹈江西苏区的覆辙,决定我们在天全庐山的军事行动是暂时性的,不在这里 
建立川西苏区,我们在这一带的主要任务是解决补给问题。因此,我们一面集中最大限度的 
人力和畜力,将打土豪得来的稻谷运往宝兴以北的山地去,一面在各个集镇上,搜购布匹棉 
花赶制冬衣,准备不得已时退回懋功。  

    战局渐渐不利于我军,不久在江西对共作战甚久的薛岳、周浑元两个纵队①,集结到了 
我军的正面,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手段,向前进逼。我军与之交锋,占不着便宜。我们素 
来避免打没有胜利把握的仗,也不愿持久消耗,乃退回宝兴以北的山区。敌军也不再深入, 
他们不敢蹈险和我们在山地争胜负;同时,他们也以为把我们围在山地,终有一天会因粮食 
不继而自趋崩溃。  

    我们的南下计划,显然没有甚么收获,不到一个月便结束了。这似乎证实了毛泽东所谓 
 “敌人飞机大炮厉害”的话。我们当时曾详加检讨,认为敌方在军事上占压倒优势,这是从 
来没有人否认过的,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相当辽阔,决非敌人所能封锁。兼之区内地 
形险要,交通阻塞,敌人决不敢深入进袭。因此我们大可安心在这地区休息过冬,决不会成 
为瓮中之鳖。  

    一九三五年九月间,我们回师懋功及其西大金川沿岸一带的集镇②,原驻在丹巴的刘文 
辉部,在我军压力之下,向泸定溃逃。我们总司令部驻在靖化党坝地区。这时东南面的敌军 
离我军有百里以上,不能直接威胁我们。  

    我军的困难是粮食供应不足,引起藏人的反感,当地藏族与汉人之间原有隔阂,藏人一 
向痛恨汉族的侵略。红军进到藏族地区后,毛儿盖东北面的藏人曾与我们发生过许多次的冲 
突。他们不仅阻拦我们这些外来之兵,尤其不愿我军分享他们不足的粮食。我们在这一带驻 
扎久了,与藏人争食情况,日渐严重。我们避免与藏人冲突,不愿在此驻留太久,以免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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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地区的粮食太多。  

    藏族头人为了保护他们的粮食,往往集中数百人与我们的搜粮队对抗。我们住在清化的 
时候,就曾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冲突。藏人的队伍是乌合之众,随集随散,不能持久,我军 
从不妄施攻击,只是予以监视,听其自散。我们也曾向藏人解释,我军不得已才掠取他们一 
部分的粮食,决不愿他们于饥饿的境地,更不会横施压迫。这样的解释收效很微。我们只有 
适可而止,在一个地方住了几天,就又迁往别一个地方去。  

    我们这群人特别坚强,不怕一切困难,老在寻求生存之道。我们的苏维埃运动,已经支 
离破碎,内部又告分裂,而且困处边隅,粮食不济,藏人的抗拒,更使我们汗颜。但我们并 
不绝望,还是抖擞精神,积极进行部队的训练工作,以为将来作战的准备。  

    我们的训练中心是红军学校,由何畏任校长,刘伯承任总教官。何畏那时仍在养伤,事 
实上不能多管事,刘伯承则负责实际责任。这个学校有一百多名学生。多数是从四方面军调 
来的营连长,也有少数当过师长或军长的干部。重要战术教官是张宗逊、郭天民、唐天际等。 
教学原子是教官和学生共同学习,理论与实际并重,往往一个课程之后,便由教官和学生们 
率领附近驻军,实行演习。  

    这间学校的训练条件,还不算坏,不仅教官优良,而且有适当的课本。我们在鄂豫皖办 
红军学校的时候,没有自己的课本,只有借用国民党的课本。中共中央在江西瑞金时曾译印 
了莫斯科出版的《苏联步兵操典》和《红军中的政治工作》两本书,可是经过长征的灾难, 
这两本书已难找到了,幸好有一个一方面军的下级军官,经过千辛万苦,才保存了这两本书。 
我当时发现了,读了一遍,视为至宝,立即翻印,作为这个学校的课本。  

    这间学校的训练方针是注重红军的正规化。刘伯承这位独眼将军是四川老军官出身,无 
论军事学识和实际经验,在我们朋辈中都要算是杰出的人才。他又是中共干部在苏联陆军大 
学唯一的毕业生,回国后即出任红军参谋长职务以迄于今,所以他对红军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素来主张红军干部要学习正规战术,游击经验只能配合使用。他讲话爱用尖刻的词句,常 
常批评游击作风,连毛泽东他也要讽刺一番。刘伯承这个正统派军人,在授课时经常假定两 
个同等人数、同等装备的敌对军事单位,对阵的时候,胜利将属之于勇敢坚韧和战术较优者。 
这种思想原是无可非难的科学分析,也合乎共产主义者所推崇的辩证唯物论。可是我们的红 
军与敌军相交经常处于劣势,因而素来提倡英勇坚韧和协同一致,重视出奇制胜的战略,久 
而久之,形成了一种“游击观念”,过分强调超人和少数集团的优越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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