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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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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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学生联合会的组织章程,字斟句酌的研讨不休。北京学生代表共有二十余人,其中只有 
四个是出席代表大会有表决权的正式代表,我在大会是没表决权的,被选担任总务方面的工 
作。 

    我对全国学生联合会总务处的工作并不感兴趣,事实上也未正式就职。我所注意的是考 
察各地学生运动的实况。我发觉上海及各地学生会讲演方面的工作,赶不上我们在北京所做 
的。“到民间去”的风气很不普遍。为了要给各地同学一个榜样,我亲身在上海从事街头活 
动。我制了一些卖报的布袋子,发动同学们一齐去推销爱国书刊,进行像北京学生联合会演 
讲团一样的工作。我背了一个装满《每周评论》、《星期评论》等爱国书刊的袋子,到街上去 
一面叫卖,一面向市民宣传,晚间归来,有些代表们以惊奇的眼光笑着向我:“你这位社会 
运动大家的生意好妈?”我充满了自信向他们说:“成绩还不错。我们都要有这种到民间去 
的精神才好!”我这样做了几天,终于在南京路永安公司门口,受到一个外国巡捕的粗暴干 
涉,他不加警告的在我背后用力的一推,几乎使我跌倒。当我依然停在那里表示不服的时候, 
他竟作出要逮捕我的姿态。我为了不愿引起纠纷,以免防碍全国学生联合会组织的进行,当 
时没有反抗就走了,也未将这件不愉快的事宣扬出去。但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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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尝到外国租界势力给予我的侮辱,使我确认反日之处,还要反对租界。 

    七月初,陈独秀先生和北京学生联合会十一位重要负责人鲁士毅、江绍源等先后被捕。 
我们旋即从北京收到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告。在上海的北京学生代表团认为这是北京政府有 
计划摧残北大的行动,并想到北京学生联合会一时将缺乏得力的人手,因而决定要我立即赶 
回北京,号召同学们坚决反抗,决不使这个学生运动的中枢受到损伤。我遵命立即起程赶回 
去贯彻这一个新任务。 

    当时全国学生联合会代表大会关于对北京政府的态度问题有些争执。上海和南方各地有 
些代表,表示出不承认北京政府和支持广州的南方政府的意向。北京和其他多数北方地区的 
代表虽然同情南方政府,尤其反对北京政府在各地压迫学生,但仍不愿将这种态度公开表示 
出来。他们顾虑这样作会卷入现实政治漩涡,予北京政府进一步摧残教育的口实。可是,当 
听到陈独秀先生等被捕的消息之后,代表中就有人强调的指出:我们应当与上海等地的代表 
采同一的态度,公开反对北京政府。果然,在我离开上海几天之后,全国学生代表大会便请 
孙中山先生在会发表演说。这是全国学生倾向孙先生的第一个公开表示。 

    我赶回北京后,得悉鲁士毅等十一位同学是由北京地方法院用拘票逮捕,将公开审讯。 
陈独秀先生则是由便衣警察到他家里把他架走的,至今下落不明。有些同学曾表示出一种悲 
观的论调,认为以前要求拒绝和约签字,惩办卖国贼,是声势浩大的爱国行动,政府不得不 
低头;可是现在情势有些改变了,暑假期中多数同学已经离开学校,捉去的只是北大一所学 
校的师生,是否能为了这件事发动一个轰轰烈烈的反抗运动,大有疑问。在一次北大学生干 
事会会议上,我鼓励同学们:“我们应当坚决奋斗下去,一定会得到全国的支援。”我旋即被 
推举为出席北京学生联合会的代表,并由学生联合会的评议会推举我为学生联会的主席,于 
是我就首当其冲的展开了与北京政府的另一次奋斗。 

    在暑期中,北京学生联合会和北大同学会的情景显得不如“五四”到“六三”这一期间 
的那样热烈。各校同学离京渡假的约占全体同学的三分之二,学生会的一部分重要人物到上 
海等地去了,一部分重要职员被捕了,还有一些从前较活动的同学,因避免被捕,不再露面 
或暂不返京。因此学生联合会经常工作的人员大为减少,并且换了一些生手,这样我的职责 
更加繁重了。我忙得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室去,疲倦了就在办公室的睡椅上躺一 
会,吃饭也在办公室里,日以继夜,每天工作十六小时左右。一切工作如主持会议、指导内 
部工作、对外联络通讯、营救被捕同学、沟通各校同学意见等等,我都做得十分积极,学生 
会的阵容因此又坚强起来了。这对我个人言,也可说是实习了一课领导工作。 

    为了抵抗当局的压迫,各校校长,教职员和学生联合采取同一步骤。国立八个专科以上 
的学校校长组织了一个校长会议,以医专校长汤尔和为代表。各专科学校教职员也组织了各 
校教职员联合会,以马叙伦、沈志远等为代表,与代表学生联合会的我经常接触。我们共同 
标榜不让教育受到摧残、挽留蔡校长、反抗政府加害陈独秀先生和爱国学生。李大钊先生也 
是教职员联合会的一个活动人物。他在暑假期中,仍然常到他的办公室—图书馆里办公,与 
我接触更为频繁。他不仅对我提供了许多宝贵意见,甚至常代我草拟一些重要文件,对于沟 
通教职员与学生间的意见和联络新闻界等,更是多所尽力。从此,我和李大钊先生就成了不 
分师生界限的共同奋斗的战友。 

    八月底,鲁士毅等被捕已近两个月,北京地方法院才宣告侦察终结,正式开庭审讯。开 
庭的那一天,学生联合会组织了一千多人的学生队伍假称去旁听,实际是向法院示威,反对 
当局非法拘禁学生达两个月之久,要求立即释放。大批警察列队在法院门口,严阵以待,准 
备弹压。法庭旁听席上仅有的四十几个座位,早被同学们占住了,其余大队围坐在法院大门 
外不散。学生的辩护律师刘崇佑先生是一位有名的法学家,也是“研究系”的一位著名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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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义务出庭为被捕的同学辩护,极为卖力,使主控的检察官在庭上穷于应付。我和其他在那 
里旁听的同学们每当听见检察官陈诉被告曾犯殴打官吏、反抗政府、扰乱治安等内乱罪行时, 
便一致怒目相视。当我们听到刘律师声称被告的行动是出于爱国义愤,依法无罪的时候,就 
一致点头称快。学生们这种没有妨害法庭秩序而又能清楚的表示他们意向的举动,鼓励刘律 
师说出一段极有份量的话,他说如果被告人等罪名成立,全国将有万千学生自请拘禁。审判 
长在庭内外这样舆情压力之下,终于当庭宣告各被告无罪开释,这多少是违反当局的意旨的。 

    这十一位同学由我们大队同学拥护着他们回校,沿途欢呼,到校后并举行欢迎大会。场 
面之热烈,真是使人难忘。 

    过了约两星期,陈独秀先生也未经审判悄悄的被释放了。北大同学在第三院举行大会, 
热烈欢迎他出狱。我任大会主席并致词,曾热情奔放的说:陈独秀先生是北大的柱石、新文 
化运动的先锋、五四运动的思想领导者、我们可敬的老师抗议北京政府非法逮捕他,对 
于他的遭受迫害,深致慰问;对于他的出狱表示由衷欢迎。陈先生当场发表演说:表示他对 
于北大和全体师生所作所为的感谢,声称他自己不受压迫与威胁,此后无论在北大与否,仍 
当继续奋斗。不久陈独秀先生终于接纳同事们的劝告,离京南下,从此就再没有回到北大。 

    这些事一幕一幕的过去,北大随着就要开学了。政府发表任命胡仁源继任北大校长。但 
他不敢到校就职。北大学生和教职员一致认为蔡校长没有复职,我们的护校运动就仍未完成。 
而同学们推举我再度南下,去浙江作为迎接蔡校长返校复职的代表。 

    我到达上海后,还留在上海的段锡朋同学等告诉我,他们已会见了蔡校长,他表示此时 
决不回校,并推蒋梦麟先生以北大总务长的名义暂行代理校长职务。他们还说,北大教职员 
代表和留在上海的北大同学们都表示接纳蔡先生的意见,要我不必再去浙江。他们认为北京 
教育部对蒋梦麟暂代校长职务一事是会认可的。我于是和段锡朋等到江苏省教育会去访问住 
在那里的蒋梦麟先生,向他表示我们代表北大同学欢迎他去北大任代理校长的职务。于是蒋 
先生也即到达北大代理校长,肩负起这一艰巨的任务。 

    这样,护校运动才算告一段落,北大也于十月间照常上课。我也辞去北大学生会和学生 
联合会的职务,开始重理学业。 

    第九章 第一次会晤孙中山先生 

    一九一九年的十月间,北大开学,我辞去学生会的一切职务,参加了邓中夏同学等所组 
织的“曦园”。这是一个学生公寓式的新生活团体,出自于无政府主义者“新村”的思想, 
以互助、学习、共同生活、亲身劳动(包括自己烧饭等等)为宗旨;参加者共十六人,多是 
湖南籍学生,其中也有不少的出色人物。如我上文提到过的易克嶷同学,是一位谈吐动人的 
政论家,他形容和讥讽现实政洽的丑态,批评当代新旧人物,无不入木三分。罗章龙是德文 
系的学生,是一位研究马克思主义的青年学者,具有谋而后动的素养,是当时醉心于俄国革 
命的人;他能直接阅读黑格尔和马克思等人的德文原著,从德文书刊中较多知道一些俄国革 
命情形,常在研讨时提出他的所知供同住者参考。那位带有学究气味倡导新生活的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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