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提出的。如果这一点确是由孙先生提出,马林自然会觉得正合孤意。他在印尼工作的时候,
即曾指导印尼的社会主义者,参加领导反荷兰殖民统治的宗教政治混合为一的“回教联盟”。
再者,马林当时如没有得到共产国际的允许,是不会贸然自作主张的。所以他在探明了孙先
生这种意向之后,就赶回莫斯科去请示。后来,我从威金斯基等人的口中,知道马林回去后
提出这个建议,并为共产国际所接纳。不过当时采用这个建议的详细办法和解释,还未十分
确定罢了。
陈炯明的叛变使孙中山先生一时似乎失掉了一切。当时孙先生的处境十分恶劣,陈炯明
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者,而且获得一部分舆论的同情。北京在高唱孙中山与徐世昌同时下野
的调子。北方的实力派吴佩孚和西南各省的联省自治派,都在或明或暗的支持陈炯明。国民
党分子背离他的也不少,尤其是李石曾、蔡元培、吴稚晖、王宠惠等四一十九人联名通电请
他下野,这件事给他的打击更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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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几乎只有中共向他表示好感。中共公开宣言要与孙先生合作,指斥陈炯明为
反动;而且采取行动上不惜处分在广州支持陈炯明的少数中共党员。这些事使孙先生为之感
动,认为中共确有诚意与他合作。
一九二二年八月九日,孙先生离开困处广州白鹅潭的永丰舰,于十三日到达上海,这正
是西湖会议后五天的事。陈独秀、李大钊和马林分别去拜访他。孙先生立即赞成中共党员加
入国民党,以实现国共合作的主张。他应允取消打手模和宣誓服从他的原有入党办法,并依
照民主化的原则改组国民党。几天后,陈独秀、李大钊、蔡和森、张太雷等就由张继介绍,
孙先生亲自主盟,正式加入了国民党为党员。
我在孙中山先生抵达上海以前,到北京、武汉、长沙一带去执行任务。我们在西湖会议
上对加入国民党一点,虽有过严重的争执;但一经决定,就一致严格执行。我向北京、武汉、
长沙这三个重要的中共地委会所召集的会议中,报告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决议和西脚会议的谅
解;所有曾经有过争执之点,都避而不谈。因而很顺利的得到各地同志对于中央决定的支持;
并按照各地具体情况,开始建立与国民党人的合作关系。
九月初,我回到上海。陈独秀先生即告知他们加入国民党的经过,并说他们曾告诉孙先
生,我也是中共中央的负责人,本应一同办理入党手续,现因事他往,只好将来再行补办。
孙先生向他表示,一俟我回到上海,他会欢迎我加入国民党。
因为张继担任我们加入国民党的介绍人的角色,陈先生邀我一同先去看他。我们向张继
说明来意之后,他表示孙先生欢迎我入党,他要去向孙先生报告,请他约定二个时间,亲自
主盟。我旋即向他们说到,共产党员第一次入党,由孙先生亲自主盟是很好的。现在我来补
行这个手续,就可以由溥泉(张继的号)先生主盟,由陈先生作介绍人。如有事商谈,改天
我当专程去拜会孙先生。陈先生赞成我这种说法,张继谦虚了一阵之后,也就很高兴地照做
了。于是在张继的客厅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入党仪式,我举起右手宣读的入党词,已不是
甚么服从孙中山先生,而是拥护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宣读之后,是我们共同签名,而不
是打手模了。
张继先生当时笑容满面,说要将我这张入党书立即交给孙先生,又畅谈了一些有关中国
革命和与苏俄的关系以及国共合作已有了良好的开端等问题。他尤其兴奋的是所有中共负责
人都由于他的介绍相继加入了国民党,这是他对国民党有了不平凡的贡献。这位先生后来虽
变成了著名的反共者,但那天的一幕,却象征了国共水乳交融的初期情景。
① 李大钊当我到北京面邀时,曾允如期参加。但卒因事未能赶到。毛泽东据他自己在自传中(第三十
三页,史诺笔录,方霖译—香港新民主出版社一九四九年五月第三版)说,是因为忘记了开会地址,致未
出席。至于广州代表则因陈炯明事变所造成的战争状态,联络发生了困难,所以也没有赶来。
第四章 孙中山与越飞
国共两党开始合作这一事实,使这两党人士意识到革命运动的一个新动向。联俄使中国
革命能得到苏俄的支持,更成为革命运动中的关健问题。但孙中山先生似并不以为国民党改
组和少数共产党人的加入国民党,会很快的带来甚么奇迹;他主要是在图谋恢复他在广东的
地盘,设想到将来如得到苏俄的实际支持,或许不会如过去的动辄遭受挫折。可以说,国共
合作解决了苏俄支持中国革命的一个矛盾。孙中山先生经过越飞与苏俄建立关系,又大大促
进了国共的合作。所以一九二二年下半年,是国民党改组、国共合作以及联俄三个新动向同
时并进的酝酿发展时期。
越飞以苏俄政府人民外交委员会副委员长的身份,出任为驻北京的外交代表,于一九二
二年八月十二日到达北京。我在西湖会议后,衔着中共中央的使命北上,先他一两天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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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林回国以后,驻北京的苏俄代表团留有一个代办,常与李大钊先生保持接触。当时,苏
俄的外交代表似不愿与闻共产国际和中共的事;因此,这个代办与李大钊先生的来往表面上
属于社交性质。这个代办曾与我有一面之识,他急于办交代,因李大钊先生已赴沪,故为我
安排好与越飞会面的时间。
在越飞到达北京的第二天,我即如约到苏俄代表团办公处与他会晤,由那位代办翻译。
初来的越飞对中国情形似乎知道得很少。他根据一张向未读熟的中国要人名单,接二连三的
问我,是否认识吴佩孚、曹锟、张作霖和一些任北京政府的国务总理和部长等要人。我的回
答不是“不认识”就是“没有往来”。后来我就老实不客气的向他说:“对不起,我这个青年,
不认识这些大人先生。”
越飞当然很重视他与北京建立外交关系的任务。因此,他的问题都侧重于这方面,他似
不愿谈到中共和国民党方面的事,也不将我当作一个中共代表,只是把我视作一般名流,这
就显得有点外交家的做作,同时也流露出一些自大自傲的神情。我也有点青年人的傲慢态度,
瞧不起北京政府,因而就不重视莫斯科与北京的外交关系。——我心目中总以为苏俄支持中
国革命才是最重要的事。那个任翻译的代办,觉察到了这种情况,便用俄语向越飞解释,似
乎是为我重新介绍,指出我有很好的政治见解等等。
于是越飞转而问我对中国时局的看法。我告诉他,他刚才所提出这一连串的人名,实在
值不得重视,我深以没有与这些腐败而落伍的军阀政客来往而自傲。至于平凡而正常的中国
人,我倒认识不少。那些军阀政客们不久将为人民所唾弃而趋于灭亡,中国的希望就寄托在
广大平凡人民的革命上。
他接着问我,谁能领导中国的革命。我告诉他孙中山先生能领导中国的革命势力。他又
问到孙中山正被迫离开广州,是否能很快的返回广州,重建革命政权。我肯定的向他指出,
不久的将来,孙先生一定要重回广东的。而且说孙中山先生是能统一中国,使中国走向正轨
的有希望的人物。
我虽不能确说北洋军阀一定很快就会垮台,但越飞对于我这个远景的看法,似甚感兴趣,
因而很高兴的问:“你以为我这个苏俄政府派驻北京的外交使节,会有机会与孙中山先生接
触吗?”我直截了当的答覆他:“你不仅可以有这个机会,而且还不应当错过这个机会;如
错过这个机会,对于一个革命的苏俄使者,是大大的遗憾。”他很有礼貌的向我道谢。
我和越飞这段谈话中,接触到了苏俄政府与中国革命的关系问题,且已触到问题的中心。
苏俄的外交政策具有两重性;一面与现存的政府办外交,另一面又支持要推翻现政府的革命
势力。越飞身当其冲,便把这种双管齐下的外交政策在中国具体表演出来。以后事实所证明
的,越飞在中国的具体收获,也就是在与孙中山先生建立关系这一点上。
这个时候,国共双方的要人们都展开了有利于革命工作的活动;而这又是头绪多端的,
有它成功的方面,也有它引起争执的一面。
马林是其中的一个主要撮合人。他不仅促成了中共负责人加入国民党这一件事,更奔走
于孙中山先生与越飞之间,后来孙、越的见面主要也是由他促成。马林在政治上显得有些神
秘,他与威金斯基的作风不同,从不将共产国际的决议交给中共中央看,也不和我们谈起他
与孙、越接头的情形。我们只看见他时而北京,时而上海,跑个不停。我们还曾讥笑他,不
免放弃了共产国际给予他与中共联系的任务,专做上层政治活动。事实上,当时他对于中共
日常工作的注意力,确也渐渐减少。
这时马林有点不可一世,中国革命的主要线索好像都操在他手里面。他与越飞是最谈得
来的。有时他暗示越飞完全支持他的主张,甚至提到越飞比他还更重视国民党,认为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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