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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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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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托洛斯基主义者的指责,他都无条件的接受,认为这是帮助他改正错误。不过他申述他并 
没有实际作过反共产国际行动,因此他已遵命来莫斯科,接受制裁。他这种从善如流的天才, 
使人叹服。 

    有匈牙利的列宁之称的伯拉昆,继起发言,表示不相信李立三已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他 
讥讽李立三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曾那么轰轰烈烈的反共产国际,如今又表现得这么忠 
诚的拥护共产国际,一夜之间判若两人!他以自己为例,追述他从前犯过错误,经过好几年 
的深思熟虑,才有相当的了解。他要求李立三作深刻的反省,不只口头承认错误就算。 

    我继伯拉昆之后发言,赞成伯拉昆的说法,认为要真正认识自己的错误,决不是容易的 
事。我指出我自己在国共合作时期及以后,对共产国际领导中国革命,曾有若干不满,这些 
不满多半是出于我自己的错误,最近一年在莫斯科学习的结果,我才认识了这一点。我愿与 
李立三同志互相鼓励,互相督促,更深一层去了解自己的错误,站在拥护共产国际的立场, 
尽自己所应尽的职责。 

    这次会议发言的人很多,大家都淋漓尽致的检讨李立三的错误,不过并没有作出结论。 
我在会议上,算是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接着,我就将发言的记录加以修正并署名, 
当作我承认错误,表示拥护共产国际的声明书。共产国际对于我那次发言,表示满意,我回 
国的问题因而也获得决定。 

    在独裁的压力之下,人们的心理多少有些变态。像我这样权宜之计,简直不算一回事。 
我曾遇见一些人,公开热烈拥护斯大林,但暗中又有很多怨言,这也许是独裁政治必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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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毛病。我的太太在莫斯科一家印刷工厂做工的时候,厂内的共产党员和同情共产主义 
的工人们,时常公开高叫“斯大林万岁!”但私下里却向我太太说:我们的老板不好!这种情 
况,至今在共产国家中,似仍存在着。 

    我开始力理回国的手续,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和我太太的假护照都办好了。在这段 
时间内,似乎我已恢复了我原有的地位,人们对我的态度显然有所改善。共产国际交通处长 
为我办理回国手续甚为周到;早与我有交谊的沙发诺夫这时不再避嫌,常与我滔滔不绝的谈 
论中国问题;主管中国事务的马加尔对我更是亲善。 

    在我动身的前几天,马加尔邀我在他家中共进晚餐。他的住房,小巧精致,颇有点西欧 
绅士家庭的派头。他向我多方解说:共产国际的任何人,对我不仅没有误会,而且很是器重; 
希望我回国去放手工作,挽救中共的危机,共产国际将充分支持。这样,我过专被人目为布 
哈林派,右倾调和派和中大分裂派等等的嫌疑,似是一扫无遗了。 

    临别马加尔还问我:你回国工作,还有什么困难和疑虑的地方?我想了一想,向他说: 
关于拥护苏联一点,究应如何进行?他回答说:我想,各兄弟党努力发展他们本国的革命, 
就是拥护苏俄的最好办法;如果将拥护苏俄当作一项单独工作来进行,将使资本主义者诬蔑 
我们是苏俄的第五纵队。我答复他:如果都照你这样解释,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马加尔是一位自命不凡的理论家,放言高论,有时如脱缰之马,任意奔放。也许就因为 
多言惹祸,据说他后来终于被斯大林清算掉了。他被清算的消息,曾引起我许多的回忆,也 
曾因此想起当时共产国际那些风云人物,如柏金斯基等,多数都不知下落了。这些人曾为世 
界革命,捧过斯大林的场,但终于又被视为乱叫的讨厌的乌鸦。 

    我行前的态度相当谨慎,从不流露出将有什么雄图,我以一个士兵自居,表示一切决照 
共产国际的指示去奋斗。也许就因为我这种态度,使我能顺利结束了我在莫斯科两年半的生 
活,重归我的祖国。 

   ①南京政权于一九二八年六月八日进占北京。   

   ②宋庆龄那年赴莫斯科前曾在上海发表声明书(一九二七年八月廿二日),同年九月六日在莫斯科又一 

次发表声明(两声明见宋庆龄著《为新中国奋斗》第八页至第十一页及第十四页至第十六页—北京,人民出 

版社一九五二年版)均曾说明这两点。   

   ③见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十日陈独秀《告全党同志书》。   

                    第十五篇 从立三路线到王明路线  

    第一章 白区党的团结工作 

    一九三一年一月,中共四中全会压抑了立三路线,也严重的打击了一班反立兰路线的老 
干部,并使米夫的党徒陈绍禹等掌握了中央的领导机构。陈绍禹(即王明)等这些留俄学生 
中的布尔什维克,受着莫斯科政治气候的影响,经由米夫的直接领导,在中共内部首先推行 
阴谋诡计的两条战线的斗争,既反对左倾的立三路线,又将反立三路线的何孟雄等老干部视 
为右派,加以排除,结果造成了中共支离破碎的局面。他们由此出发,以莫斯科的教条,统 
治了中共几达五年之久,成为有名的“王明路线”。我于四中全会闭幕后约十天,到达上海, 
为了挽救党的危机,只有忍痛号召党内团结。不久,中共的领导重心,又分散转移到各苏维 
埃区去了。 

    我的太太也早已厌恶中大的斗争,很想早日归国。一九三〇年圣诞节后,我们由鲁克斯 
旅社搬到一个秘密住所,搜购一些适用的衣物,从事改装。我们居然得到两张中华民国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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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护照,护照上用的是假名字,籍贯是江苏,年龄相仿,注明系由德国留学返国。我们 
依照这种身份,改装得维妙维肖。我们虽未到过柏林巴黎等城市,但学习了那些城市的情况, 
特别注意街道名称、华侨住所和中国领使馆所在地等等,以便应付查询。我们这种做作,经 
过一对招待我们的俄国年轻夫妇的考验,认为合格,于是便踏上归程。 

    我们伪装由柏林动身回国,路经莫斯科,因我的太太患病停留了几天,现在病愈才又从 
莫斯科上车。一九三一年元旦后的几天,我们坐着撬车到达车站,和普通旅客一样,经过查 
验护照和换取车票等手续,搭上了东行国际列车的头等卧车。一个俄国乞丐在车站上用俄语 
向我们讨乞,我们对他摇摇头,表示完全不懂俄文,只给了他几个“哥别克”了事。我猜想 
这乞丐是奉命来试探我们,是否会在无意中露出形迹。 

    国际列车的头二等卧车内,多是外国旅客,以日本外交官员为最多。曾有一个日本旅客 
对我们这一对从莫斯科上车的夫妇,颇感兴趣,想从攀谈中获取一些甚么消息,但他没有如 
愿以偿。此外,卧车中另一位中国旅客,象北洋的官僚,似乎姓王—我已记不很清楚了。我 
主动的找他攀谈,我们时常在一道。他似是奉着“关外王”张学良的使命,到欧洲去有所活 
动之后归来的,所以他不愿吐露他曾旅行过的地点和目的。他大概以为我是南京政府的新贵, 
对我的旅行目的,也不多所探问。这样,我与王某的接触,对我们夫妇旅行的目的,多少有 
些掩护作用。 

    车行到中俄边境,停在一个俄国车站上听候检查。一个我所认识的高高个子姓金的高丽 
人,是检查员之一,他悄悄的向我说:你沿途发现过甚么可疑人物吗?如果对你们安全有问 
题的话,我可以用扣留你们的名义,将你们接下车去。我告以毫无问题,用不着在这里下车。 
我们的列车经过检查以后,便开到中国境内满洲里车站。 

    我们夫妇和王某一同在满洲里车站下车;转车赴哈尔滨。不少日本人分布在车站各个通 
路上,那些熟读人面照片的日本暗探,穿戴着厚厚的皮衣皮帽,连面孔都遮盖着,瞪着眼睛, 
注视着我们这些旅客,这似乎也引起了王某的反感,他向我说:这里各车站都布满了日本的 
暗探。 

    我则别有感触,不觉向王某冲口而出的说:总算回到自己的国土了!王某并没懂得我这 
话的真正涵意,却接着表示:这是我们的国土呀,南京国民政府老是将东三省当作特别区; 
其实,这和别个省区相较,不都是一样的吗?他继续说了许多不赞成东三省特殊化和希望南 
京与奉天消除成见的话。他也露出了他的要人身份,当地军警当局都来伺候他,为他奔走。 
我这个同行者,也得着他的庇荫,避免了军警的盘问。我想起国内的政治矛盾,居然能为我 
所利用,这不能不说是意外的事。 

    我们夫妇很顺利的到达了哈尔滨。王某曾表示要尽地主之谊招待我们,我婉词谢绝了。 
在哈尔滨下车的时候,王某在一些官吏迎接和军警敬礼声中,步出车站,我们也随着他大摇 
大摆的出来,避免了军警的检查和日本暗探的噜苏,坐上一辆的士,到了一家白俄旅社投宿。 

    我们由哈尔滨经大连,搭上一艘日本轮船直赴上海。一切都出乎意外的顺利。但船开航 
后,一个日本侦探竟麻烦了我们约两个钟头。不知怎样,他似知道了不少我们的旅行经过, 
尤其是对于我们在国际列车上坐头等,而此时竟改坐统舱的事,表示奇怪。他故意向我说起 
官舱内住了一些南京政府的官员,要我去看看他们。这些,都被我一一应付过去了。于是他 
拿着我们的护照,详细检视,似对护照的真实性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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