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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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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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武汉的那个“天才计划”这是共产国际极为愤怒的事,似乎没有人知道。也很少人说到 
应联合富农抑或反对富农的问题,似乎这都是莫斯科的清谈。何孟雄及一般同志所知道的, 
是李立三那些革命高潮之类的左倾空谈。他们多根据日常体念和切身痛苦来批评李立三。他 
们讽刺李立三这尊大炮只会吹牛,一味言过其实,好大喜功,拔苗助长。他们举出很多实际 
的例子,例如应该在若干大城市发动工人和知识分子,为这件事或那件事来反对国民党之类, 
但李立三若非不重视,便是只凭主观乱搞一通。比如,某一个工厂的工人,因为切身痛苦而 
酝酿罢工,李立三硬要提出一些工人不能接受的过高要求,所得的结果,往往是吓走了工人 
群众,不但罢工不成,而且使到有些中共党员和工人活动分子因而被捕和被开除等等祸害。 
在农村中也是一样,不让企图再起的农民有准备力量的机会,老是命令他们作力不胜任的进 
攻。总之,那些满怀郁抑的同志们,常这样慨叹:一九二五—一九二七年,中共在广大工农 
群众和知识青年中,已培植了相当基础,虽经清党反共和白色恐怖的残酷镇压,仍在各处埋 
藏和保留着不少的根苗,经过瞿秋白、李立三的胡闹,这些根苗也几乎丧失殆尽了。 

    李立三朝夕梦想凭苏维埃和红军来打天下,虽也获致可观的发展,但一般同志还是认为 
他坐失良机,没有达到更好的成绩。我没有听见过同志们根本反对苏维埃路线的说法(当时 
只有托洛斯基派曾这样说)。一般同志大多认为苏维埃路线是既成事实,或者说要反对国民党, 
那就非要竖起苏维埃的旗帜不可。一般批评都集中指出李立三对此作法甚有偏差。同志讥讽 
李立三专爱发号施令,中毒之深,似是他生活中的鸦片烟瘾一样。他务虚名而不求实际,重 
量而不重质。他坐在那间秘密的办公室中,俨如统帅,颁发军队番号,签署委任状。譬如某 
一地区有几名游击队,他便委派一名司令;某一地区如果有百人左右,他就颁发一个师或军 
的番号。因此他纸上的兵力,总在不断增加,革命也就高涨起来。李立三于是左一个命令, 
右一个命令,指挥今天进攻这里,明天又进攻那里;或者,凭他的主观,指示甚么应当做, 
甚么不应当做,声斥这样,褒奖那样,忙个不停。至于如何进行土地革命,如何用各种方式 
组织农民斗争,训练各种人才,充实苏维埃,协助解决各种困难,实际掌握红军,增强战斗 
力量等等,李立三不是不去刻苦研究,便是不够重视。 

    李立三一向爱搞甚么行动委员会,一九二二年,领导安源矿工罢工和一九二五年五卅运 
动时,都曾这样做过。一九三〇年六七月间,当他认定中国革命形势已经成熟,须在全国范 
围内武装暴动,推翻国民党政权的时候,更命令所有中共各地组织、少共和工会等等都混合 
起来,组织成行动委员会。所谓行动委员会,即是暴动指挥部,其组织人员,由李立三自上 
而下指定,其所进行的工作,也是直接有关暴动行动的。李立三这种作法,遭受何孟雄等的 
反对,也使共产国际大伤脑筋。他们都认为李立三根本违反了共产党的组织原则,即是取销 
了中共,少共和工会的经常工作,如争取群众、宣传、组织、教育、训练等等日常工作。一 
句话,没有这些经常工作,即等于根本取销了这些组织。 

    一般同志更讨厌李立三乱发命令,任意惩罚的作风,指斥他蹂躏了党内民主。他们形容 
从前瞿秋白惩罚同志的时候,有点阴森森的,如今李立三却有点耀武扬威的气概。李立三撵 
走蔡和森,开除陈独秀,都做得有声有色。虽然不少同志因此消极了,或者走上托洛斯基的 
道路,幸而还没有伤害到中共的根基。一中共一般中坚干部,多是与李立三同起同坐的老战 
友,应该是不能随便撵走或任意开除的。李立三老是怒责他们右倾或是机会主义的残余。但 
实际惩罚,除了调动职务、降级、警告、留党察看等等外,也别无其他办法了。不少同志, 
形容李立三粗枝大叶。他从前搞职工运动的时候,老是打冲锋、放大炮,刘少奇总跟在后面 
替他收拾烂摊子。如今他坐上了中共中央领导的宝座,仍然一味唱黑头,周恩来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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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苦干。当时中共中央的实际情况,只有周恩来知道,一切实权都在周恩来掌握中。他也 
不完全了解各地中共组织的活动实况。同志们的不满情绪,他也不完全知道。甚至何孟雄等 
酝酿反对他,他也不深知其原委。也有同志这样说过:幸好他粗枝大叶,不然更不得了。 

    许多同志也埋怨周恩来,说他没有尽力纠正李立三的错误,一味追随李立三。有些同志 
指出,只有周恩来能够影响李立三,甚至可以左右他的动向。他也了解一些李立三的错误, 
有时也会在不动声色之中加以修正,但从不与李立三正面冲突。他比较了解中共各级组织的 
情况,也知道若干同志对李立三的不满,他不是故作痴聋,就是不着边际的解释几句。日子 
久了,同志们也就不指望他能够改弦更张。有些同志,说周恩来的性格圆滑,为了避免是非 
上身,不敢负起他应负的责任。有人说周恩来和李立三是半斤八两。自一九二四年,他从法 
国归来后,就进入黄埔搞军队工作,没有参加过领导群众的基层任务。不懂领导群众的艺术, 
只知招兵买马,因而他的思想与李立三极为接近,又怎能希望他纠正李立三那种军事冒险的 
作风。 

    一九三〇年上半年,在莫斯科大清党以后,陈绍禹等即陆续返国,李立三对他们所采取 
的压抑手段,陈绍禹等也曾表示过反对。该年夏天米夫也来到中国,他奉共产国际的命令, 
以共产国际代表的名义指导中共,并纠正李立三的错误。这样,米夫派就完全卷入了反立三 
路线的斗争之中。 

    陈绍禹等返国后,多派到上海区委属下的各分支机构担任较低级的工作,因而与原在上 
海区委内工作的何孟雄多所接触。在何孟雄与陈绍禹最初几次谈话中间,即发现彼此意见极 
为接近。何孟雄强调必须本身力量充实和坚强起来,才能获致胜利,陈绍禹说明共产国际主 
张巩固苏维埃根据地,扩大和充实红军以及在广大国民党统治区域争取群众的政策,并指斥 
李立三对于此一政策诸多违反。他们这样彼此唱和,一个了解实况,一个引经据典,登时成 
了志同道合的战友。在米夫来到上海之后,陈绍禹以充当翻译之故,建立了彼此经常接触的 
关系。在事态发展中,陈绍禹因能居间勾通米夫与何孟雄的关系,陈曾向何吹嘘米夫,也向 
米夫说明何的主张和他在中共的潜势力。 

    关于对米夫陈绍禹等的态度,一般老干部发生了不同的意见。大体说来,何孟雄认为米 
夫主持中大,亟谋训练一批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成为中共的领导骨干,似乎未可厚非。何也 
觉得米夫除反瞿秋白外,没有过分排斥张国焘等的言论,大致是可信的。何认为陈绍禹等确 
是懂得马列主张,再经过一番锻炼,将可大用,因为老干部应以宽大胸怀,奖励后进,不可 
因小故而有歧视之意。何认为推翻李立三的统治是首要任务,并应提携陈绍禹等人,再经过 
陈绍禹来打通共产国际驻上海代表米夫等人的关系;如此共策进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罗章龙当时极力反对何孟雄的看法和作法。罗曾赴莫斯科参加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亲 
自领教过米夫的手法,因向何孟雄指出,米夫趋炎附势,那里有甚么领导中国革命的抱负, 
不过在反拉狄克斗争中,在维持他本人在中大的统治的挣扎中,俨然是一个马列主义的口头 
革命家,在那里猎取权势的朋党而已。现在他又因利乘便,利用此朋党来控制中共。陈绍禹 
等走入了米夫的邪门,如疯狗一样,逢人便咬,那里能干得出好事来。在罗章龙看来,决不 
可联络米夫派去反立三路线,宁可让李立三统治中若中央十年八载,也不可让米夫派在中共 
当权。 

    米夫和陈绍禹等的名誉是太不好了。中共内部没有人为他们说好话;从莫斯科回来的同 
志,则根据中大斗争的经过指责他们。但因为大多数人不能忍受李立三的胡闹,对陈绍禹等 
便存有原谅与容忍的忠厚心理,因而很多就与何孟雄采取同一步调。就因为这件事,罗章龙 
日益消极,终于一步一步脱离中共,在沉痛心情之下,不愿和我见面再谈论此事。就因为这 
些事情,何孟雄所领导的反李立三运动也显得有些不够坚强。一九三〇年九月间,中共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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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会未能遵照共产国际的指示来纠正立三路线的错误。这次全会除表面接受共产国际政治指 
示外,李立三瞿秋白等仍控制中共中央,当权如故,反指斥何孟雄陈绍禹为右倾反党分子。 
这就使共产国际觉得立三路线的顽强,须采取进一步干涉中共的手段,一面调李立三到莫斯 
科去,一面策划举行另一次四中全会,改组中共中央。 

    陈绍禹等初时对何孟雄极力表示友好,遇事推崇老干部,因而他们合作日趋密切,彼此 
讨论到代替李立三的人选问题。何孟雄似不止一次透过陈绍禹转告米夫要求我回国之意。到 
了三中全会后,何孟雄曾具体提出李立三瞿秋白都须退出中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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