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此后,我再就没有听见有关他的消息。
我在上海闲居了一个多月,一直保持沉默,是我参加中共以来从所未有过的清闲。我对
全面加入国民党的政策,在第三次大会上有过保留自己意见的声明,因为我对自己主张的正
确有强烈的自信,不愿依照中共中央的希望,改作积极赞成的表示。同时我也遵守服从多数
的诺言,不继续表示反对的意见;这就只有沉默了。虽然那时传说纷纭,说我反对共产国际,
反对国民党,反对国共合作,我也不予答辩。我不愿让我与中共中央间的关系恶化下去;我
也不相信马林的主张能够始终贯彻,我在等待陈独秀先生等人意向的转变。
八月底,蔡和森代表中共中央来看我,他正式通知我马林已被调回莫斯科去了;陈独秀
先生一直不赞成马林那种排斥反对者的态度,而且他也受着党内反对意见的压力,在逐渐改
变原有的主张。他还说到中央和不少同志都以党内团结问题为虑,希望能由中央分派我一项
重要工作,而我又能欣然接受,这样就是证明我和中央之间并无不可消除的芥蒂。我向他表
示,我愿意服从中央的决定,无论分派我那一项工作,我都会接受,但仍保留我原有的意见,
遇有适当时机,再行提出讨论。
由于我和蔡和森谈话的结果,不几天我被邀参加一次中共中央的会议。陈独秀先生以亲
切的态度接待我,表示希望我到北京去担任铁路工会的领导工作,从速建立起一个全国铁路
总工会。我接受这个指派。这样,我们就恢复了已往的和谐。
一九二三年九月初,我又回到北京。那边四十几位同志极大多数都支持我在第三次代表
大会中的主张,也同情我现在的处境。李大钊先生虽然在政见上与我略有不同,但对我仍十
分友善。他遇事多和我交换意见,他告诉我,国共两党都希望他在北方发展国民党的组织,
他已接受了这个任务,正在策划进行的方针。我表示赞成他这样做;认为他是国共合作的一
位适当主角。我自己则致力于铁路工会方面的工作,进行倒也顺手。
在北京按期举行的党员大会,每次仍为了国共合作问题而争辩不休。到会者有的表示中
共全体党员加入国民党为党员,是犯了原则上的错误;有的强调中共的独立,不愿做国民党
的附庸,有的批评中央轻视职工运动;每次都由任主席的李大钊为中央的现行政策略加辩解,
结果多是将这些不同的意见,呈报中央要求解释。我在这些辩论中,要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容
易的。我只有在会议上宣称:同志们都已知道我的意见,但称应遵守服从多数决定的诺言,
不便继续发表反对意见。
我既是人所共知的中共党内反对派的首脑,代表着强大的反对意见;北京的苏俄人员似
很想知道我的动向和意见。华俄通讯北京分社社长的斯雷拍克,便与我保持经常的接触。他
曾在共产国际工作过,担任威金斯基的助手,与我原是相识的。这次重逢,他夫妇俩对舞显
得特别亲切。我也常到他们家中闲谈。他们虽从未对中共现行政策表示意见,但神情中似乎
相当同情我的见解,我所表示出的意向,也似曾由他反映到共产国际去。
九月底,著名的鲍罗庭来到中国,道经北京前往广州,曾由斯雷拍克的邀约,与我一度
晤谈。我当时并不知鲍罗庭为何许人,负有何种任务。他首先向我表示:到北京不几天,还
未与中国朋友接触,对中国现况也不了解,愿即往广州看看南方的情况;希望我告诉他一些
中国的情形。他从我的谈话中,知道我并不根本反对国共合作;似乎特别高兴。当我谈到中
国军阀是一群并无国家观念的自私之徒的时候,他表示不赞成。他虽未加证明,但说中国军
阀之中,也有不少爱国者。他这种看法,代表着当时苏俄一部分外交人员的意见。他给予我
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外交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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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位并未引起我特别注意的鲍罗庭,后来却在中国起了不平凡的作用。我们从这次
接触之后,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友谊关系。他是在八月间加拉罕来到北京以后,经孙中山先生
的函请,由加拉罕派往广东工作的。他初去广州的时候.似未有任何正式的名义。只因他与
孙中山先生相处甚得,才成为苏俄共党和政府驻广州的代表,并兼任孙中山先生与国民党的
政治顾问。
十一月初,威金斯基重来中国,道经北京前往.上海。他同样约我在斯雷拍克家单独晤
谈。他首先表示,他接替马林来任共产国际驻中国的代表,已经知道了我在第三次大会中的
发言内容;并声明共产国际并不赞成马林的作法,要他来听取我的意见。
当他知道了我于第三次代表大会之后,在党内政见纷歧的情况下,仍极力维护团结的种
种情况,他表示非常高兴。他向我坦率的说,共产国际是坚持国共合作政策的,共产国际内
有些人有点怀疑我有反对这一政策的倾向。他滔滔不绝的劝我不要反对这一政策。接着他又
说明共产国际并不赞成马林那种看轻中共的态度。共产国际所以要中共加入国民党,用意在
使国民党革命化,决不赞成牺牲中共的独立。他并说到我主张中共负责人员不兼任国民竞职
务,积极领导工农运动等等,都是共产国际所称许的,认为马林打击这种意见是不对的。
我听了威金斯基这一番话,心中如释重负。但我仍向他询问,共产国际为何放弃国共建
立联合战线的原定主张,改采国共在组织上混合为一的路线;在我认为,混合为一,不免引
起党内分歧。他说加入国民党,正是实现联合战线的具体方式。中共加入到国民党里面去,
不是遇事听命于国民党,或成为国民党的左翼;而是要支持和团结国民党内的革命派,反对
国民党中不革命的分子。
最后,他认为由于马林的影响,中共中央的政策不免发生了一些偏差,至少在解释上是
不恰当的。幸好第三次代表大会后,中央未继续往错误的方向发展,我也避免了加深党内分
歧的行动。他说他将即往上海,不动声色的纠正中共中央这一偏向,希望我也不作反对中央
的表示,以期此后工作能够圆满进行。
就在这个基础上面,我和威金斯基之间,获得了谅解。我告诉他,我此后的态度,也将
决之于中央的动向;只要这种偏差能够获得纠正,党内的分歧就可能消失。
照理威金斯基这一番话只能向中共中央直接陈述,不能向中共任何个别党员提及,但因
当时反对中共中央政策的声浪仍然很高,所以他特别对我透落这些意见,使我知道他代表共
产国际在力图补救,以免再起波澜。
共产国际的动向已在改变中这件事,其他同志还不知道。因而在北京的党员大会上,又
爆发了一次国共关系的大争论。十一月间的北京党员大会上,李大钊先生报告:中国国民党
定于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五日举行全国第一次代表大会,规定北京有六个代表出席,其中三人
由孙中山先生指派,三人由党员选举产生。他已被指派为代表,准备前往出席。北京国民党
党部也快要办选举了,他希望同志们对这件重要的事采取积极的态度。
李先生这报告当场遭受了不少的质问和责难。有的问他:“你是中共一位著名领袖,现
在去参加国民党的代表大会,你将采取何种立场?”有的问他:“国民党要你宣誓服从三民
主义,忠于国民党的一切决议和命令,你将何以置答?”这些问题都是李大钊先生所不易答
覆的。于是多数同志不赞成中共党员充当国民党代表。有人还说:“李守常先生去参加国民
党的代表大会,最好用他的个人名义去,不必用中共党员的身份去参加。”这句不很客气的
话,把素不一生气的李大钊先生气坏了。他怒容满面的说产这如何可能?我虽是以一个国民
党员的身份去参加,但我是人所共知的共产党人,我如何能放弃共产党员的身份?你们是根
本不赞成我去;是反对中央的现行政策;而且不将我视为一个同志。“他说完后,即气愤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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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走出会场。
我目击这种情形,只好挺身起来劝阻李先生,并登台发表演说。这是我在第三次大会后,
首次就这个问题公开发言。
我首先陈述西湖会议和第三次大会中我坚持过的主张,指出我所最反对的是马林那种取
消中共的倾向。我表示相信共产国际不会接受马林的意见,相信共产国际只是着重国民革命,
希望中共成为即将到来的国民革命中的积极分子,能发生推进的作用。
其次我声言加入国民党的政策使中共党员具有双重党籍,自然颇不妥当。这是我自始即
表示怀疑,到现在同志们还是不赞成,这是毫不足怪的。但也不能说加入了国民党,或者充
当出席国民党代表大会的代表,就丧失了中共党员的立场。中共党员在国民党代表大会中,
依然可以坚持他本身的立场。国民党也不会要求中共党员放弃中共党籍。广州的谭平山担任
国民党临时中央委员,仍负中共广东区委委员的责任,就是一个显明的例子。
其次,我指出加入国民党的政策是共产国际所坚持的,又为第三次代表大会多数所通过,
为了党的团结起见,我们不应持根本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