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难指导其他地区工会工作的进行,乃决定在上海秘密设立一个办事处。我被选为上海办事
处的处长。这个决定给予中共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工作上极大的便利;后来我曾利用这个职
务,在“五卅”时,迅速地组成了上海总工会,并推动了这个运动的进展。
中华全国总工会根据大会的决定,正式加入了赤色职工国际;从此,中国职工运动便与
莫斯科发生了组织上的关系。上面所说的奥斯脱洛夫斯基在这次大会中参加了大会工作,使
加入赤色职工国际的决议,顺利通过,并解决彼此关系上的一些实际问题。中国各工会前此
都未与亚姆斯坦的职工国际发生过联系,也未受西欧社会民主党的影响;因而新成立的总工
会加入莫斯科的赤色职工国际一事,毫无阻碍。
在领导这次劳动大会的工作中,国共两党合作得很好。当时任国民党中央工人部长的廖
仲恺先生,因忙于处理广东的财政,乃本着与中共热诚合作的精神,将领导工会的工作都交
由工人部秘书冯菊波(中共党员)处理。虽然如此,我遇有重要问题,还是直接找廖先生商
谈;我的意见,他从没有表示过异议。他的太太何香凝女士更向我明白表示,廖先生忙于广
东的政务,在职工运动方面,他只愿做一面旗帜,一切实际工作他无暇过问,大家做了,他
也不会反对。
中共在这次大会中,最大的收获是增加了对香港工人的影响。香港海员工会是香港各工
会中的柱石,苏兆征是海员工会中具有信誉的一位领导人。他在轮船上工作了约二十年,长
住香港,连广州都很少去,对国内情形更是陌生。他于一九二五年二月间代表香港各工会赴
北京,参加国民会议促成会,因而他有机会了解了内地的情况,并对中共发生了好感;终于
由老资格的国民党员,转而加入中共为党员。
他回到香港以后,曾将他北上所目击的职工运动的情形,介绍给香港的同事们,因而增
加了他们对内地职工运动的了解,并对中共产生好感。
这次大会也顺利的消除了香港工团总会的反对意见。香港工团总会虽然派了代表出席这
次大会,但对中共的领导表示不满。一位香港工团总会的主要代表曾向我指出:香港工团总
会是由一百多个工会组织起来的,海员工会不过是工团总会中的一个单位。他并质问:为甚
么要海员工会做这次大会的召集人,却不理工团总会?是瞧不起工团总会,抑或是企图包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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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我虽曾向他多方解释,但误会并未冰释。
在中共党团中,处理这个歧见的时候,我坚持对工团总会采取友好的态度。认为不应将
工团总会称为“黄色工会”,形成职工运动的分裂。同志们接纳了我的意见,选举了工团总会
一位主要代表参加大会主席团,表示我们并无歧视的意思。又经过苏兆征等人的从中疏解,
工团总会也就积极参加了大会的工作。这件事不仅弥补了原有裂痕,也为香港各业工人后来
之一致参加“省港大罢工”,排除了不少障碍。
但也有一部分工会始终对这次大会采取反对的态度。如广东机器工会,曾参加第一次劳
动大会,而这次却采取了消极不参加的态度。当中共与国民党左派于一九二四年八月组成广
州工人代表会时,广东机器工会这个国民党右派的堡垒即谢绝参与。此后,它也凭借在广东
根深蒂固的地位,与新成立的广州工人代表会明争暗斗。这次它又拒绝出席劳动大会的邀请,
我们明知无能为力,只好任之。
另一个代表反对态度的团体是上海工团联合会,它是在一九二四年八月间由国民党右派
人物组织起来的。参加的工会有三十二个,会员号称三十余万人;其实这一数字是过份夸大
的。它始终以反共为立场,不肯与中共所领导的工会合作。一九二五年二月间,日本纱厂罢
工时,这个工团联合会又组织了一个“反共产主义男女劳工同盟”,在工人中散发传单,表示
愿意支持罢工,但劝工人不要受中共的利用。这种事曾引起中共的愤怒,认为是破坏反日罢
工。而其援助罢工的诺言,也从未兑现。
就由于工团联合会不关切工人利益,专以反共为立场,中共方面斥之为“空招牌的工会”
和“工贼的工会”,并不邀请它去参加这次的大会。它也因此发表宣言,反对第二次劳动大会
的召集,但未发生任何影响。后来这个组织在“五卅”运动中,便消声敛迹了。
一般说来,革命力量虽曾遭受右派的阻挠,但仍急步向前发展。广州市这个革命中心仍
为滇桂军所盘据,包烟包赌,弄得乌烟瘴气;但黄埔党军迅速成长,已能放出光芒,使多数
人对前途抱有信心。同时,广东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的举行,和包括约二十余万人的农民
协会的成立,也使一般人觉得革命的影响,已远及于穷乡僻壤了。
第二次劳动大会充满了乐观的气氛。广州的工人代表们时常竖起大拇指,津津叙述他们
在剿平商团和第一次东征中,与党军和农民群众共同作战的经过。我们这些中共负责人也觉
得这次大会获得了预期的成果,它团结了可能团结最大多数有组织的工人,成立了总工会,
实现了工会的统一领导。从此,中共自身也就名副其实的称得上是工人阶级的政党了。
五月八日,大会在一片欢欣声中闭幕,从各地来到广州参加大会的工人代表们,纷纷北
返。他们多怀着兴高彩烈的情绪,要将大会的成就介绍给各地的工人群众。
我因另负有中共中央的使命,需指导广东区委会的工作,暂留广州。这时已是讨伐杨刘
的前夕,国民政府之改组,也正在酝酿中,我须与鲍罗庭和广东区委负责人商谈政策方面的
问题,如果不是上海发生了顾正红被杀的事件,我可能要等到国民政府正式成立之后,再行
北返。
上海“内外棉”第七厂工人顾正红被杀一事,恰恰发生在第二次劳动大会闭幕以后的五
月十五扫,特别易于激起人们的愤怒。上海中共中央将上海工运的紧张情况函告我,要我从
速返沪策划。我于是匆匆结束广州方面的工作,于五月廿六日首途,到达上海时恰恰又是“五
卅”之夜,行装甫卸,立即又卷入了反帝的洪流。
①广州工人代表会是由国民党工人部发动组织起来的。表面上包括了广州所有的工会,事实上右倾的广
州机器工会是与之对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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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据《向导周报》第一百五十五期(一九二六年五月出版)所载,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只代表有组织的
工人二十万人。
第三章 在“五卅”运动中
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上海租界老闸捕房门口,巡捕开枪,发生毙伤徒手群众数十人
的惨剧;表面上看来似系偶发事件,实际上是殖民主义者对中国人民一贯的压迫。这种压迫
使中国人民积压于胸中的反帝怒火,猛烈地爆发出来,遂演成中国近代史上有名的“五卅”
运动。
我由广州经香港返抵上海,恰是五月三十日下午。在这次航行中,我曾患感冒,乃拖着
病躯,提着行李,由十六铺登岸,坐上一辆人力车,直奔闸北。沿途行人车辆稀少,街头巷
尾,三五成群的人们,交头接耳,神态相当紧张,小别的上海,仿佛发生了甚么严重的事件。
我到达闸北宝兴里我的寓所时,我妻及与我们同住的刘少奇太太何葆贞出来欢迎我。何
葆贞曾经任安源矿工子弟学校教员,一见面就愤激的说:“你知道吗?两个多钟头以前,南京
路巡捕开枪,打死打伤很多学生和市民。”接着,她简直就大声叫喊:“中国人是可以随便宰
杀的吗?我这条命这次一定和帝国主义者拼了!”
何葆贞的愤怒是当时一般人们心情的缩影。为了“反对东洋人打人”,曾在二月间引起激
烈的罢工风潮,日本厂方虽答允“不得无故打人”,但事实上仍是借故打人。
一九二五年五月初,上海日本内外棉第八厂又发生开除工人代表和打伤工人的事情,因
而引起小沙渡路几个日本纱厂中工人抗议性的罢工。厂方对这次罢工采取强硬态度,拒绝与
罢工工人谈判,其时正值不景气,乘势关闭工厂,不准工人复工。
五月十五日,内外棉第八厂的罢工工人群众集厂门外,要求复工,遭厂方拒绝,引起争
执。纱厂日籍职员向工人开枪,重伤八人,顾正红身中四枪,当场毙命。
上海租界当局对于顾正红被杀事件,并不依法追究;反禁止工人集会,并逮捕一些罢工
工人。同时,租界捕房禁止上海各报揭载顾正红被杀的真相。
这些事,首先激怒了上海各校的学生。上海学生联合会原是中国国民党和共产党会同领
导的,自然很快的就将这一不平事件传播开来。学生们本有反日的传统,早就感觉到在中国
境内如果有一个日本人稍受损害,那就要闹得天翻地覆,而日本人却可以凭借不平等条约,
任意在中国境内杀害中国人,顾正红被杀这个活生生的事例,更沉重地刺伤了他们的心。
上海学生联合会当即发动了宣传,组织学生进行街头讲演,募捐救济被害者,为顾正红
举行追悼大会。对此,租界当局采取了压迫的措施。五月二十三、二十四两日,有些学生因
讲演而被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