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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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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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的既定政策,而不具体的要求他们拥护广州现有的领导,是十分不够的。 

    这时,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即将开幕,而中共对此所应持的政策,我们—中共中央与 
鲍罗庭及广东区委会之间—迄未取得协议。在中共中央方面,既已与国民党中派有所协议, 
自不能中途变更。在鲍罗庭方面,又认为这是退让,须予修正;而在时间上又已不容许往复 
协商。我这个当事者处在夹缝中,只有使这种歧见不过份暴露于外而已。 

    孙文主义学会的问题我认为可以从速解决。但陈延年等总觉得青年军人联合会是黄埔中 
合法而又成立较早的组织,而孙文主义学会却是未经正式许可的新右派的产物;如果这两个 
团体同时取消或合并,都不免是让步太大。他不直接反对我的主张,似采取拖延的办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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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向我解释,这件事要等在黄埔负责的周恩来回来后,才能处理。那时周恩来正在汕头兼任 
东江行政公署的主任,忙得不能来广州。陈延年认为他深得蒋介石将军的信任,两个团体的 
负责人对他都是敬重的;由他向蒋提出处理办法是较妥当的。 

    其他如结束省港罢工问题,这是广东方面不能单独解决的。果如鲍罗庭所说,那时香港 
方面曾派出非正式的代表,前来广州,试探解决的途径。这种谈判因双方意见距离甚远,拖 
延时间很久,到了三月二十日事件发生的时候,香港方面似觉得已无谈判之必要,便中断了 
这种接触。至于农民与地主间的冲突问题的解决,后来只是在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中,通 
过了一个农民运动决议案,作为点缀而已。 

    一九二六年一月四日开始的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是由汪精卫所领导的;但实际 
上,他没有完成他所担负的任务。在大会举行以前,我曾将我们与孙、叶、邵等商谈经过, 
和中共中央采取这种行动的意向,正式向汪说明。他除了和我亲切寒暄一番而外,对我所说 
到的,并不作具体的表示。他那时一切事多与鲍罗庭商谈,即对国共关系问题,也不例外; 
也许他觉得通过鲍罗庭较为妥当。 

    鲍罗庭对于这种现状也许是引以自傲的。当我向他说到要强化大会的领导重心的时候, 
他说大会有法定的主席团可以领导,重要的事由他在幕后说话,并没有甚么要顾虑的或要重 
新讨论的事。鲍罗庭那时仿佛是一艘失舵的船,抓不住航行的方向;他不同意中共中央的政 
策,认为有退出国民党的倾向;他坚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与左派亲密结合;但也看不见中 
共这样做的前途。他没有中共迳行夺取国民党领导的想法;只要求中共的势力做国民党左派 
的基础(他并明白说中共是命中注定了要做苦力的)。他虽进退两难,但对自己的政治手腕, 
却颇能孤芳自赏。他认为广州局势能由他调排,一切自有办法。 

    大会举行的前夕,莫斯科来了一个很长的电报;鲍罗庭将它翻译出来,乃是一篇反对帝 
国主义的大理论。正当我和鲍罗庭阅读这篇电文时,汪精卫来了。鲍罗庭不加解释,将电文 
交给他;他也没有等读完全文,就说内容很好,可作大会宣言的资料。后来,这篇文章果然 
成为这次大会宣言的第一段。 

    汪精卫走后,鲍罗庭很得意的向我夸耀,说一切事情经他安排,都能不费唇舌的顺利解 
决。我却感觉有点不满足,曾追问鲍罗庭,除了这个电报外,莫斯科是否还有别的具体指示。 
他回答说:“没有。”并说一些实际问题,莫斯科大致信任我们能够协商解决。这显示当时莫 
斯科对于中国局势并没有敏锐的感觉,只能听任于鲍罗庭的相机处理。 

    大会在汪精卫领导之下,发表了大会宣言,通过了党务报告,接受总理遗嘱,弹劫西山 
会议派,以及通过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和商人运动等决议案。冠冕堂皇,似是第一次大会的改 
组精神再度表现。 

    汪精卫是位动人的演说家,表演得颇为精彩。他在大会上的政治报告,虽然冗长,但他 
那充满热情的词藻语调,获得不少的掌声。尤其是他多次所强调的共产派与非共产派在历次 
战役中,热血流在一起,凝结成一块,早已不分彼此;既能为同一目的而死,更可为同一目 
的而共同生存下去等语句;为当时人们所乐道。 

    然而他并未以同样热情的口吻,号召广东以外的国民党员,不要走西山会议派的道路, 
共同团结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之下,一致合作。这似是他演说中的美中不足之处。 

    蒋介石将军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的;颇有自命不凡之态。一月一日新年的群众大会上, 
他穿着引人注目的斗篷大衣,在主席台上接受欢呼;军事领袖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汪 
精卫等为之失色。他在黄埔所举行的招待全体代表的茶会上,也显示出他自成一格的气派。 
他在大会上所发表的军事报告,指出国民革命军已近十万人,强调一年来军事上所获得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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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被选为中央常务委员和军事委员会的主席,确定了他在军事上的领导地位。在一般代 
表心目中,他与汪精卫是两个重心;前者是军事的,后者是政治的。有些人已经觉得汪蒋之 
间能否合作无间是有疑问的。 

     “尊蒋抑汪”是西山会议派破坏广东局势的重要策略;事实上似也有隙可乘;我也和鲍 
罗庭慎重讨论过这个问题。鲍罗庭曾含糊其词的表示汪蒋两人性格确有不同,汪善解人意, 
触类旁通;但要他负起责任的时候,常表谦逊和退缩。蒋则所知不广,但却勇于负责;目前 
两人还没有甚么芥蒂。在我们之间任翻译的张太雷,更进而说只有鲍罗庭折衷其间,才能维 
持汪蒋合作的平衡。 

    中共党员以国民党各地党部代表资格出席这次大会的,人数约占全体代表的四分之一②, 
但也不能有甚么积极贡献巩固左派的领导。任这次大会中共党团书记的是高语罕,他在黄埔 
任政治教官;这次在大会中是中共的主要发言人。他也是一位激动的演说家,堪与汪精卫的 
美妙词调唱和。他在言词中对国共双方不分彼此,使会众有一团和气之感。他知道中共内部 
对国共合作的根本问题,仍无明确的决策;因而对许多可能引起争论的问题,避而不谈。 

    在国民党内,居然存在着一个中国共产党,这是国民党人大感不安的;即所谓左派,亦 
不例外。这次大会中,大多数代表对中共都有或多或少的戒惧之心。开明的国民党代表,往 
往也要说几句话,表明其纯粹国民党员的立场。 

    我经常出席大会,但并非代表,而以第一届候补中央委员的身份到会,坐在大会的中央 
委员特别席上。坐在这个特别席上的人寥寥无几;我记得好像只有孙夫人宋庆龄女士。不过 
她并非中央委员,而是大会特别邀请的来宾。第一届中央委员有的被放逐了,有的没来出席, 
有的担任了大会的职务。总之到会的第一届中委不及全体的一半,这一事实,似也引起过一 
些人的伤感。 

    我是负责指导中共党团的活动的。我采取民主的方式,尊重党团委员和中共广东区委会 
多数的意见。中共的同志们也和一般国民党人一样,多认为这次大会不过是一个热闹的场面, 
避免提出足以引起争论的问题。我自己着重对于国共关系作些必要的解释,如在国民党内存 
在着中共党团的问题,是最使国民党人不安的;我曾发表一件致国民党员书,指出中共党团 
在国民党内的活动,并非破坏国民党的团结,恰恰相反,是为促进国共之间的团结。 

    在大会选举中央委员以前,汪精卫曾约我在鲍罗庭那里会谈。他提出了一张他所预拟的 
二届中委名单,征求我们的同意。鲍罗庭一言不发,我细看了这张名单,是所谓左派和与汪 
有关系的人占多数。我觉得他并未尊重中共中央争取中派的意向,中派的人除孙科外,叶楚 
伧、邵元冲等均未列入,至于中共党员则除第一届者均列入外,还增加了在国民党内任重要 
职务的吴玉章、董必武、恽代英、杨匏庵等人。 

    我对于国民党内部的事,自然不便多说,只有根据中共中央的决议,对于提名中共党员 
为国民党中委者表示意见。我提出中共党员如瞿秋白和我自己没有在国民党内担任职务,不 
必再当选,其余中共党员也可以斟酌减少几个,以符中共中央不愿多占国民党中委名额的原 
旨。 

    汪精卫当即表示反对,他指出瞿秋白和我都是总理在世时遴选出来的,应当继续当选。 
我向他委婉解释,指出现在的名单中,有些第一届中委的名字并不在内;那末中共党员也退 
出几个,是公平而合理的。汪精卫看见鲍罗庭仍不说甚么,也就不再说下去了。这样,第二 
届中委名单就算是商定了。 

    在大会选举中委的时候,被放逐了的胡汉民竟以最多的票数当选③。这事令人啼笑皆非; 
胡氏的当选固由于事先的安排,但他得到最多的票数,至少足以证明代表中并无坚决反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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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的同志中即有人根据这一事实,说到左派是不能向中派退让的;因为左派失去了廖仲 
恺以后,本身更形脆弱,稍示退让,即有被瓦解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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