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证实。”李济琛与蒋介石之间的芥蒂,大概也由此次事件开始表面化了。
党务整理方案公布以后,广州的中共同志无不万分激愤。有的说:“鲍罗庭被绑票了,张
国焘、谭平山做了投降代表。”有的说:“为何不主动提出改变国共合作方式,由党内合作改
为党外合作?为何不退出国民党?为何要被动的受处罚、被整理?”
鲍罗庭当时也不愉快;但他故作镇静,作种种有利于自己的解释。他说:“我们没有被驱
逐出广东,那就显示我们仍有胜利的机会。只此一点,就可证明我们的处理方针并不算是完
全错误的。”
他还透露五月十五日会议那一天,居然有罢市的传言;中央银行曾发生挤兑事件;“实行
共产”和“杀共产党”等类谣言,不胫而走。他认为这种情形反映出反革命派之蠢蠢欲动的
迹象,军事当局(指蒋介石)似乎箭在弦上,说不定又会发生第二个“三二○”事变了。幸
而我们有先见之明,一直静观其变。事先又与蒋、张获得谅解,在会议中也未发表反对言论,
是以我们并没有坠入敌人的陷阱里云云。
他又指出右派并没有占到便宜,他自己没有被扣留,而主张扣留他的胡汉民倒再被放逐
了,阴谋捣乱的吴铁城也被拘禁了;和香港勾结的伍朝枢更自动离粤了;西山会议派的人物
也不能插足于广东。这一切都证明受到重大打击的不是我们。他又透露,据他所知右派人物
都对那次会议表示失望。又称,会议宣言中既明白规定要团结一切革命势力,与反动派奋斗,
我们大可据此发挥一番,鼓动国民党继续往革命方向推进。
当时不仅国民党右派感到失望,国民党左派也是愤愤不平。但左派的观点与中共同志的
看法究有若干距离;他们有人认为如果汪精卫能贯彻国共合作的精神,抢先提出完善的党务
整理方案,也许不会闹到今天这个样子。他们多数人所注意的是党权问题,有的人说:“汪精
卫被撵走了,党权也破产了,现在是军人天下。”鲍罗庭这个鲁仲连对于这些愤恨难平的左派,
也是抚慰有加。
鲍罗庭不赞成多数中共同志退出国民党的主张,因有违共产国际之意旨。中共既然加入
了国民党,现在决不能一无所得的撤退出来。他肯定地说:“国共是要分家的,不过分得愈迟
愈好;北伐打到北京的时候,可能便要实行分家;现在应继续容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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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鲍罗庭认为中央不必重视此一党务整理方案,除了其中规定中共党员任国民党高级党部
委员者,不得超过全数的三分之一,以及不得任中央部长等是中共所受的实际损失外;其他
如交出名单和审查中共对党员的训令等,只是国民党的片面决定,中共中央可以在将来的联
席会议中,提出异议。
鲍罗庭知道我快要回上海去,要我将他的建议转达中共中央。他主张用拖延手段来对付
国民党所要求的联席会议,如果不能拖延,中共中央应派代表来广州参加。他还说:“广州的
政情你多身历其境,不用说你将会是代表之一;如果是的话,不妨先来一步,先试探行情。
如果国民党真要举行联席会议,其他的中共代表再行赶来不迟。”
谭平山当时愤慨的向我表示,他是老同盟会会员,蒋介石如此专横,中共又如此忍让,
他不要干共产党了;他要用老同盟会会员的资格,联络实力派李济琛以及广东的老国民党员,
公开与蒋介石和浙江系对抗。在谭平山的要求之下,我陪同他与鲍罗庭密商。鲍罗庭在谈话
中,又无意中流露出他的另一意向。
鲍罗庭对于谭平山的意见,不特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他问谭平山:“你有甚么办法联络
李济琛?”谭平山进而表示如果我们不反对他的主张,他可试探。鲍罗庭至此再也不掩饰他
对蒋介石、张静江的反感;他指出国民党内部纠纷很多,尤其是顽固的张静江,的确使人厌
恶;如果有人反对他,也是理所当然。
这表示鲍罗庭对于蒋、张,表面虽极尽忍让之能事,实际是企图利用国民党的内部矛盾;
从反对张静江下手,来改变既成局面。从他此后一切行动来看,亦是如此。至于谭平山联络
李济琛的工作,似未收到显著成效,也许是李济琛反蒋而不亲共之故。谭平山不久就离开广
东,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在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举行的第七次扩大执行委员会会议。斯大林
倒很重视他,似有让他代替陈独秀领导之意,也许就是他这种“联甲倒乙”的主张为斯大林
所欣赏的原故。
三月二十日到五月十五日这段期间广州的一切发展,是国民党削弱苏俄控制,打击中共
气焰,强化资产阶级的领导的一种过程;中共似应改弦更张,另谋出路。
我向鲍罗庭表示,他的“中共命定要做国民革命的苦力”、“不能空手退出国民党代“团
结一切革命势力”和“利用国民党内部的矛盾”等等想法,不免吃力不讨好。我建议中共党
员应逐渐退出国民党,转而注重工农群众工作的独立发展,不介入国民党内部纠纷。鲍罗庭
讥笑我这些想法为“退却步骤”,他认为如果在五月十五日以后,即行退出国民党,是经不起
打击的示弱表示。
我没有坚持我的意见,根本原因是我当时自信不够。我心目中仍相信鲍罗庭是比我见多
识广的老手,有神通广大的共产国际做后盾,不好将他与马林等量齐观;只有回到上海中共
中央去,再作详细的研究。同时广州一般的中共同志们也催促我从速返回上海,商讨今后发
展的全盘政策;因而我于五月下旬又匆匆的告别了这个是非之地的广州。
①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三日,蒋介石曾提出自请处分的呈文,全文见《革命文献》第九辑第八十六页至
第八十七页—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民国四十四年版。
②蒋介石在汪精卫将离粤时,曾致函汪精卫提及此事(原函见《中国五大伟人手札》第二四六页至第二
五三页—上海大方书局民国二十八年再版);后来,我记得陈独秀先生也向我这样说过。
③这是孙中山先生在民国十三年(未注明月日)自广州大本营致蒋介石的一封信里说的话,全文见《中
山全书》,历年书札集第四十二页—上海光华图书公司版。
④蒋为这件事在黄埔的讲演全文,见《革命文献》第九辑第八十七页至第九十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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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据汪精卫在一九二八年五月十八日覆林柏生的一封信说:“鲍罗庭胡汉民于四月底始回到广
州,那时我已离国了。”(全文见《中国五大伟人手札》第三○八页至三二二页)这也许是他的记忆失实。汪
与胡同船离粤的事,是曾经到船上送行的一位朋友告诉我的。《东方杂志》(第二十三卷第十二号)也记载汪
胡同在五月九日秘密离粤。
⑥党务整理案共成立了四个决议案,目前坊间书籍,很少录载全文,即中国国民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
所编辑的《革命文献》,也只载了一部分,比较录载多一点的,要算《张溥泉先生全集》,札记栏第四二○页
至第四二二页—民国四十年台北文物供应社版。
⑦由于党务整理案中有国共两党联席会议,当时有些国民党人士就认为这是“容共”变为“联共”的政
策;其实这只是表面的浮泛之谈。
⑧蒋介石张静江均为浙江籍。
第三章 北伐的前奏
北伐原是孙中山先生的传统政策,以广东为革命根据地,向北进军,削平军阀以统一中
国。蒋介石将军继承总理遗志,以实行北伐相号召,虽一方面振奋了国民党的革命精神;但
另一方面,因为没有像孙先生那样的人望,使人觉得他只是在乘势建立个人的军事独裁统治;
这也就是后来革命阵营分裂的根源。
我于一九二六年五月底返沪以后,即获悉中共中央已接到共产国际指示,明确训令不可
退出国民党①。证明鲍罗庭的建议已获得斯大林的支持;那时的威金斯基只是奉令行事的人,
不敢有任何异议。陈独秀先生和我虽曾在中共中央会议上痛陈必须退出国民党的利害得失,
但讨论结果,我们大多数人仍不得不主张遵从共产国际的指示。
我们再三计议,决定了应付国民党的方针,即团结左派,抑制蒋介石和打击右派。我们
认为经过三月二十日事变,国民党左派固然暴露出它的脆弱性,但仍拥有可观的潜势力。我
们同情左派希望汪精卫能东山再起的愿望,而且事实上没有了汪精卫也无法团结左派。我们
这种尊汪抑蒋的想法,也不过是在于使军权不致过份提高,避免右派利用军人作怪,当时还
没有根本反蒋的意思。
我们对国民党要求组设两党联席会议的事,接受鲍罗庭的建议,不予重视。如果国民党
提出正式的邀请,我们决派代表前往广州出席,但主张会议必须有建设性,不必斤斤计较两
党的利害得失,而应以两党今后如何密切合作为主题。中共中央并推选瞿秋白、谭平山和我
三人为将来出席联席会议的代表。
跟着我们接到中共广东区委会的信,报告张静江已口头通知邀请中共代表前往出席联席
会议。因而中共中央派我先到广州去,与国民党中央商谈联席会议举行的程序问题。我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