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兰贵人默不作声,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叶昭淡淡道:“皇嫂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景祥坐了龙庭,皇嫂自还是尊享太后荣耀,若皇嫂不愿意助我,我可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对皇嫂。”又道:“皇嫂,我实在想不通,就算载濂当了皇上,他又非您亲生,听闻和您感情也并不好,您又图甚么?”
思来想去,想令小阿哥禅让平稳过渡,若能拉兰贵人助一臂之力,自然希望大增。
给兰贵人制造除掉自己的机会,就是要彻底制服这个女人,她先要动手害自己,就算杀了她,那也怨不得人。
现今她处境艰险,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间,而砍了小安子她这个心腹的脑袋,固然令她恨自己,却也是极大的震慑,令其立时会觉得孤立无助,更会清楚明白眼前可能就是生死抉择。
自决心拿下袁甲三后,叶昭就知道,后党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不能任其膨胀的枝繁叶茂,把兰贵人拉到自己的阵营,实则早就有这个念头,当初要娶蓉儿时,就朦朦胧胧有借其势力的想法,只是世事难料,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都没料到,可兰贵人在自己棋盘里地位依旧重要。
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景祥,我七年前就一直在想,你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野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昭就笑:“咱姐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其实要说兰贵人,现今可真未必有多大的野心,但工于心计,喜欢享受权势是绝没有错的。
兰贵人不接他话茬,俏目凝视他,说道:“我说会帮你,你就相信么?”
叶昭笑道:“信,而且臣弟必马上恭送皇嫂回广州,皇嫂出尔反尔的话,日后后悔的绝不会是景祥。”
听着叶昭赤裸裸的威胁,兰贵人呆了下,多少年了,又哪有男人敢在她面前乱说话?更不要说这般强势的威胁她了。
“好吧,我帮你!”兰贵人静静的说。
叶昭一笑,说:“皇嫂,日后您是太后,蓉儿是皇后,咱一家多荣耀,你叶赫那拉一门又多荣耀?我也必定永不会负你。”
兰贵人俏目闪了闪,不知道想什么,说道:“我随你回金陵,袁甲三的事,我帮你办一办。”
叶昭看了她几眼,微微颔首。
回金陵坐的火车,兰贵人就坐在叶昭身侧,可令叶昭大跌眼镜的是,兰贵人竟然端起小茶壶给他斟了杯茶,车厢前后两端只有几名女侍卫,自也不会向这边看。
兰贵人并不说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叶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希望她别再动心机,乖乖跟自己合作,不然,只能想办法除去她,蓉儿那,自己可真没法交代。
其实以她之聪慧,应该能明白,现今跟自己合作,上自己这条船,是最好的选择。
品着茶,叶昭问道:“皇嫂,母后皇太后可说过我甚么?”
兰贵人道:“她每日教导载濂,不大理会这些。”
这个女人,慈爱端正,耐心做自己的本分,等待小阿哥亲政。叶昭就轻轻叹口气,觉得怪对不起钮钴禄氏的,现今的自己,怎么感觉和大白脸奸王全无区别?
不过嘛,这江山若继续由爱新觉罗家坐下去,又会是怎生模样?
叶昭慢慢品茶,想着种种可能,心里又渐渐坚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思
泰州城,在万炮轰鸣下薄弱的城墙仿佛都在瑟瑟发抖,清军彭玉麟部一万五千人被困于泰州,孤立无援。
参加围攻泰州城的平远军名义上为三个步兵团,实际上,苏红娘部来到苏中经过安民抚民,征用民丁,加之南国预备役部队源源而至,在泰州城下,不算民夫,兵力早已超过两万人,更集结了大量的各式火炮,在七月二十五日凌晨,对泰州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刚刚装备的与德国克虏伯公司合作生产的数门广州——克虏伯后膛钢炮第一次展示了其撼天震地的威力,数门火炮齐鸣,在经过校正调整后半小时慢悠悠射击中,其中一炮终于轰击在城门上,只一炮,立时惨叫声连连,炮弹穿过城门在门楼内撞击城壁后爆炸,黑烟中,不知道多少北国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突然的爆炸冲击波,竟然将城门自内而外炸得咯吱吱倒地,数枚弹片将城门削出一道道裂痕。
在东城一处城楼上,手持千里镜的彭玉麟慢慢站正了身子,援兵迟迟未到,看着月光下,隐隐约约在城下草梗中、田野间、水渠上伏的密密麻麻的灰军装,彭玉麟知道,今日,怕自己要败走麦城。
西南方向,密集的枪声响起。
几朵乌云飘来,遮住了皎月,黑漆漆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在准备发起冲锋。
“大帅!快走吧!”身侧亲兵统领焦急的催促。
在西南方向,有雪帅手下悍将刘自侊率领十营精锐突围,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四下,低沉而雄壮的平远军号角响起,几乎每一枝同平远军交过手的力量都会对其印象深刻,因为这低沉的旋律,代表着接踵而来的残酷杀戮。
彭玉麟低轻轻叹口气,转身下城楼。
漆黑的夜色里,几乎能看到那绚烂的信号弹划破夜空的痕迹,好似烟花在夜色中绽放,看起来很美,其代表的却是永恒的死亡。
水塘村在泰州西南,以村口一座水塘闻名,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水塘堤坝上。
负责在水塘村一线阻击敌军的是平远军第四镇第一团二营,管带楚祥玉刚刚二十出头,是十五岁就扛枪的老兵油子,在南朝与英法联军作战时加入平远军,作战勇敢,鬼点子多,当年是赵三宝最喜欢的小鬼头。
各镇提督中,实则赵三宝的第四镇山头色彩最淡,摄政王令其将第四镇兵马交由红娘统领,赵三宝则挑选部分将领去组建西征军,赵三宝二话不说就去了贵州。韩进春和摄政王交情非同一般,同样不会闹花花肠子。而若是哈里奇亦或神保,虽然会听令,但心里就难免会有疙瘩,当然,这也是人情之常,与和平时期人员调度完全不同。
楚祥玉的步兵营,同兄弟部队一样,补充进了部分新兵,现今全营士兵在七百人左右。
咬着烟卷,楚祥玉在堤坝后踱步,堤坝上,趴着一排排士兵,正对着夜幕中田野间影影绰绰的北国士兵开枪。
不远处,一枚红色信号弹升起,是小环山上的第五步兵营呼叫炮火支援,楚祥玉就咧嘴一笑:“兄弟们,这帮龟孙子碰了壁,马上就会被赶回来,都给我狠狠的打。”
随着拉枪栓的声音,一枚枚弹壳弹出,啪嗒啪嗒落在堤坝上,土沟中。
“轰轰轰”炮火轰鸣,十几里外,一股股火光,耀人眼目。
楚祥玉点了烟,伸手照着一个新兵蛋子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笑骂道:“看个球球!照着那儿,看到没,开枪!”
“杀!”远方竹林中,北国士兵好像疯了吧发出怒吼,是刘自侊急了眼,亲自组织敢死队,向堤坝上冲来。
突围之战,刘自侊四处碰壁,强攻南侧刘家村,却不想南逆早就挖好壕沟严阵以待,而西侧右翼,又遭到平远军炮火的猛烈打击,若再不冲出其包围圈,怕全军都要覆没。
“给五营发信号,时候到了,叫他们从侧翼攻击!”说着楚祥玉又嘿嘿一笑,“快点,把咱的神炮搬上来,叫彭玉麟试试咱的新鲜玩意。”
很快,三门造型小巧的钢炮摆在了堤坝后,这在南国称为雷击炮,实则是实验品,但苏娘娘面子大,给鼓捣来了三门,分配给负责阻击的四镇一团,楚祥玉耍赖卖乖,从总兵那把三门钢炮都给要了来。
小钢炮需要十几人用特制的木架搬送,但比起战场火炮,自然称得上小巧,而被红娘要来的三门钢炮都是经过几十发炮弹试验未出现大故障的,实际上,南国鼓捣出的各种类型的这种小曲射炮,失败品超过百门,到现今才渐渐定型,以这三门钢炮为基础,慢慢改善。
“慢点,慢点,告诉你们,都小心点,别鼓捣的炸了膛!”楚祥玉看着不拘小节,实际上极为谨慎,将雷击炮周遭的士兵都给踢到了一边,以防真的出现什么故障,毕竟是实验品不是?
实则雷击曲射炮本是准备用来对付北国壕沟战的,此时却收到奇效,几枚炮弹腾空而起,在正向堤坝上冲锋的北国士兵中爆炸,刚刚吃过南国炮火苦头的北国士兵,立时就有些着慌,冲锋阵型突然一阵混乱。
“再来!”楚祥玉兴致勃勃的大吼,雷击炮,装弹发射比起南国火炮快速许多,嘭嘭嘭的在堤坝下爆炸。
“啪”一门雷击炮的底座炮架破裂,显然,还是钢质不过关,受不了其连续发射的后坐力,加固炮架和保持雷击炮的灵活性,这是一个难以平衡的难题。
“跟老子上!把这帮没尿的拼下去!”楚祥玉大吼着,身先士卒,从堤坝中跃出,身后跟着的,是无数灰色身影
几里外一处小溪旁,影影绰绰数十骑,当先马上的,正是身着蟒服珊瑚顶戴的彭玉麟。
一条条战报传来,彭玉麟眉头紧锁,刘自侊突围受阻,竟然被压制在这几里方圆中,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的泰州城,枪炮声已经不似刚才激烈,很显然,平远军已经攻进了城内,惨烈的巷战、白刃战拉开帷幕。
“大帅,左近有一条小路,请大帅换了衣袍,小人头前带路。”说话的亲军是泰州本地人,极熟悉这里的环境。
彭玉麟正在沉吟,前方一骑快马奔来,不等到近前,马上哨兵滚翻在地,带着哭音喊道:“大帅,军门,军门被流弹所伤,已经,已经阵亡!”
“大帅快走!”已经有亲卫解下衣袍,跪倒呈上。
彭玉麟呆了呆,默不作声,接过衣袍换装,将珊瑚顶子掷于地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成仁易,忍辱难!而彭玉麟,正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
亲卫这才放心,有亲军捡起地上顶戴,自是为了引开追兵。
泰州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