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另中幅奇异的景象,使沈宇勾起了渺冥的思绪,好像使他的心灵,突然触及宇宙中深奥玄妙的部份。
当他们再回到厅中,但见已摆好筵席。
客人只有沈宇一个,相陪的也不多,仅是诸若愚和王氏姊弟而已。
沈宇吃点儿东西,喝了一点儿酒,情绪较为轻松,尤其是王玉玲殷勤劝酒,诸若愚言谈风趣,气氛渐见融洽。
诸若愚转个话题,说道:“在下本不该多嘴,但沈恩公的事,不由得不关心。只不知恩公打算到金陵去有何公于?”
沈宇道:“实不相瞒,连在下自己也不大肯定要干什么?”
诸若愚道:“这就对了,老朽见恩公双眸中,偶尔会流露出迷惘之色,便知恩公必是心事重重,不易解决。”
沈宇忍不住,道:“何止不易解决,只怕永远都不能解决。”
王玉玲柔声道:“那也不见得吧?究竟是什么事呢?恩公可不可以略略透露一点儿?”
沈宇道:“在下的秘密,已有好几个人知道了。”
他把家门的不幸,以及后来遇到厉斜的经过,扼要地告诉他们,最后说道:“厉斜这一死,在下已没有值得挂怀之事,所以不得不面对现实,设法解开先父最后之秘了。”
王二郎突然插口道:“这敢情好,如果思公不赶快找出原因,难道不怕闷破了肚子?”
诸若愚道:“二郎少说话,如此不幸之事,岂可胡乱说好?”
沈宇道:“但他的话可真有点儿道理,与其闷在心中,不如赶快查个明白,好歹有个结果。”
王玉玲轻轻道:“恩公如果没有把握,还是多加考虑的好。假如艾姑娘肯不追究,恩公最好不必查究昔年的恩怨。反正事情已过去好多年了。”
王二郎正要开口,想是突然记起了村主吩咐,当即咽住,但仍然禁不住连连摇头,透露出他的反对之意。
诸若愚于咳一声,道:“玉玲你虽是一片好意,无奈世上有些事情,不容含混过去。如是可以忘记,沈恩公以前就不必那么消沉颓丧了。”
沈宇道:“村主说得极是,在下日日在痛苦中煎熬,不但不能忘记,反而痛苦加深,直到不想活下去的地步,如果不是碰到厉斜,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只怕在下老早就离开了人间啦!”
王玉玲无限同情地注视着这个青年人,想像到在他的胸臆中,居然曾经包含过如此巨大的痛苦,更增添怜悯之情。
但她却又体会得到一点,那就是这个青年虽是饱历酸辛,曾经沉沦在苦海中。可是他在根本上不是弱者,所以最后能坚韧地渡过难关,沈宇那副沉着和忠厚的样子,每易令人误解。其实他却是个强者,极有韧力。纵是残酷的命运,也不容易把他击败。
沈宇感到这位风韵绝佳的少女的目光中所含的意思,故此内心略感不安,所以回避着不与她对觑。
诸若愚道:“想不到沈恩公身上,竟有这等遭遇,目前咱们不妨假设厉斜已死,那么下一步,当然是如何查证当年之事了。”
沈宇道:“厉斜之死,我瞧是错不了啦,所以我原本要到一处地方,访寻制他之法,但现在已不要去了。”
诸若愚道:“老朽如是沈恩公的话,在未曾亲眼见到厉斜尸体以前,决不认定厉斜已死。”
沈宇轻轻哦了一声,凝眸寻思。他深知诸若愚智慧过人,而且阅历极丰,是以所说的话,不可等闲视之。
诸若愚又道:“但厉斜之事,目前可以暂时不谈。关于沈恩公家门的不幸,却是须得全力以赴的急务。”
沈宇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多年,急也急不来的。”
诸若愚道:“老朽意思是说须得马上采取行动,其他之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王二郎忍不住道:“村主说得对,沈恩公快点儿动手才好。”
沈宇点点头,但面上却泛起苦笑。对于家门发生的不幸,他实是茫无头绪,根本不知从何着手才好,哪里还谈得到快慢。
诸若愚缓缓道:“沈恩公若要行动,马上面临一个绝大的困难,极难解决。”
沈宇大为惊讶,同时又感到兴趣,心想:我现在如何下手都还没有成算在胸,哪里谈得到困难。
当下问道:“只不知困难何在,为何无法解决?”
诸若愚道:“令尊生前侠名甚著,乃是仗义疏财的人物,因是之故,料恩公家道虽不清苦,却也肯定不会是富裕的。”
沈宇道:“不错,寒家虽然有点儿田产国地,但为数不多,而且从发生巨变之后,这些田地,在下也都卖掉啦!”
诸若愚道:“这便是困难之所在了,以老朽约略的估计,恩公若是要展开周密而又隐秘的调查,就算老朽把敝村财力全都赔上,也还差得远呢!”
王玉玲柔声问道:“这调查之事,可以亲力亲为,何必花费许多钱财才行呢?”
诸若愚反问道:“如是亲力亲为地调查,试问你打算耗时多久?而且,假如当年沈老先生杀死好友之举,乃是有某种原因,或者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奸谋,或者是艾家被人摆布而发生误会,则幕后之人,岂有不全力掩饰,设法湮没罪证之理?所以进行之时,绝对不能明查,只能暗访。”
他停歇了一下,又遭:“不但需要暗访,同时事过境迁,昔日一切关系人物,例如沈老先生居处附近的人家,有来往的店铺,艾家的所有亲友、邻舍,以及曾经有过接触之人等等,每一个都须得加以访问。”
王二郎一听,头都大了,道:“这样岂不是要访问上千的人?”
诸若愚道:“还不止呢!沈老先生平生事迹,认识过什么人,也须—一调查清楚。但凡他到过的地方,一处都不能遗漏。”
沈宇道:“若须如此,就算在下有大量财富,亦无法办到。”
诸若愚严肃认真地道:“从前这句话就对,现在情况不同,恩公可以办得到了。”
沈宇不解道:“何以现在就办得到?”他突然恍悟,点头道:“村主敢是打算相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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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玲马上插口道:“沈恩公不必推辞了,请想想看,敝村现在晓得I恩公有事,还能置身事外么?”
沈宇道:“假如这件奇祸,竟是有人在幕后推动的,则贵村还是不要卷人的好。”
诸若愚道:“沈恩公且勿在这等问题上浪费了气力,敝村正如玉玲所说,绝对不能置身事外。纵然沈恩公就此离去,我等还是要出动一切力量查一查的。”
沈宇耸耸肩,道:“好,在下不说了,虽然贵村相助之举,对在下大有益处,但在下却宁可独自行动,免得连累别人。”
诸若愚不再在空虚问题上与他评论,说道:“敝村眼下堪以差遣的能于手下,就有二十名左右。其次,老朽尚可继续训练人马。至少也得有一百人以上,方可组成一个调查网。此外,老朽尚须亲自主持一项工作,那就是从各方面收集到的资料,—一加以整理研判,然后指示每个人调查的方向。除了老朽之外,别无他人足以胜任这个工作。”
沈宇听得目瞪口呆,道:“照村主这等说法,这真是一件庞大复杂的行动。但如是动用偌大的人力,恐怕会打草惊蛇,闹得江湖上风风雨雨,反为不美。”
诸若愚拂髯一笑道:“恩公请放心好了,若是人数太少,力量不能普及周全,反而容易露出风声。如是有足够的人手调动,保证更为安全。”
他停歇一下,又道:“举个例子说,假定咱们调查府上所有认识之人,包括邻舍在内,如果只有三五个人去办这件事,这些人的面孔,马上就被人认出了。如果有几十个人,身份都不相同,有的是商贾,有的是过路人,有的是和尚道士,有些是官门捕快等等,每个人只访查一节,谁能瞧得出来?但所有资料送回来之后,咱们就可以得到最完整的事实了。”
王玉玲道:“如果如此,有几十个人也足够啦!”
她乃是牢牢记得村主说过必须有巨量金钱,方敷应用之言,所以强调人数不必太多这一点。
诸若愚摇头道:“不行,这个调查网本身最少就须有一百个以上的精干之人,其余联络的人,跑腿做各种杂务之人,专门制造掩护身份的人等等,通通加起来,最少也得有二百至三百人。”
王玉玲道:“就算要二三百人吧,也不要花很多钱呀?”
诸若愚皱眉道:“你哪里懂得调查行动的情形,我告诉你,这是最花钱的事,往往只为了达到能够跟某一个人见面,就得花上上百的银子,再加上这么多的人,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你想想看,每天得花多少钱才行?”
王玉玲不得不承认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实。如果这么一算,每天最少也得花个上千两的银子,三五天还可以应付,如果是三五个月,则纵然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也难以为继。
她默然摇摇头,暗暗感到心灰,也替沈宇失望和难过。
沈宇想了一下,才道:“关于钱财这方面,在下可能有法子解决。”
众人闻言,都大感惊讶。王二郎心直口快,道:“恩公这话怎说?咱们就算去抢,也枪不了这么多的银子,何况咱们决对不能做出行劫之事。”
诸若愚马上道:“别胡说,沈恩公乃是当代大侠,哪有行劫之理。”
王玉玲道:“沈恩公钱从何来?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沈宇道:“当然可以啦,我有一幅地图,乃是昔年吴王张士诚的藏宝地点。在偷窍门中,乃是五大秘密传说之一。在线上称为白骨家,此家其实就是黄金窟,只要前往查探确实,就不愁没有足够的财力了。”
这番话只听得那老少三人发愣不已,王二郎道:“那么沈恩公快快前去瞧瞧,看是真也不真?”
诸若愚定一定神,忖道:“沈恩公虽然不是寻常之人,说话份量不同。但这等藏宝阁的传说,往往只是传闻,查无实据。老朽不但听得多了,而且也看到许多人为了掘宝而倾家荡产,只怕不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