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姿态。
从落玉珍闪动灵活的眼睛推测,她大概亦可以看得见这个房间内的人和事物。沈宇轻轻道:“范姑娘有些事情不让今等知道么?那么你在柜台内那口长剑,令尊也一定不知的了?
是也不是?”
范玉珍感到惊讶地瞧着他,道:“是的,你已看见啦?”
沈宇道:“那是当你趴在柜台上瞧我之时,裙子突起那么一截,被在下发现的。在下可不是故意查探你的秘密。”
范玉珍似是考虑了一阵,才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如果你是另外那一帮人,则当你发现口袋中银子遗失时,绝对不会那么不好意思。”
沈宇发现她头脑精细灵活,不是一般十八九岁的少女可比,当下道:“范姑娘既是相信在下,那就可以谈下去啦,实不相瞒,在下正因发现姑娘暗藏长剑,晓得你是修习过武功的人,由于在下亦是武林之士,所以忽然生出亲切之感,认为你也许能谅解在下的窘境,这才恢复冷静,能够说话自如。”
范玉珍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在奇怪你何以忽然变得言词流畅起来呢?”
沈宇摇摇手,问道:“姑娘来此,敢是有什么事情要在下效劳吗?”
范玉珍道:“那么我就直说啦,我想向沈先生借用一件东西,就是那口宝刀。”
沈宇没有显示惊讶的神色,道:“姑娘打算借用多久?”
范玉珍道:“久则五天,快则两天。”
沈宇道:“这把宝刀你还未看清楚”他取出来,连鞘递到她手中,又遭:“虽然没有灯光,但刀身上反映的光芒,足以看得清楚了。”
范玉珍掣刃出鞘,细细审视之后,把短刃归鞘,却没有还给沈宇,说道:“我看过了,刃身上的一边接着两个字,但我不认得篆字。”
沈宇道:“那是奇祸两字,这意思你可懂得?”
范玉珍道:“这算是刀名么?何以如此不祥?”
沈宇道:“能够持用此刀之人,必定是武功卓绝之士;不然的话,三天就被人抢去了。
据我所知,大凡是武功过人之士,多半不是迷信之人。”
范玉珍笑一笑,道:“这样说来,你不但武功卓绝,同时又是不迷信之人了?”
沈宇想道:“她年纪虽轻,可是头脑灵活,言谈老练。这等特质,只有在女子身上发现。如果像她这种年纪的男孩子,断断没有这么老练的表现。”
他心中念头转动,想的是别的事,但口中却应道:“在下的武功只过得去而已,但却不迷信,就算是迷信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已应过奇祸之识,到目前为止,尚在奇祸之中,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但你却不同,故此在下不想把此刀借给你。”
范玉珍哦了一声,忽然转个话题,问道:“沈先生对我借刀之举,好像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难道你已猜到了我的来意么?”
沈宇道:“在下虽然没有猜中你的来意,只是由于在下奇奇怪怪的事情,已见得多了,是以不容易吃惊。再说你在店铺帮忙生意,却拿着长剑,暗藏柜台内,可见得一定有非常之事。”
范玉珍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这么一来,她与沈宇的距离就更近了,沈宇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香。
她轻轻道:“是的,假使我预料中的事故发生,一定会把爹爹骇死。”
沈宇本不想多问,因为他本身的事就够多的了,哪里还有闲情管她的事。可是这个明艳少女,不但有不收梨钱之恩,同时还慨赠一点儿碎银。虽然数目不大,但这等侠风却足以感人。
因此他没有置身事外,问道:“敢是会有人到你店去寻仇生事?
若是如此,那就免不了大打出手啦!”
范玉珍道:“是的,我可能须得杀死对方。这人命官司就够麻烦的啦!”
她声音中,含有烦忧意味,沈宇道:“你如不杀他,他会不会杀你?”
范玉珍道:“当然会啦,如若不然,我何必要杀人?”
房间内静默了一阵,接着房门突然迅快开阖一下,透入一阵亮光。
范玉珍仍然坐在原处,可是沈宇已经不在床上了。这个少女惊讶地望着房门那边,显然对于沈宇奇快的身法,极感意外。
过了一阵,房门又开阖一下,接着沈宇回到床边,轻轻说道:
“奇怪,外面居然没有人,但我明明听到门外有可疑的声响。”
蓝玉珍道:“你不会听错么?”
沈宇道:“绝对不会,假如有人在这等情形下,竟能及时逃掉,则此人武功之高,已到了难以测定的地步啦!”
范玉珍突然笑一笑,伸手拉拉他的手臂,道:“不要紧张,且坐下来。”
沈宇听出她话中含有特别的意思,便依言坐下。
范玉珍道:“那声音,一定是我的狗弄出来的,我给它起个名字叫做黑娱蚣,身子矮得像猫,却长得很。除了没有蜈蚣那么多的脚之外,看起来很像一条黑色的蜈蚣。”
沈宇哦了一声,道:“若是矮小的黑狗,那就无怪我没看见了。”
范玉珍道:“它灵警之极,向来没有声息,只不知这回何以会被你听出来?”
沈宇道:“咱们且不谈黑蜈蚣,范姑娘你的对头是什么人?”
范玉珍道:“不是我的对头,是家师的仇人。”
沈宇道:“原来是体师父的仇家,那就比较合情理了,要不然你一个女孩子,怎会结下仇家呢?”
范玉珍道:“正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才惹上麻烦。”
沈宇讲道:“这话怎说?”
范玉珍道:“简单的说,这个仇家本来很喜欢我师父,后来不知如何闹翻了,但却发过誓,只要我师父一有心上人,便将这个人杀死。”
沈宇忙道:“等一等,你的师父究竟是男人抑是女人?”
范玉珍道:“是男人。”
沈宇叹一口气,道:“这样说来,这个对头竟是女的了?”
他说这话之时,已隐隐觉得头痛。
范玉珍道:“我的师父是个男的,她当然就是女的啦!”
沈宇耸耸肩,道:“好吧,你说下去。这个对头知道你学艺之事,又见你们师徒感情很好,便误以为你们师徒之间有问题,是也不是?”
范玉珍道:“正是如此,我知道从前已有过三个女子,被她杀死。
这次家师隐居南京地面,仍然被她找到,真是没有法子之事。”
沈宇道:“你打算到了非得动手不可之时,索性就拼一次,把她杀死,也可免了令师的无穷后患,是么?”
范玉珍摇头道:“我不杀她,她便杀我,我根本无法选择。”
这个美貌少女的声音和口气,使沈宇感到她的话含有无可置疑的真实性,根本无须再盘问细节了。
既然一个人明知有一个敌人要杀死自己,当然须得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应付之,他谅解地道:“原来如此,这真是使人感到困恼的处境。”
范玉珍声音稍稍透出欣慰的意味,道:“承蒙沈兄相信,使我登时消失了孤单之感。”
沈宇道:“听姑娘的口气,好像令师还不晓得有这么回事似的?
是不是呢?”
范玉珍道:“是的,他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知道,一来他知道了也无能为力。二来家师正值闭关期间,还有一个月,方始功行圆满,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了他,徒然使他心有窒疑,说不定练功时会发生危险。”
沈宇道:“怪不得姑娘要感到孤独了,纵是十分老练之人,换了你的处境,也希望有人可以商谈一下。而你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范玉珍道:“沈兄既然了解我的处境,想必可以答应慨借宝刀了?”
沈宇摇头道:“姑娘还是不要借用此刀的好。”
范玉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沈宇摇头的动作,证明他当真已说出拒绝之言。
她深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但觉此人不但固执得可恨,同时又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她越是感到极度的愤怒,就越是表现得冷静,在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有异,反而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们暂且不谈借刀之事,也不谈我的问题。好在三五日内,我还不用太过担心。”
沈宇道:“如果有三五天的缓冲时间。”
范玉珍立即摇手道:“我们暂时不谈这些恼人的问题。”
沈宇马上同意,道:“对,你已经烦心了很久,理该轻松一下。”
他没有发现对方内心实在对他忿根到极点,竟实心实意地相信了她的话,还替她解释何以不想谈及这些问题之故。
范玉珍顺水推舟,道:“正是如此,我已说出了心中的烦恼,感到舒服了很多。今夜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我想不出妥当的计策时,才来找沈兄求援。”
沈宇完全同意,道:“对,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这件事一定有圆满解决的方法,你用不着过于焦虑。”
范玉珍极力使自己保持常态,以免对方瞧破她心中的愤怒,因为她知道沈宇如果瞧破了她的真意,一定会感到不好意思而表示帮忙她。这一点正是她最痛恨而坚决避免的。正如一个耿直自尊之士,宁可饿死,也不肯接过一碗含有鄙夷味道的米饭一般。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人情味之人,范玉珍已痛下决心,不愿得到他的帮忙。她也晓得如果被他发觉了,当他说出愿意借刀的话而被拒绝时,他一定深深缠着这个问题,使她不能立刻脱身。
因此,她必须做得毫无痕迹地走开,这样他就不会前来探看自己了。
她平静地告辞之后,沈宇心中十分宁恬,一歪身躺在床上,把范玉珍之事完全置于脑后。
范玉珍出房之后,抱起那头异种灵犬黑蜈蚣,跃过院墙,飘落巷中。这条小巷甚是黑暗,但在另一头却是繁盛热闹的大街,是以店铺的灯光和行人笑语之声,从巷口传过来,并不寂静。
她顾着小巷往另一端走,并不转出热闹的大街。这是因为她时时在店中帮忙,在本城中颇有名气,见过她的入极多。如果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