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相如道:“既是方总捕头介绍,这趟买卖非接不可。”
沈宇道:“不错,何况人家出的酬劳,比平常高出十倍。其他一切开销,另行报销。这等条件,实是优厚之至。”
张弘扬道:“北上京师这条路,近时很是平静,故此看来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这趟生意接是不接,仍然请总镖头自行决定。”
沈宇道:“向前辈刚才提及方总捕头的关系,本局已不能不接这趟生意了,我打算以暗镖方式,把红货送到京师。”
向相如道:“要不要老朽也走一趟?”
沈宇欣然道:“向前辈肯出马相助,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张弘扬皱起眉头,道:“两位都如此谨慎从事,敢是发觉有不妥的地方?”
沈手摇头道:“没有,向前辈的想法呢?”
向相如道:“这一票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没有半点儿不妥。”
张弘扬道:“既是如此,相老何故不辞辛劳,要跋涉这一遭?”
向相如笑一笑,道:“你最好问问沈宇,”
沈宇道:“向前辈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在下不得而知。我个人的看法是这票生意太顺当了,利润之丰厚,亦令人难以相信。从各方面想,都没有一点儿问题,所以在下反而感到有点儿放心不下。”
向相如抚掌道:“正是,正是,这票生意风险太小了,反而教人疑虑不安。”
张弘扬笑道:“两位难道宁可多接一些有风险的生意么?”
向相如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们这一行规矩是风险越小,报酬越低。这一件却恰恰相反,焉能不令人起疑?’”
张弘扬道:“但这批红货,价值太巨,报酬自应丰厚。”
沈宇道:“但这报酬过于丰厚,这已是不争之实。也许我们全都过份小心,总之,我认为这一票生意,必须全力应付才行。”
他们计议至此,已成定案。黄昏时分,沈宇秘密会见了诸若愚,再与他参洋这件事情。
诸若愚听完他们的结论之后,凝眸寻思起来。
一旁的王玉玲向沈宇嫣然一笑,轻松地道:“沈总座最近忙坏了是不是?”
沈宇道:“怎么啦,我可是得罪了你,所以连称呼也改变了。”
王玉玲道:“不,不,我们难得见面,谈不上得罪。”
沈宇道:“不是我不愿来看你,而是村主再三吩咐,不是紧要关头,不许接触连络。”
王玉玲泛起宽慰之色,道:“那么你意思是说愿意常常来看我了,是不是?”
沈宇哪能听不出她言外之音?他亦知道这种露骨的话,以一个少女的身份,已经是最大限度,所以不可随口敷衍,以免伤了她的自尊心。
幸而他终是经过风浪之人,当下微笑道:“有些事请你应该想得到呀!”
他接着岔开话题,问道:“我刚才向村主所说的一切情况,你都听见了,只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王玉玲果然集中注意力在这件事,略一寻思,道:“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
诸若愚接口道:“这一趟买卖,自然非要沈兄你亲自出马不可;否则对方公荣无法交待。”
沈宇道:“这一点已无疑义,村主还有何见教么?”
诸若愚道:“沈兄好说了,除了你必须亲自出马之外,还有一点至为重要,那就是向相如老先生不可同行。”
沈宇一愣,道:“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向前辈相助,反而会坏事么?”
诸若愚道:“有向相如老先生同行,于你实力增加,自然更是千稳万妥,可是我请问一声,何以向相如要与你同行呢?”
沈宇道:“有他同行,可以增加稳妥呀户
诸若愚点点头,道:“不错,因为这一笔生意价值太巨,酬劳极丰厚,所以你们便加倍小心,务求万无一失。”
沈宇道:“诸老既是知道,何故还要问我?”
指若愚道:“因为这一宗生意,显然既十分稳妥平安,而又能令你们出尽全力运送。这一点摸得很明白,所以如果你们这样做了,便可能会发生问题。”
沈宇道:“褚老这话怎说?”
诸若愚道:“我的想法是撇开这一票生意不谈,在你的镖局来说,不论是价值连城的红货被劫也好,一车米粮被劫也好,在声誉上的损失,仍然是一样的。”
他这么一说,沈宇登时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诸老乃是顾虑到局中好手尽出之后,再有生意上门,便恐怕无人能担得起风险了,是不是?,,诸若愚道:“假如我想打击你们,也会用这种出奇制胜的手段,体或者会认为一宗小生意发生问题,不足为虑。可是如是有心之人要打击你们,不发动则已,一发动时必是多方下手。他们将在一夕之间,只除了你和向相如所保的红货之外,其他的镖货,完全劫了,这么一来,江湖上马上风风雨雨的传说,就算你能逐一起回镖货,其时亦不易使人相信你们当真完全起回。”
沈宇面色凝重缓缓颔首,道:“诸老说得对,假如真有这么一批人想打击我们,以前的顺利局势,当必属于他们预定计划中。他们等到南京镖局声名大著之时,才下手打击,方足以使江湖轰动谈论。”
王玉玲道:“只不知这个假想的敌人,你们能不能猜测出来?”
沈宇思索了一阵,摇头道:“想不出来,简直毫无头绪。”
诸若愚道:“你想得出才是奇怪之事,对方如果没有一点儿把握,深信你疑不到他头上去的话,焉敢出手整你?”
王玉玲道:“村主虽是言之成理,可是对事实却没有一点儿帮助,说了等如不说。”
诸若愚道:“谁说对事实没有帮助,至少我们从那些没有嫌疑而有这等力量之人着想啊!”
沈宇道:“眼下身负南直隶地面治安重责的方公荣,既无一丝可疑,却有这等力量。”
诸若愚摇摇头,道:“成份不大,再想想看。”
沈宇道:“除了官家的力量,那一定是有组织的江湖道了。”
诸若愚道:“你在这几个月当中,打通了山西、河南、鄂北等路线,在这些路线上,最少有两起人马具有这等力量。”
沈宇道:“请老指的想必就是晋城的清风堡和襄阳的阴阳教了,对不对?”
诸若愚道:“不错,这两路人马,不仅是雄踞一方,而且曾是黑道上的霸王,现在虽然远比不上他们最盛的时期,可是在全国各地?仍然有不少黑道人物或帮派服从他们的命令。”
沈宇沉吟道:“这两路势力的主脑,我都亲自见过,回想起来,他们似乎不致于招惹我。他们现在仍然强大,分踞水陆要冲之地,坐收厚利,何必自找麻烦?就算弄垮了南京镖局,于他们有何好处?”
诸若愚道:“我并不是认定了他们与你为敌,只不过他们方有这等力量,你不妨列为考虑对象。”
他们其后还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比较肯定的结论。
王玉玲送沈宇出门,边走边道:“你们可能是庸人自扰也未可知。”
沈宇道:“但愿如此,可是我越想就越认为诸老之言,极是有理。”
王玉玲道:“唉,村主一向料事如神,只怕这一回也不容易出错。”
她这样想法,显然亦认为南京镖局将会有问题发生。
沈宇突然挺挺胸膛,豪气飞扬,笑道:“这样也好,任何一件事业,都不会没有困难挫折的。”
王玉玲拉住他的衣角,使他停步在大门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沈宇道:“假如对方将在几条路上一齐下手,我就算不去京师,也无法分身逐一亲自押运。”
王玉玲道:“可是你也不能任得事情自然发展啊!”
沈宇道:“你有何高见?”
王玉玲道:“高见谈不上,但如果你能说服老板,在你们赴京期间,暂停其他的生意,岂不是就可无事?”
沈宇笑一笑,道:“可是以后呢?我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呀!”
王玉玲眉上泛起愁色,没有作声。
沈宇感觉得出她诚挚深厚的关怀,但他一方面又怀疑她的关怀,是不是纯粹出于友谊?
假如含有别的因素,也就是说她对他的感情已超过了友谊范围的话,那就不大容易处理了。
他的脑子分作几方面活动,一面寻思着王玉玲的问题。另一方面缥局的危机,索绕不散。
忽然间他得到一个灵感,这个念头是从王玉玲的话中获得启示而产生的。他略一揣摩,便道:“我可能有法子解决,玉玲你禀报村主一声,请他准备几个得力人手,回头我把几条路线,以及押运的人马货品等细节记在纸上送来,这些镖货,都是在我出门期间押运的,我要那些人暗中跟着,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插手,只须跟踪劫镖之人就行啦!”
王玉玲道:“然后你逐一前去起回镖货么?”
沈宇道:“被劫的镖货,我决定放弃不要了。”
王玉玲讶道:“这如何使得?你就算有足够的家当,也赔不起呀!况且有些货主坚持要回他的货物,不惜兴讼。官司一打下来,南京镖局的名誉就垮到底啦!”
沈宇道:“你说得甚是,但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咱们接下来的镖货,根本不曾运出南京城一步。”
王玉玲恍然大悟,道:“你预先通通掉包,所押运的,全是不值钱之物,是不是这样?”
沈宇道:“不错,这么一来,咱们这路镖发被劫之事传了出去,反而增加了本局威望。
因为此举证明本局消息灵通,能预先防范一切意外。当然啦,等到咱们查出镖局加害咱们之人,予以痛惩之后,本局就可一跃而为全国第一流的镖局了。”
王玉玲欣然道:“对,你也变成天下第一高手了。”
沈宇道:“这真是想不到的演变,不久以前,还是个心灰意懒的很不得早点死掉之人,现在却加入镖行中,我告诉你,假如我们都猜错了,根本没有人劫镖的话,那就无话可说,如果正如咱们所料,有人出手劫镖,内情一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