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道:“沈大爷说出这等话,可见得不同凡俗。敝堡主实是不在,并非自傲自满,不接见四方豪客。”
沈宇沉吟道:“好吧,我特地来告诉他一个消息。据我所知,日内将有一男一女,会来此向堡主生事。”
那家人神色如常,道:“谢谢沈大爷赐告,小的记住啦。只不知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姓名?又是什么来历?是不是敞上的仇家对头?”沈宇道:“男的姓厉名斜,女的姓艾名琳。
他们与贵上大概无怨无仇,可是那厉斜是当代刀法大家,晓得贵上精通毒龙枪绝艺,是以要求向贵上挑战。”
那家人哦了一声,道:“小的虽是门外汉,但随侍敝上已久,见闻颇广。像这等印证武功之举,时时都会发生,实是不足为奇。但无论如何,小的还是十分感激沈大爷的好意。”
沈宇冷笑道:“印证武功虽是等闲之事,但无奈厉斜的刀法,至毒至辣,有个规矩是宝刀出鞘,须得见血方回,因此他与别的武林人全然不同。”
那家人恍然造:“原来如此,小的马上差人通知敝上,以免大意失手,还把性命送掉,沈大爷既然不辞跋涉之劳,赶来警告敝上,想必有很深的渊源?”
沈宇道:“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那家人惊异地道:“若然没有,如何肯来通知?”
沈宇道:“这是我的秘密,恕难奉告。”
他与这名家人谈到这刻,已知道他虽然面貌忠厚,身着家人服饰。但他一定不是下人身份,单以他的见识日才而言,已是不易多得的人才。
其次从这人的神情口气中,他观察不出厉艾二人到底来过没有,也看不出陈伯威是否已经惨败身亡。
那家人又道:“沈大爷如果马上就走,等如是骂我们连威堡不懂得待客之道。沈大爷可不可以略略耽搁一会儿,好歹喝一口茶,才动身回去?再说,敝堡别的没有,脚力却还真的不少,定可以奉送一匹坐骑。”
沈宇摇头道:“那倒不必打扰了。”
那家人道:‘既大爷纵然身有要事,但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喝一杯茶,有何打紧?”
沈宇倒是想弄清楚,陈伯威有没有见过厉艾二人。于是点头答应,随那家人走入门内。
人得大门,但见一条车马大道,沿着右方绕到后面。不问可知在这座宅第后面,还有马厩车房。
他们一直越过院子,进入大厅。
沈宇在大厅内,回头一看,厅外的宽大平坦的院子,正适合做演练武功的场所,而左侧墙脚放着的千斤石和棍棒等物,也证明他的想法不错。
另有两名仆从出现,见了那个家人,都恭敬地行礼。
那家人道:“你们速去准备上好香茗和果点待客。”
他回头向沈宇笑道:“小的到后面替沈大爷拣一匹牲口代步。”
沈宇道:“用不着啦!”
那家人道:“沈大爷别客气,对了,小的斗胆再请问一次,既然沈大爷与敝上毫无渊源,亦不认识,何以又肯前来通知?”
沈宇沉默了一阵,才道:“我与厉斜、艾琳有点儿过节。同时厉斜手段残忍,任意毁去武林名家之举,我也十分反对。”
他深深注视对方一眼,又适:“这个解释,你满意与否,本人并不在意。同时本人确信你不是真正的下人身份。若是不满本人的话,不妨划下道来,当得奉陪。”
他将对方假面具揭开,而且豪气迫人地,接受任何挑战,反而让人觉得他这次前来,并无歹意祸心,完全是光明磊落,和出于善意的行为。
对方面色变得十分沉凝,注视着这个黝黑的英气勃勃的青年。
他大概用心考虑了一阵,才道:“不错,在下王乾并非一般的家仆,只不知沈兄为何称呼敞堡的枪法为毒龙枪?据在下所知,数十年来,你还是第二个把做堡的千斤拘魂枪,称为毒龙枪之人。”
沈宇道:“我提一个人,那便是成都青羊宫观主玄智真人,只不知你听过没有?”
王乾道:“青羊宫是成都名观,这个得道真人,在下是听过,却不明白与我们的话题,有何关联?”
沈宇道:“那么我再提一个人,那便是神机子徐通前辈。”
王乾肃然道:“沈兄认得徐真人么?”
沈宇道:“我没有见过他,但间接有点儿关系。而贵堡的枪法,正是徐真人的两种绝艺之一。一王乾更无疑惑,躬身行礼,道:“在下直到如今,才敢深信沈爷是怀着善意而来的,可惜沈爷来迟了一会儿。”
沈宇点点头,道:“有此可能,我是谒见玄智真人时,得知历艾二人,曾向他老人家迫问有关徐真人之事,你大概还不知道,玄智真人是徐真人的师弟,但他却潜心向道,从未修习过武功。
王乾道:“啊,原来如此。”
沈宇道:“我又探听得厉艾二人.向这边走。由于我见过贵堡的人,鞍边携带着一根钢枪,当时已得知贵堡必与徐真人有关。因此我相信他们可能也上此地来,一则查问徐真人之事。二则找贵上印证武功,据我所知,死在厉斜刀下的名家高手.已经不在少数。故此我连忙赶来。”
他的话有真有假,组合起来,倒是不易发现破绽。
王乾扼腕道:“沈爷来迟了一步,真是唉”
沈宇道:“莫非贵上已经落败被杀了广’王乾道:“前天上午,忽然有敝堡的一个人,叫做张一民的,带领着厉斜和艾琳来到。张一风双腿不得行动,暗下告诉敝上说,厉斜刀法十分高强,另一个同伴李奇,已经被杀。因此,请堡主出手之时,务须小心在意。堡主听完之后,随即与厉斜印证武功。”
沈宇静静的听着,并不插口打扰他。
王乾又道:“敝上因为得到张一风的警告,是以一向那么自负的人,这回也十分小心谨慎,暗示座下两名弟子,首先应战。”
沈宇连连点头,道:“幸而他这样做了。”
王乾讶道:“沈爷这话怎讲?”
沈宇道:“我见识过厉斜的武功,深知其中变化的奥妙。他的刀法,不胜即败,其中没有丝毫转囫余地。若是他败了,自是无话可说。如果他赢了,对手非当场溅血丧命不可,其中亦没有转圆余地。”王乾道:“原来如此。”
沈宇接着道:“但话说回来,像贵上这等练就了上乘绝艺之人,情况又不相同。他正因瞧过对方的刀法,深知此理,当即拟出万一落败时的保命之法,这是因为他有上乘绝艺之故,如若不然,纵是自知必败,亦难逃丧命当场之厄了。”
王乾这时才瞠目结舌,敢请沈宇的测度,与事实完全相同。
他叹一口气,道:“结局正如沈爷所猜测一样,故上只略受微伤,败而不死。但在下却有一点儿不懂。”
沈宇道:“王兄不妨说来听听。”
王乾道:“既然敝上自知不敌,何故还要动手?”
沈宇道:“他只是预防不敌而已,并非知定要落败。正如你行走江湖之时,往往看见过对手的武功,自己只能忖度大概情势,却不能肯定。
王乾道:“多蒙沈爷指点,顿开茅塞。只可惜沈爷来迟了一步。”
沈宇道:“这话你已经讲过了。”
王乾道:“在下不是说沈爷赶不上目睹他们拼斗,而是可惜敝上走快了一步,如若不然,他得以见到沈爷,也许就不急急赶去,而先向沈爷请教破敌之计了。”
沈宇心念电转,已知道他说的是陈伯威随后追赶厉斜,为的是朱龙失去,陈伯威见新夫人心痛,是以激起恶念,打算施以暗算。
这等情况,正与他们预料的一样。
沈宇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赶去瞧瞧。”
王乾道:“如果沈爷赶上了敝上,还望婉言劝他不可鲁莽,假如沈爷肯出手相助,那更是万元一失了。”
沈宇道:“我出手也不行,因为与他同行的女伴,武功与厉斜差不多,只不及厉斜那么凶毒而已,如若我加入了,她岂能坐视?这时仍然等如是一对一,没有什么便宜可占。”
王乾道:“那位姑娘武功如此高强,实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不过敝上此去,还带了三个人同行。若是命那三人,暂时缠住姓艾的女子,沈爷与敝上合力出击,说不定能抢先一步,杀死厉斜。”
沈宇微微一笑,道:“恐怕咱们的想法不大一样,在下决计不肯做那以二敌一之事。但无论如何,承你把内情坦白赐告,我此去如果赶得上,定要尽可能帮助贵上就是了。”
王乾送他出去,当具备妥一匹长程健马,鞍辔鲜明,送给沈宇骑用。
沈宇推辞再三,但王乾意甚诚恳,如若不收下,一定还得缠上讲久,于是认蹬上马,挥手而别。
他平平安安出得堡外,心下生疑,忖道:“何以马仲昌、于得时两人,没有留下暗号。”
这座连威堡地方虽然不小,但他来时,一路已经留心察看,并没有马于二人的暗号。
因此他一抖马络,向堡外驰去,但选择的却不是来时之路,而是向曾经发现尸体那边的方向行去。
这连威堡四通八达,道路甚多。沈宇出堡之后,选的是另一条近路,是以不曾经过埋尸之处。
他事前已打听清楚方向,故此现下毫不迟疑,向那边驰去。
大约驰出十余里,忽然听到蹄声赶来,回头一看,路上烟尘大作,隐隐可见一辆马车和数骑,迅快赶来。
他勒住坐骑,付道:“莫非是追赶我而来的么?”
等了一阵,那辆马车已经看得清楚,那是一辆特制的轻便马车,双马拖行,速度甚快,装饰得相当华丽。
另有四骑跟在后面,形成拱卫之势。
不久功夫,马车已驰到切近,车后四骑之中,有一骑越过马车,迫近沈宇。
沈字看时,马上之人,原来是王乾。不过他现下已是作劲装疾眼的打扮,背上斜插长刀,鞍边带着钢枪。
王乾拱手道:“沈爷慢走,在下特地赶来,有要事奉商。”
沈宇的目光先向他后面溜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