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己头颈要自己磕头;如何在惊慌气恼之中
拔出靴筒中的匕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菜园之中给了银两命那卖酒的老
儿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林震南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与人斗殴杀了个异
乡人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他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问道:“这
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帮会的?”林平之道:“没有。”林震南问:“他
们言语举止之中有甚么特异之处?”林平之道:“也不见有甚么古怪那姓余的汉子
”一言未毕林震南接口问道:“你杀的那汉子姓余?”林平之道:“是!我听得另外
那人叫他余兄弟可不知是人未余还是人则俞。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林震南摇摇
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样巧法。余观主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福州府
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林平之一凛问道:“爹你说这两人会是青城派的?”林震南
不答伸手比划问道:“你用‘翻天掌’这一式打他他怎么拆解?”林平之道:“他
没能拆得了给我重重打了个耳光。”林震南一笑连说:“很好!很好!很好!”厢房
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惶之气林震南这么一笑林平之忍不住也笑了笑登时大为宽心。
林震南又问:“你用这一式打他他又怎么还击?”仍是一面说一面比划。林平之
道:“当时孩儿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这么一来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林震南
颜色更和道:“好这一招本当如此打!他连这一招也拆架不开决不会是名满天下的
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的子侄。”他连说“很好”倒不是称赞儿子的拳脚不错而是大为
放心四川一省姓余的不知有多少这姓余的汉子被儿子所杀武艺自然不高决计跟
青城派扯不上甚么干系。他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住敲击又问:“他又怎地揪住了
你脑袋?”林平之伸手比划怎生给他揪住了动弹不得。
陈七胆子大了些插嘴道:“白二用钢叉去搠那家伙给他反脚踢去钢叉又踢了个
筋斗。”林震南心头一震问道:“他反脚将白二踢倒又踢去了他手中钢叉?那那
是怎生踢法的?”陈七道:“好像是如此这般。”双方揪住椅背右足反脚一踢身子一
跳左足又反脚一踢。这两踢姿式拙劣像是马匹反脚踢人一般。林平之见他踢得难看
忍不住好笑说道:“爹你瞧”却见父亲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一句话便没说下去。
林震南道:“这两下反踢有些像青城派的绝技‘无影幻腿’孩儿到底他这两腿是怎
样踢的?”林平之道:“那时候我给他揪住了头看不见他反踢。”
林震南道:“是了要问史镖头才行。”走出房门大声叫道:“来人呀!史镖头呢
?怎么请了他这许久还不见人?”两名趟子手闻声赶来说道到处找史镖头不到。林震南
在花厅中踱来踱去心下沉吟:“这两脚反踢倘若真是‘无影幻腿’那么这汉子纵使不
是余观主的子侄跟青城派总也有些干系。那到底是甚么人?非得亲自去瞧一瞧不可。”
说道:“请崔镖头、季镖头来!”
崔、季两个镖师向来办事稳妥老成持重是林震南的亲信。他二人见郑镖头暴毙
史镖头又人影不见早就等在厅外听候差遣一听林震南这么说当即走进厅来。林震
南道:“咱们去办一件事崔季二位孩儿和陈七跟我来。”当下五人骑了马出城一行
向北。林平之纵马在前领路。不多时五乘马来到小酒店前见店门已然关上。林平之
上前敲门叫道:“萨老头萨老头开门。”敲了好一会店中竟无半点声息。崔镖头
望着林震南双手作个撞门的姿势。林震南点了点头崔镖头双掌拍出喀喇一声门闩
折断两扇门板向后张开随即又自行合上再向后张开如此前后摇晃出吱吱声响。
崔镖头一撞开门便拉林平之闪在一旁见屋中并无动静晃亮火折走进屋去点
着了桌上的油灯又点了两盏灯笼。几个人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不见有人屋中的被褥
、箱笼等一干杂物却均未搬走。
林震南点头道:“老头儿怕事这里杀伤了人命尸体又埋在他菜园子里他怕受到
牵连就此一走了之。”走到菜园里指着倚在墙边的一把锄头说道:“陈七把死尸
掘出来瞧瞧。”陈七早认定是恶鬼作祟只锄得两下手足俱软直欲瘫痪在地。季镖头
道:“有个屁用?亏你是吃镖行饭的!”一手接过锄头将灯笼交在他手里举锄扒开泥
土锄不多久便露出死尸身上的衣服又扒了几下将锄头伸到尸身下用力一挑挑
起死尸。陈七转过了头不敢观看却听得四人齐声惊呼陈七一惊之下失手抛下灯笼
蜡烛熄灭菜园中登时一片漆黑。林平之颤声道:“咱们明明埋的是那四川人怎地
怎地”林震南道:“快点灯笼!”他一直镇定此刻语音中也有了惊惶之意。崔镖
头晃火折点着灯笼林震南弯腰察看死尸过了半晌道:“身上也没伤痕一模一样的
死法。”陈七鼓起勇气向死尸瞧了一眼尖声大叫:“史镖头史镖头!”地下掘出来
的竟是史镖头的尸身那四川汉子的尸却已不知去向。林震南道:“这姓萨的老头定有
古怪。”抢着灯笼奔进屋中察看从灶下的酒坛、铁镬直到厅房中的桌椅都细细查了
一遍不见有异。崔季二镖头和林平之也分别查看。突然听得林平之叫道:“咦!爹爹
你来看。”
林震南循声过去见儿子站在那少女房中手中拿着一块绿色帕子。林平之道:“爹
一个贫家女子怎会有这种东西?”林震南接过手来一股淡淡幽香立时传入鼻中那
帕子甚是软滑沉甸甸的显是上等丝缎再一细看见帕子边缘以绿丝线围了三道边
一角上绣着一枝小小的红色珊瑚枝绣工甚是精致。林震南问:“这帕子哪里找出来的?
”林平之道:“掉在床底下的角落里多半是他们匆匆离去收拾东西时没瞧见。”林震
南提着灯笼俯身又到床底照着不见别物沉吟道:“你说那卖酒的姑娘相貌甚丑衣衫
质料想来不会华贵但是不是穿得十分整洁?”林平之道:“当时我没留心但不见得污
秽倘若很脏她来斟酒之时我定会觉得。”
林震南向崔镖头道:“老崔你以为怎样?”崔镖头道:“我看史镖头、郑镖头、与
白二之死定和这一老一少二人有关说不定还是他们下的毒手。”季镖头道:“那两个
四川人多半跟他们是一路否则他们干么要将他尸身搬走?”林平之道:“那姓余的明明
动手动脚侮辱那个姑娘否则我也不会骂他他们不会是一路的。”崔镖头道:“少镖
头有所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他们常常布下了圈套等人去钻。两个人假装打架引得
第三者过来劝架那两个正在打架的突然合力对付劝架之人那是常常有的。”季镖头道
:“总镖头你瞧怎样?”林震南道:“这卖酒的老头和那姑娘定是冲着咱们而来只
不知跟那两个四川汉子是不是一路。”林平之道:“爹爹你说松风观余观主派了四个人
来他们他们不是一起四个人吗?”
这一言提醒了林震南他呆了一呆沉吟道:“福威镖局对青城派礼数有加从来没
甚么地方开罪了他们。余观主派人来寻我晦气那为了甚么?”
四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隔了良久林震南才道:“把史镖
头的尸身先移到屋中再说。这件事回到局中之后谁也别提免得惊动官府多生事端。
哼姓林的对人客气不愿开罪朋友却也不是任打不还手的懦夫。”季镖头大声道:“
总镖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大伙儿奋力上前总不能损了咱们镖局的威名。”林震南
点头道:“是!多谢了!”五人纵马回城将到镖局远远望见大门外火把照耀聚集多
人。林震南心中一动催马上前。好几人说道:“总镖头回来啦!”林震南纵身下马只
见妻子王夫人铁青着脸道:“你瞧!哼人家这么欺上门来啦。”
只见地下横着两段旗杆两面锦旗正是镖局子门前的大旗连着半截旗杆被人弄
倒在地。旗杆断截处甚是平整显是以宝刀利剑一下子就即砍断。
王夫人身边未带兵刃从丈夫腰间抽出长剑嗤嗤两声响将两面锦旗沿着旗杆割了
下来搓成一团进了大门。林震南吩咐道:“崔镖头把这两根半截旗杆索性都砍了!
哼要挑了福威镖局可没这么容易!”崔镖头道:“是!”季镖头骂道:“这
些狗贼就是没种乘着总镖头不在家上门来偷偷摸摸的干这等下三滥勾当。”林震南向
儿子招招手两人回进局去只听得季镖头兀自在“狗强盗臭杂种”的破口大骂。父子
两人来到东厢房中见王夫人已将两面锦旗平铺在两张桌上一面旗上所绣的那头黄狮双
眼被人剜去露出了两个空洞另一面旗上“福威镖局”四字之中那个“威”字也已被
剜去。林震南便涵养再好也已难以再忍拍的一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喀喇一声响
那张花梨木八仙桌的桌腿震断了一条。林平之颤声道:“爹都都是我不好惹出
了这么大的祸事来!”林震南高声道:“咱们姓林的杀了人便杀了又怎么样?这种人倘
若撞在你爹爹手里一般的也是杀了。”王夫人问道:“杀了甚么人?”林震南道:“平
儿说给你母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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