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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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星如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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哝哝地说着什么,景宁一句都听不懂。
    章博蹲在儿子屁股后面给他脱小棉衣,跟着做翻译解释给景宁听,“楼门口捡的,说要给他妈妈看。我说脏,扔了吧,他不甘,还打我,又哭了一鼻子,没出息”
    格格则满心欢喜,高兴地拿了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夸张地张大眼睛,比得到钻石还兴奋新奇,“哎呀,真漂亮呀,谢谢儿子”
    妈妈的笑和夸赞让章宝贝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小脸笑得放光,像极了饱满的红苹果。格格的手和眼留恋在宝贝胖嘟嘟的脸蛋,小屁股和手上,这里揉揉那里捏捏,不愿离去。
    景宁看着这一幕,心里发堵,找了个帮章博的借口去了阳台。章博正在给花浇水,轻拿轻放地小心翼翼,一滴水都没有洒在地上,远没有当年打碎实验室蒸馏器的大刀阔斧。这个在教研室里最有学者气质的博士如今也成了婆婆嘴,在格格和家人面前闭口不提老婆的病,只要遇到亲近知情的朋友就不停地说,根本克制不住,家庭主妇一样地琐碎唠叨。景宁静静地只听不说,让他讲个尽兴。
    “格格总说我对她不好,平时买个礼物买束花,过个生日那就是好了?好不好得看关键时候不是?遇到事情也只能往前走,想太多没用,影响心情。格格这点就很不好,总觉得木日来临了似的,每天抱着儿子流泪。所以我就把儿子送出去了,每天让他回家待一会儿,省的她看见章宝贝心思太重。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担心我嫌弃她得的是这种病,怕我甩了她,怎么可能嘛?纯粹是电视剧看多了,男人都被这世道丑化成什么样了?”
    他不禁又是一声叹息,连连摇头,“唉,病长在她身上,她肯定想不开。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接下来还要化疗,受罪啊”章博一声三叹,仔细地用棉布蘸了水擦橡皮树肥厚浓绿的叶片。
    章博的毛衣袖口有一粒米,应该是中午洗碗时沾上的,已经干硬,可以想见他做家务的笨拙。
    景宁觉得章博像是变了个人,或者说她从未真正认识这位老同学。一种迁就的感情油然升起。景宁曾经恨讨厌章博,虽然支持格格追求他,还在婚礼上送了祝福,但她打心眼里盼望格格中途移情别恋。
    在景宁眼里,章博是个不够果敢坚定的人:他当初放弃格格还绝不回头的事情是不可原谅、不可忘记的;而离开后来的女友再回头找格格,虽然让大家觉得他还算有情有义,但对后来的女友也算是对不住了——他的优柔寡断让两个女人吃够了苦头、在婚后,他享受着格格的付出而没有体恤和感恩,对格格的感情更像是带了怜悯和赐予的优越。
    这些都让景宁打心眼儿里对他有意见,甚至在来的路上还在咒骂着章博:格格的病都是你害的!
    但此时看来,这个被格格硬追回来的男人本质也是温情细腻的,会像呵护花草一样照顾他的妻儿。
    景宁隐约间明白了,为什么把男人说成是女人的归宿,为什么父母把女儿嫁给好男人才肯放心——不是为了衣食无忧,只是希望在无助的时候有一副忠诚可靠的肩膀让女人可以歇一歇,让她有再站起来向前走的力量。上苍对格格毕竟是眷顾的,她为之痴癫疯狂的男人在病魔降临时全心全意地守护她。她是幸福的。
    虽然总有种悲凉的感觉,格格这病想来是在她遇见章博时就注定埋下了的。得与失之间真是一笔算不清的帐,不算你愿不愿意。
    景宁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握章博沾了泥土的手。章博一愣,不明白地看她。这么近的距离,景宁看到章博的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泛着青色的眼袋是没有休息好的抗议。她轻轻地捏下他袖口那粒剩饭,碾在指尖有些咯手。对章博笑笑,她轻声说:“白头偕老。”
    章博怔怔的,人未说话已经动了情,喉头上上下下的,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她是我老婆!”
    这句话有些硬气,仿佛在说:还轮不到景宁你这个外人来托付格日勒的事情,他章博和格日勒才是一家人。
    这语气如若换平时说的话,听到的人多半不会舒服,也许还会生气,但此时听到则满室担当。景宁点点头,笑着自责,“我说多余的废话了。”
    阳台上很安静,傍晚温暖的阳光照着几盆旺盛的花,花叶上刚浇过的水汇集在鲜亮的绿色叶尖,盈盈欲坠。客厅里传来格日勒和章宝贝细细碎碎的笑声、儿语、章博听着听着,就笑了。
    景宁也微微地笑了。她相信,眼前的茉莉、马蹄莲、扶桑花,经过这个冬天后,明年还会蓬勃盛开的,花香满室。

Chapter11 借房子吧
    从格日勒家回来,景宁面对望不到头的工作,生了无数厌倦的心,本来就面目模糊的生活更加陌生了,那些努力付出之后收获的东西全然失去了追逐的意义。夜晚,她伏在窗前仰望星空发着呆,任凭桌上的电话和手机此起彼伏地响,她就是不接,只觉得和天地生死相比,一切都是渺小虚无:加班、工作、奖金、前途、感情过眼云烟而已。
    这样的心境里,她只想见楚端。章博说格日勒的那句“她是我老婆”这些天萦绕她耳畔,震撼着她,怎么都放不下,婚姻的意义也从法律关系升华到了浓墨重彩的境地。她从来没有过地希翼着,在某一天会有人这样称呼她。这个人,她希望是楚端。
    景宁给楚端打电话。楚端正在陪客户寻欢作乐,找了僻静的地方接她的电话,“去看格日勒了?”
    “去了。”
    “怎么样?”
    “病情挺乐观的,格格也很坚强。她的坚强是装出来的,章博说只要肯装就比不想坚强。”
    “那就好。”楚端也放了心,“同学们都知道了吗?”
    “加贝,大国,很多人都去看她了。我把你给她的钱放下了,说你过几天会去看她。”
    “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吧。别伤心,她会好的。”楚端说。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放下电话各忙各的。
    景宁茫然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豁然开朗,郁闷依旧。她无辜找事,翻着桌上电话的未接来电,有武匀好几个电话,便回拨了过去。
    武匀再次被景宁忽悠了。那晚深夜加班时景宁说第二天要请他吃饭,他第二天从早餐等到午餐、晚餐、夜宵,结果景宁爽了约。过了两天,他实在等不及地来公司找他,才知道她请假去了外地,武匀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顿饭也就算泡汤了。昨天他知道景宁回来了,忍了一天,给她整理工作的时间,今晚便追着打来了电话,理由是和景宁商量过年组车队回家的事情,约他第二天午餐时详谈。
    但是第二天武匀发现,景宁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已经明显低落下来,一直都是他在说,她没有好奇、没有疑问,总之没什么兴致。武匀还特意把电脑带到餐厅来,给她详细介绍途径的道路、城市、风景。特产和历史,像旅游公司热情推销的导游。景宁则像冷静的消费者,听完后礼貌地笑笑,一句“你费心了”,便没了下文。
    武匀察觉都爱了她的客套和疏远,看来景宁已经后悔同一帮子未曾谋面的人长途奔波了,便给她找台阶下,说:“其实回家过年就是放松休息,开车虽然有趣也确实辛苦。你看吧,要是决定走,出发前再联系我。”
    这话说得倒像武匀是发起人,景宁则是被号召者了。景宁明白是自己的冷淡让他这么委婉,于是解释,“其实我是等不到过年就想见见家人了。”
    武匀不禁侧目看她,这句话不像是景宁说的,她不是轻易流露情感的人,还是对他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看她确实消沉,武匀问的随意:“被什么事打击成这样了?”
    “生老病死吧。”景宁懒懒地扒拉着盘中餐说。
    武匀看着她沉吟良久,说:“你这是综合征,是病,得治。”
    “病?”
    武匀站起身,“走,我带你去看病。”
    景宁真的跟着他走了,可是武匀没带她去什么医院、心理诊所、康复中心、理疗店,而是带着她去爬山。隆冬时节的山野一片荒凉,衰草枯木、灰石黄沙、落叶凋零。
    景宁后悔得不行,“不爬不爬,回去上班了。”
    武匀已经顺着山道向上走,“山顶有位世外高人,普度众生的,不想见见?”他径自顺着山路转个弯,干枯的枝丫遮遮掩掩,缝隙间能看到他灰色的棉外套在向上走,速度还很快,那样子,就算景宁此时下山他也不准备送他回去了。
    送他的“世外高人”说动了心,何况司机不走乘客无法返程,景宁只得追上武匀走进冬日萧条的山林。
    “现如今的爬山只能说是爬坡,”武匀只觉得不够尽心,“这山也没什么挑战,应该徒步去神农架当回背包客,遇到大脚怪什么的还刺激点。”
    饶是上坡路,景宁也走得费劲,冬天被室内暖气养得发酥的脂肪很久没被充分调动起来了,都长成了懒筋,走长了路都觉得脚筋被身着,尤其是她还穿着高跟鞋。
    两人的鼻息都被呼出的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景宁微喘着说:“我觉得你的车完全可以开到山顶。”
    武匀不认可地直摇头,大力地坐着扩胸运动活动筋骨,“你还是活动活动吧。”
    “走”到山顶,景宁出了一身薄汗。她摘掉围巾和帽子,迫不及待地找了块巨岩靠上去歇着。光秃秃的山顶上连个亭子都没有,四下眺望,更不见武匀说的什么庙,“又上了你的当了,你那‘世外高人’在哪儿?”
    武匀蹲在山顶,望着山脚下灰蒙蒙的城市轮廓,有种鄙睨一切的悠闲和傲气,“你现在就是世外高人了——城市之外,站在高端。”
    景宁被他气到,“诡辩。”
    武匀在捡碎石,瞄准一棵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练习投掷,叶子高而飘摇着,他总是打不中。景宁远远地看着,就想到了那个《最后一片落叶》的小故事,牵枝连叶地,就不吉利地联想到了疾病和死亡,又想到了格日勒,不由得蹙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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