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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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5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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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翰想了想,答道:“东京留守司右军同统制王贵,驻余杭。”

“王贵?是他?岳鹏举的部将……”徐绍沉吟道。而后又道“那殿前司的部队是何来历?”

“殿前司的部队,原来主要是何灌长子何蓟统率的常捷军。何灌被罢,耿南仲信不过何蓟,把他调到了镇江府,现在殿前司的部队来历,是最近才变动的,当时下官已经离职,不得而知。”许翰道。

徐绍闻言,低声道:“必要时,我亲自去余杭见王贵。”

当下计议已定,秦桧许翰二人负责联络大臣,徐绍再三嘱咐,叫他们既不可回府,也不能去衙门,以防不测。

秦许二人应下,正要分头行事时,徐绍道:“别急!在此之前,我三人要办一件事!”

“何事?”秦桧许翰同声问道。

“在官家没有主动禅位的情况下,要更替朝政,拥立新君,必须师出有名才能服众。我们的举动必须要合乎法统,否则就是犯上作乱!将遭世人唾弃和反对!身败名裂,祸及子孙!”徐绍沉重地说道。

“那要如何才能合乎法统?”秦桧问道。

“取得一道诏命!”徐绍目光如炬。

秦桧与许翰对视一眼,都面露喜色,因为他们猜到了徐绍一直没有言明的那个人是谁!

船夫摇动橹,那艘篷船在西湖中划开水面,驶向了北岸。时正值春来二月,万物复苏,西湖美景冠绝天下,但这三人都无心欣赏。船到北岸后,三人登陆,行不许久,至一处山前。

抬头一望,山虽不高,有仙则名。此山名葛岭,传晋时有仙人葛洪者曾在这里修炼,自号抱朴子。徐绍等三人就立在那山门之下,只见门匾上,抱朴庐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龙飞凤舞,气象万千!沿山门拾阶而上,此处有一胜景,便是那山墙随着山势的起伏宛如一条奔腾的巨龙,因此又号“龙墙”。

上正庭,至大殿,便是葛仙殿,侍奉抱朴子葛仙人。时下,因朝廷的推动,道教在民间盛行,前来求仙许愿的香客极多。徐绍等避开人群,专投后面而去。过石板路,绕老君殿,便至一处幽静的所在,半闲堂。

游人香客至此止步,那半闲堂正门之前,两名大褂束发的小道把守着,任何人也不能入内。徐绍对秦许二人使个眼色,径直上前。

“几位止步,此地不得擅闯。”没等他们到近前,一名道士已经上来阻拦。

徐绍在赵桓登基之前,就已经是签书枢密院事,属于旧臣之列,因此道:“劳烦道长通报一声,就说徐绍求见道君。”

那小道闻听此言,吃了一惊,知道道君在此的人,当然来历不同寻常。回头跟另外一位道士交换了眼色后,对他三人道:“请稍等片刻。”语毕,自入内禀报。

趁着这个空档,他三人打望起半闲堂来。不用说,参天者必古木,异状者必奇石,平整的石板地上,扫扫得一尘不染,又逢春回,那山上郁郁葱葱,美不胜收,好一个神仙般的所在!

忽见小道快步出来,侧身请道:“三位请。”

“有劳。”三人都还个礼,便随他入了半闲堂。那堂前庭院里,花草映衬之中,有一块奇石,上书三字,抱朴石。可惜徐绍等人没闲情雅致欣赏,过了庭院,绕开正堂,经门廊至堂后,又见一长亭,长数丈,一直绵延到山后。

那亭中,几名身着锦衣,手执拂尘的内侍正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徐绍秦桧许翰都视而不见,穿过长亭,到了山后。

那处,有一块方圆近丈的大石突显!伸出山崖近半,又极平整,鬼斧神工造成一般!此时,那石上一人正在打坐,留给众人一个清逸飘渺的背影。

三人都加快脚步上得前去,大礼参拜道:“臣等叩见太上皇!”

一声吆喝出去,对方不见回应,徐秦许三臣只能跪着,又不敢再多聒噪一句。等了一阵,方听道君太上道:“皇帝染疾在身,不便视事,你等不处理公务,来此作甚?”

许翰是个直性子,朗声道:“朝中危机四伏,祸事将至,臣等为家国天下计,不得不前来求见太上道君!”

天下,总归是赵家的,道君一听这话,也坐不下去了。缓缓起身,转了过来,只见头顶五老冠,身披三清袍,山风过处,衣袍猎猎,好一派仙风道骨!眉清目明,气度轩昂,映群山失色,照草木自惭,好一位太上道君!

自福州回江南后,因行宫等并不齐备,皇帝居蔡京当年的豪宅。太上皇赵佶,因崇信道家,要求到抱朴子葛洪的仙迹修炼,赵桓这些年对老爹的监视稍微放松,也不加阻拦,遂让他到这抱朴庐来暂居。

“此话从何说起?祸从何来?都平身,徐绍,你说。”赵佶问道。这三位大臣中,他只识得徐绍一人。

徐绍谢过起身,略一迟疑,即答道:“回太上道君,自官家风疾并发,多时不理朝政,军国大事皆委于耿南仲。此人气量狭隘,睚眦必报,一上台执政,即远窜朝中多位重臣,集大权于一身!欺上瞒下,蒙蔽圣听!今日,耿贼鼓动官家,召群臣百官廷议,声言官家内禅,问于满朝……”

赵佶听到此处,脸色一变:“内禅?”虽然吃惊,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皇帝的风疾不比一般病痛,两足不能行,右手难提笔,于朝政确实力有不逮,恰逢宋金战事结束,和议已成,此时内禅,让太子登位确实是最好的时机。“皇帝此时内禅,原是一件好事,为何又成了祸事?”

“禀太上道君!内禅是假,引百官入彀是真!耿南仲执政以来,排斥异己,党同伐异,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人神共愤!他鼓动官家行此事,乃是风闻朝中有人要上奏,建议官家内禅,因此先下手为强,其意,是想罗列赞同内禅的大臣加以打击迫害!此事若被其得逞,诚为了我大宋立国一百八十年未有之祸!因此,臣等三人,不得不冒死前来相告太上!”许翰大声说道。

赵佶神情越发阴暗!设下圈套让大臣钻,就是我在位时,也没这么干过!这明显违背祖宗开诚布公“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训示!那耿南仲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赵佶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质疑道:“这些话都是你三人一面之词,可有凭证?”

“禀太上!耿南仲为防事变,已经调殿前司部队进入杭州城!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恕臣斗胆说一句,耿贼此举,与魏武何异?”秦桧适时进言道。

魏武帝曹操最出名的事是作甚?挟天子以令诸侯!

赵佶闻言,勃然色变!耿南仲安敢如此!皇帝风疾在身,军国大事俱委他一人,已是不妥!他行径如此嚣张,如今竟调动军队,意图打压,还有没有把祖训国法放在眼里!我当初怎么就选他入侍东宫!没看出来啊,他还有这般野心!

盛怒之下的道君太上皇一甩拂尘,问道:“你等都是朝中重臣,难道就任由他如此为非作歹?”

“太上皇,朝中宰执大臣,不是被远窜,就是依附于他,群臣敢怒不敢言!官家受其蒙蔽,臣等的苦心,难以上达天听,实在是束手无策,因此才前来求教于太上!”徐绍痛心疾首道。

赵佶怎么说也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他知道这三个前来,求教是假,求助是真,想必已经胸有成竹。遂道:“万急之时,你等有何提议,直说无妨。”

徐绍秦桧都不言,许翰将心一横,奏道:“太上!唯今之计,一是罢黜耿贼,二是扶新君即位!舍此之外,别无良策!”

赵佶闻言,马上就明白了。你们是想发动变故,拥立新君,但苦于师出无名,因此找到我,让太上皇赋予你们举事的合法性!

一念至此,他问了一句:“那新君当立谁?”

这话一出来,秦桧许翰倒没怎么样,徐绍却打了个冷战!这还用问么?官家有太子,当然是拥立太子登基!我等又不是谋逆,难道还能立旁人不成?太上皇这么问,莫非有别的意思?

“太子年已十六,仁而贤,可继大统!”许翰道。

赵佶点了点头:“太子谌倒是个实诚的孩子,那你们想让太上皇怎么作?”

“请太上降下明诏,允许臣等拥立太子登位!”徐绍朗声道。

赵佶没有表态,转过身去,立在那巨石之上,远眺西湖,若有所思。当初,他在金军高歌猛进之际,不得已,禅让了皇位,逃到了东南。老实说,彼时他正年富力强,并不甘心当个只管宗教事务的太上皇。于是有了截递角,止勤王等动作,确有复辟之意。

及至后来,形势发生变化,他不得不回到了东京。但从此以后,失去了自由,被安排在龙德宫居住,受到严密监视!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内侍报告给儿子,过着与囚徒一般的生活!这种境况,直到近年来,才稍有改变。

但是,作为儿子,皇帝孝行有亏!一月四次的例行拜见,他常常一次都不来。太上皇的寿辰,他也往往是派太子出面道贺,自己并不亲来!反倒是太上皇常常去探视他!莫说帝王之家,便是寻常百姓,有这等事么!

如今,皇帝身染风疾,无法理事,就应该及早禅位,让新君临天下。如何还任用奸侫把持朝政,构陷忠义之臣,惹得天怒人怨?

于公于私,赵桓这个皇位,确实应该禅让了!

但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往常也就罢了,但如今北夷虎视眈眈,国家危机四伏,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我也不能光凭这三个大臣的话,就降下诏命,让他们去发动政变!

江浙淮都转运司衙署

这里辟出地方,暂时让东府办公。耿南仲在一处敞亮的室中来回踱步,他没有戴幞头,背负着双手显得非常急躁,像是有等待什么消息。黄潜善坐在椅子,一双眼睛就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官家已经降诏,着即拿办徐绍、秦桧、许翰等大臣,交大理寺严加审讯,务必查清“逼宫迫禅”一案。

耿南仲也已指派爪牙,逮捕那三名主脑,现在,他就在等候着回音。

“相公勿忧,他三人插翅难飞,稍后,必有佳音传回。”黄潜善忍不住宽慰道。

耿南仲停下脚步,把旁边一张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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