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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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6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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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兄弟两个奔至大河西岸,弃马步行上壁垒,那里已经云集了多位熙河将佐,见大帅来纷纷行礼。姚平仲顾不上回应,将身子探出墙去往河中眺望。

只见雄伟的蒲津浮桥横跨大河,桥的另一端就是金军控制的东岸壁垒。姚必隆伸手指向东岸道:“兄长请看,那几艘渡船在试水。”

姚平仲当然看到了,大概三四艘船已经航行至大河中央。船上似乎并没有载多少士卒,因此才有试水一说。

耶律马五,这个名字非但徐卫忘不了,对于姚平仲来说,更是一个噩梦。当年在鄜州,他先是被马五韩常合师击退,败到山区以后,又被围困其间,陷入绝境。至今,这位熙河大帅仍能清楚地记得当日的情景,士兵们饿得连斧头都提不动,突围之时,将所有皮甲、皮盔、甚至是鞍具都煮来吃了……

现在,这个瘟神再次出现了。不久前,他一封亲笔信送到了西岸,狂妄地叫嚣要夺取浮桥,渡过大河,让姚平仲好生应战。世事就是如此凑巧,当年西军反攻,面对的金军主要将领就是马五和韩常,现在,他俩再次联手!

“这船能装多少人?”姚平仲问道。

“大帅,这是依照渡船的大小所造,可载八十人,一次大概容许四到五艘渡河,再多就没办法了。”熙河副帅关师古回答道。

八十人,四到五艘,也就是说金军一次可渡四百人上下。这点兵力对防守的宋军来说基本毫无压力,但马五肯定会在舟师强渡的同时,从浮桥上直接进攻。小太尉的目光随着西岸游走,在岸边上,熙河军早已立起了栅栏,以阻挡金军登岸。

“以我军的兵力和布置,马五休想渡过河来。”良久,姚平仲沉声道。

众将都附和这个意见,但关师古道:“经略相公,我倒不担心浮桥,只是风陵渡那里力量薄弱,不可不防。”

姚平仲一时沉默,徐卫把关河巨防的重任交到我手上,这是因为他对熙河帅司的信任。如今,他正在攻取延安,关中平原上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一次,切不可冒进,一切以稳妥为上。一念至此,点头道:“这样,再给风陵渡增兵三千。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马五一兵一卒进入关中!否则,两位徐宣抚都饶不了咱们熙河帅司!”

建武四年九月二十一,延安,西城。

泾原军的叛徒张俊此时就立在城头上,正密切关注城外西军的动向。几天以来,泾原军已经完成了攻城的前期准备,完全掌握了城池的防御体统。不得不说,韩常在延安东西两城上还是花了大力气的。

最主要体现在对城防体系的改造,而非加强上。比如,城池各处城门上方的城楼都改成了双层,上层射箭,下层近战;另外,城上几乎所有齿垛都被削平,使延安变成了平头城;城墙延伸的拐角处,本来是直角,韩常把它改成了圆角,建在这里的角楼被完全拆除,因为角楼是最容易成为攻击目标的。

尽管占据着如此坚墙,可张俊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看到的,不止是绵延的军营,攒动的人头,还有高耸的重型器械!

将牙一咬,格格作响,张俊横下了一条心。这么西军退兵,要么城池被破,只有这两条路!徐卫和他的侄子都容不下我!

在距离他数里地外,泾原帅王禀正心情复杂地看着延安西城。之所以复杂,是历为延安城防改造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平阳府的影子。而当年在河东,主持平阳府城防改造的正是他本人。他被韩常剽窃了……

“记住,齿剁被削平,也就意味着城墙顶端被缩窄了,这样会大大降低被石弹击中的机会;城角改成半圆,想用砲车轰塌难度极大。还有,注意他的马面,原来的战棚改成了矮墙,想攻击马面几乎不可能。”王禀右手随意指点,口中一时就没有停过。

他的身旁,军中的刀笔吏也飞快地记录着大帅的话。

“此外,城中一定有砲群,以砲制砲,这样我军几乎就不占任何优势。想攻占城池,要么就用鹅车、飞桥、云梯把部队送上去,将金军赶下城;要么就击破城门进入。其他的,恐怕就难办了。”

语至此处,他扭头问道:“记下了么?”

“请大帅过目。”刀笔吏呈上文本,王禀接过览毕后交还,嘱咐道“配上图,不单此次有用,以后也可以借鉴。韩常这厮,还真是我的对手。”

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成插话道:“王帅,泾原军还剩下不到三万人,攻城,很困难。”

“谁说不是?看宣抚相公怎么安排吧,本帅倒是倾向于先攻西城。这里毕竟规模小些,东城……难度太大了。”王禀苦笑道。

“要不,我俩同去一趟东城,向徐宣抚汇报?”徐成建议道。

“也成,午饭后去?”王禀道。

“行,走罢。”徐成点头道。自从前些日子徐成受到严厉处分以后,这两位泾原正副帅守心结是不是完全解开不知道,反正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一队人马离开原地,正要向军营而去,就看到一支规模约百十人的马队快速迫过来。徐成眼尖,一眼就看到领头的正是他九叔徐卫。再后,徐洪、吴玠、马扩、杨彦,诸路帅守快到齐了。

“你几个中午不吃饭,作甚?想去城里蹭?”徐卫纵马过来,大声笑问道。

“巧了,正和徐经略商议,要去大帅那里蹭一顿哩。”两队人马并作一处,王禀也笑。

吴玠从旁插话道:“王帅,徐帅,宣抚相公和我们可是一路过来,都没吃饭,你看……”

“没说的,馍够,肉够,再整几个菜!宣抚相公,诸位大帅,同袍,帐里请!”王禀大声道。

一群将帅说说笑笑,都投营中而去。紫金虎跨匹王枢当初出使陕西送给他的赤红青海骢,不断举起马鞭,向军营里的将士们致意。泾原军将士大多在准备吃饭,一抬头,全傻了。

看到徐宣抚其实不稀奇,稀奇的是,徐宣抚后头跟着永兴帅杨彦、两兴都统制徐洪、制置司参谋官吴玠,以及我们泾原帅司的长官,这一溜数下来,陕西五路里,将帅基本到齐!

到一处军帐里坐定,喝茶那一套也免了,正是午饭时间,士兵们吃什么,这些将帅也吃什么。面馍热汤成筐成桶地往帐里送,毕竟是西军高级将领大集合,王禀特意让伙夫们整了几簸箕羊肉,又炒了三锅菜,一股脑地送到帐里。

上到徐卫,下到将佐,就围着一条长桌,大快朵颐。紫金虎上火还没见好,所以一边把馍撕成块放进汤碗里,一边对吃着稀里哗啦的部下们笑道:“怎么没一个说话的?物资供应充足,没少你们一顿饭吧?”

众将都笑,杨彦一口汤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徐卫一边泡馍,一边问道:“正臣,我们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回相公,卑职在那绘城防图。咱还是先吃饭,吃完饭再看如何?”王禀满嘴嚼着食物说道。本来,按礼俗,嘴里含着食物跟人说话,又尤其是上司,那是非常不敬的一件事情。可在军营里没这一套。上到宣抚使徐卫,下到普通士兵,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同袍。

“没事,你们吃,我这几天上火,咽喉一直痛,得缓着来,先拿来我看。”徐卫不介意。

王禀即命人去取,送到徐卫手上时,还没有来得及配图,只是文字记录。紫金虎便在一片咀嚼声中看了起来。

当初河东平阳保卫战,他是总指挥,平阳先进的城防体系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以后,他不一直比较留心这方面的学识。因此一看王禀这记录,眼前就浮现出实景。

“倒不愧是西军第一强盾!韩常在金军以擅攻守城池而著称,碰上咱们王经略,恐怕就得现原形了罢。”徐卫看毕笑道。

杨彦等人跟着起哄,都吹捧王禀。后者却分外清醒,一边吃一边道:“相公休夸,延安城防体系尽管有平阳城的影响,但韩常还是有他自己的独创。老实说,摆在西军面前的,是一块硬……不对,就是金汤浇铸的堡垒!”

徐卫听罢,脸上笑意稍退。他虽然没有王禀在行,可也坐镇指挥了多次防守仗,延安城防的坚固,他从兵临城下那一天就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前几天作战时,诸将都为取胜而欣喜,独他有所保留的原因。野战得胜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难题是攻城!

不想搅了众人的吃兴,他把话关在肚里,自顾吃了起来。没酒的饭局就是吃得很快,更何况这一群人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没有那么多讲究,三下两下,吃下肚去了事。

徐成让人送来茶水,给长官同僚们刮刮油。

徐卫端着茶碗,沉声道:“晋卿,你把事情给众人说说。”

吴玠应下,喝了口茶,朗声道:“诸位,延安东西两城,金军都已经龟缩里城内防守。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到了扣城攻坚的时候了。今日宣抚相公聚将帅于此,就是想议一议,接下来的仗,我军怎么打?”

话出口后,帐内一片鸦雀无声。将帅们似乎还在发饭晕。

杨彦本来也闷着,忽然察觉帐内寂寞,左右张望一阵,大声道:“都不开腔?那我说了?”

“杨大帅有何高见?”吴玠笑问道。

“现在金军龟缩城内,我军自然举兵去攻。现在,南北两处围城已经被我军拔了。只剩下东西两城,据我所知,西城规模小一些,不如先取西城?”杨彦道。

徐洪不知道是不是考考这位资历最浅的大帅,问道:“那东城金军并未伤到筋骨,要攻西城就必须集师,怎么办?”

“东西两城夹河对立,将河封锁,留兵牵制东城,集中力量图西城!”杨彦洪声道。

徐洪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王禀等同袍们说完了,才不急不徐道:“泾原军已经作好了战前准备,现在我军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对付延安这两座坚城,想要尽快拿下,则兵力不足;二是对于这种前所未见的城防体系,没有现成的战术可寻,咱们还是商量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法才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禀说完,在场众将都没人能接上话。

徐卫突然想起怎么没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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