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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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6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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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和谈弄出结果来,停止战争,重新划定疆界,然后埋头改革发展,先把自己后院弄好再说。现在我们也是有家有业的人,不能再像当年那样作强盗四处抢掠,江山打下来了就得经营治理,不能无休止地征战。

宗磐这个策略,得到了朝中各族大臣的响应,又尤其是契丹和汉两族官员。这些人都深受中原文明影响,知道该怎么治理天下,知道穷兵黩武行不通。

金帝完颜亶本来倾心汉化,在大臣们的支持下,决定采纳宗磐的建议,命他全权主持此事。宗磐很快拿出来了具体的议和方案,派张通古为使,出使江南。

张通古南下,是十月的事,也正是徐卫率西军在延安打得火热之时。张通古代表大金国,提出三大条件,称臣、休战、纳贡。与此前宋金历次和议相比,这回女真人不那么强硬,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比较可观,至少在杭州某些人看来是这样。这个代价就是,中原地区,江淮地区,都还给大宋。

这让赵官家和部分大臣颇为心动,因为打了这么些年,金国头一回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但徐绍却提出质疑,你这又中原又江淮的,怎么偏偏没有陕西?张通古的回答是,陕西不在谈判之列。

陕西应当遵循旧日高世由韩国的情况,永兴鄜延属金,秦凤、环庆、泾原、熙河属宋。这也就是说,西军要把已经收复的京兆府、耀州、宁州、坊州、华州、邠州、同州、丹州、鄜州……都交出来,重新回到岐山大战之前的势力范围。

徐绍坚决反对,他对赵谌说,和约这个东西,对金国没有丝毫约束力。他今日疲敝,来与你和谈,明日缓过劲来,又会撕毁约定再次兴兵。大宋没有必要跟北夷和谈,我们有钱有粮,他随时打,我们随时奉陪,管他打十年二十年,我们咬牙撑住,就是不跟他和谈,拖也拖死他。这回女真人使的招数,叫诱降,用中原和江淮引诱我们称臣,这是奇耻大辱,绝不可为。

赵谌很犹豫,首先从他内心来说,也觉得称臣有些难以接受。但实际来看,只要议和,便能取回江淮和中原。淮河地区是江南的屏障,得此地,则江南无忧。中原,是王者之地,故都所在,取得中原,意义非常重大。

而且皇帝认为,既然大臣们都说金国疲敝,那是不是这次议和之后,就长期不用打仗了?诚若如此,那么这次和谈,就还真谈得。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千里报捷

杭州行在

又是一年佳节至,杭州城的百姓都在紧锣密鼓地置办年货。杭州本是天堂般的所在,历来富饶,这几年更兼朝廷推行政策,强力推动工商和贸易发展,杭州百姓家资百万者甚多,至于腰缠数万贯的,扔块砖出去,都能砸到一两个。

再加上中央机构都在此地,更加助力了杭州的发展,面对如此繁荣的景象,使得某此人产生了错觉,忘了这里只是行在,故都还在开封,所谓“欣然忘亡”也。

与城中的热闹相比,禁中却紧张得多。金国使团还在行在,等大宋回话,金使张通古时常催问,让君臣好不烦恼。对于议和,很多人都赞同,但阻力也不小,主要是来自于次相徐绍,和以他为代表的积极抗战派大臣。

杭州行在的宫殿是前些年太上皇从福州返回江南时才动工修建的,规模和东京故都自然没法比,跟原来的镇江行在也逊色一些。计殿十六,堂十二,斋四,楼五,阁三,轩一,除了殿多一些外,个别富商巨贾或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比这皇宫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在皇宫西北处有一座堂,名唤“勤政堂”,这名字是赵官家自己取的,是他日常看书治学和批阅奏章的地方,与书房无异。

时过境迁,昔年哭着闹着拒绝祖父给自己披上黄袍的少年天子赵谌也已经二十好几,不知道这位皇帝是压抑了还是怎么着,长到二十几岁身材仍旧单薄,既不像他祖父赵佶年轻时那样气宇轩昂,便是与他父亲赵桓相比也不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之症。

在勤政堂内,他居于御案之后,单薄的身形即便披了件大氅也显得孤零。埋着头,搓着手,正看着首相朱胜非报上来的奏章。他脚下的火炉已经熄灭多时,堂里分外冷清,可皇帝似乎浑然忘我,只顾一个劲地搓手,忘了叫内侍添上。

“官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赵谌抬起头一看,是他最为信任的内侍沈择。

“如何?”赵谌问道。

沈择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小奴去时,相公尚在书斋写字,话没说上就被扶回了房卧塌。问过御医,说病已入膏肓,药已经没甚用处,不如能吃点就吃点,能喝些就喝些,兴许还能应付些时日。”

赵谌神情复杂,又问道:“御医可说过,能应付多久?”

“这却不知了,巫医不过尽人事,那阳寿自有天命管。”沈择答道。

“那你问过他了?”赵谌道。

“回官家,问是问了,可他一口咬定坚决反对议和。”沈择苦着脸道。

赵谌不禁叹了一声:“此老倔强如昨啊,他这不松口,朝中阻力实在太大。沈择,你说,这议和该是不该?”

沈择想了想,作难道:“小奴随侍官家左右,也经常见到大臣们商讨国政,其实说起来吧,也就是趋利避害。今北人首倡和议,欲以淮西中原归还,这便是利。若不议和,持续征战,这便是害。”

赵谌频频点头:“言之有理,朕也认为,肩负之任莫过于收复失地。如今和谈就能取回中原江淮,如何作不得?”

“陛下圣明,其实天子不必在意宰相的阻挠,若决定议和,可别择贤良,这朝廷也并非离了徐相就不转。”沈择适时进言道。

“话虽如此,但徐绍乃国之柱石,朝中响应他的大臣极多。他不松口,这议和如何能够达成?朕的诏命,怕是过不了中书政事堂。”赵谌道。

沈择听到这里,看了皇帝一言,小声道:“官家,小奴在外头偶尔听到有人议论,说徐相府中在夜间有光从井中冲出,直射斗府,又说他家的狗作狼嚎,此种种异象,莫非事出有因?”

赵谌脸色一变,斥道:“这是宵小之辈趁人家病重,编造谣言中伤,你不要乱传。”

想这沈择不过是个内侍,裤裆里没货的东西,被天子训斥了,却也不急,俯首道:“小奴觉得也是谣言,但既然有人造谣,说明有怨气,这也是徐相的责任呐。”

“作宰相的,辅助人君理政,哪能不得罪人?徐绍纵有不是,但他确是个贤良忠正之臣,朕不许有人中伤。你听……”赵官家话没说完,又见一内侍匆匆进来,禀报说德寿宫的押班带来了太上皇的口谕,请大哥过去一聚。

大哥是太上皇赵桓对赵谌的称呼,不是兄弟的意思,因赵谌是他长子,但作了皇帝再直呼其名当然不成体统,称大哥,便是大儿子的意思。

沈择又看皇帝颜色,见他不说话,遂自顾道:“去回了他,就说官家政务缠身不得暇,改日再去。”

民间个小故事,说是某男不孝,和儿子一道拿箩筐把老父担到野外抛弃。临走时,儿子想把箩筐带回,某男问原由,儿子说,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干。

这个故事套在赵佶、赵桓、赵谌这三代人身上再贴切不过了。赵佶作太上皇之时,身为皇帝的赵桓时常都不去探望父母,还命人严加监视和控制。这些,作为长孙的赵谌自然看在眼里,在渡过了即位初期对太上皇言听计从,早请示晚汇报之后,他也有样学样,不把赵桓放在眼里,本来按制度一个月该主动去探望四次,若太上皇来召,则要随叫随到。可赵谌逐渐减少次数,到最近,一个月一次都不去,就算赵桓主动派人来,他也推托不往。

当然,说赵谌完全是跟老子学也不正确。他这种逆反,更多的是对太上皇干预朝政的一种不满。他十几岁的时候,赵桓“帮衬”着点还说得过去,现在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应自立了,太上皇为什么还要事事“过问”?到底是谁是皇帝?

徐绍就曾经明里暗里提醒皇帝,你是国家之元首,臣民之君父,不能让“德寿宫”操纵。对于朝中某些仰太上皇鼻息的大臣,徐绍也建议要清理,但皇帝没有这么作。就这么姑息下来,近年这些大臣在朝中兴风作浪,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经常上奏批评皇帝“不孝”。

这让赵谌非常恼火,太上皇在位时,也不去看望我皇祖,你们那时候怎么没有这般上窜下跳?为了向这部分大臣表示他的愤怒,赵谌干了一件让大臣们非常不好评论的事。他时常出城,去葛岭抱扑庐看望他的祖父。夏天热了,他带着新鲜瓜果乃至冰块上山,冬天冷了,他又带去新制的衣裳和炭。

最开始,这只是一种报复心理在作祟。可后来去多了,皇帝发现,他的爷爷完全不像父亲那样烦。绝口不提国事,只说些历史啊,典故啊,以及赵室宗族的家事,甚至道君自己对修炼的一些心得和道家理念,这让赵谌觉得很轻松自在。

这样一来,坏了。赵桓的反应很激烈,要知道当初道君禅位给他后,是想过在东南复辟的,这些年虽然消停了,但相信,其心不死。现在皇帝时常去看望他,肯定会受他影响,这样下去可不行……

回绝了太上皇的使者之后,赵谌跟沈择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继续看未完的奏章,沈择就在旁边看,也不说话,只见皇帝偶尔会抬起笔,在奏章上划着,写着。见皇帝脚下的火炉熄了,他又命人添上。

约莫一顿饭工夫之后,赵谌批好了朱胜非这道奏章。沈择看到,官家批下的意见,主要是陕西问题。

“沈择,你亲自去一趟,把奏本给朱胜非拿回去,让他有个数。”赵谌递过本子道,沈择接过,正欲外出。

便瞧见有人入得堂来,慌张轻声道:“太上到。”

赵桓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两名内侍,一左一右扶着父亲,赵桓自己又拄根杖进来。忙离了御案,迎上前去道:“老爹行走不便,何必如此?”

赵桓满面怒气,不悦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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