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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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9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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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宪跳下马背。徐卫还真不是小家子气,耶律大石拢共才送他几匹宝马?怎么这陕西西军大帅们人手一匹?

将缰绳扔给后头的亲兵,张宪略整衣冠,抬头看了一眼门匾,那张英气仍在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来。

“张经略!”卫兵们全认得他,纷纷俯首。

“嗯!”张宗本应一声,大步往衙门里而去。方进门,他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仔细一辨认,这是张庆张参议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迁延”“推托”?听了片刻,他腮帮突然一阵鼓动,挎在金带上的手一紧,大步往右厢而去。

当他踏入宣抚司官员们日常办公之所时,眼前的景象颇为壮观。一群人都围在宣抚使的签房外。若说是“看热闹”,那这些人本该踮着脚,伸长脖子。但是在场的,无一例外,长身而立,倒像是在这里静默。

有人无意间侧首看到了他,一怔之后,忙道:“经略相公。”余众纷纷转身,见他来,竟不约而同的闪出道。签房里,激烈的争吵仍在继续,马扩时时振臂,张庆口中不停,吴拱咬牙切齿……

这一切,因为他的出现,嘎然而止。

刘光世见张宪出现在面前,怒气冲冲之中,也带着一丝错愕。他不是应该在秦州么?怎么跑到兴元府来了?

张宗本神情冷峻,看了马张等人一眼,上得前去,抱个拳:“见过太尉。”

刘光世一肚子火尚且憋着,也就没有什么好脸子,嗯了一声后,问道:“张经略此来何为?你不是应该秦州待命么?”

张宪放下手,拉长着脸道:“辽军进攻威州,泾原危险,卑职此来,想请太尉示下,是否立即北上增援?我部马步军……”

“此事宣抚司自有考虑!”刘光世强横地打断了他的话。再加上,此时他正在气头上,语气自然不会好了。而这一头跟他争吵半天的张庆马扩等人也还处于血气翻涌的状态,还没准备好“接受”张宗本突然到来这个情况。

张宪在徐卫一众部下里,资历不算老,但位置很重要,因此西军上下都不敢小觑他。再加上,在西军诸路大帅中,他年纪最轻,却已经作到节度使,又统率着西军最精锐的部队,自然免不了有些自负。平素里,便是宣抚司这几位见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徐卫也对他信任有加,心里便没把刘光世当瓣蒜。

现在刘光世这种态度,他顿时有些光火,但总算还考虑着对方好歹是川陕长官,因此直视对方,一字一顿道:“刻不容缓!”

刘光世顿时给架起来,下不了台。

宣抚司几位主要幕僚已经跟他争执多时,言辞激烈,现在来了一个统军大帅,一照面就逼着发兵,而且不容分说,根本没有退路!此时,他如果“示弱”,把话说得软乎些,可能暂时过了这一关,但如此一来,便是打了自己的脸。

如果强硬到底,拒不发兵,那今天这台就不下来。看看现场这阵仗,一个参谋、一个参议、一个主管机宜,还有一个统军帅臣,甚至外头围观的宣抚司一干人等,显然,他们的态度和立场是一致的。这就是徐卫经营的结果,他们始终是一伙的!

“太尉,卑职在等你的命令。”张宪又加重语气道。

刘光世骑虎难下,脸色十分难看,好似被人照脸砍了一刀!思量许久,他开口道:“若是辽军攻陷围州,你们看,下一步会向哪处推进?”

此话一出,签房内几位知道他让步了,互相交换了眼色之后,似乎都有默契,由张宪开口道:“回太尉,卑职认为,若辽军攻下威州,极有可能转兵向东,取定边保安两地,截断两位徐经略的退路,待其回师,半道击之。”

刘光世不言。

“卑职若挥师北上,辽军必然放弃围攻,重新考虑策略。这给西军赢得时间。当然,前提是威州守军要撑到秦凤军北上。”张宪继续道。这是句大实话,辽军既行“围魏救赵”之举,那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威州能不能撑到那一天,谁也不敢保证。

马扩听到这里,插话道:“不管威州能否坚守,秦凤军都必须北上。否则,空门大开,辽军长驱直入,如何是好?莫说什么金军,女真人是最靠不住的!”

刘光世不看他,也不回应,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此等大事,本应等朝廷示下,这是我们武人安守本分。但现在情况紧急,金军又还未渡河参战,少不得只能权宜变通。”到底,他还是顶不住这些人的压力。

第八百七十六章

威州城

知州兼兵马钤辖,泾原帅司统制官周恭吊着他的右膀子,正趁着战斗的空档在城头上巡视着。检查战斗减员,器械损耗,更重要的是,鼓舞守军的士气。激战下来,将士们都非常疲倦,女墙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甚至于在一个齿垛间还扑着一具辽军士卒的尸体,两名军汉合力给推下城去。

而凭城俯瞰,映入眼帘的场景可谓“惨不忍睹”。仅仅是墙根下面,堆积的尸体有半丈高,还有人卡在云梯上到死都没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护城壕早已被填平,当然不是尸体填的,再往外延伸,被守军强弓硬弩射毙的辽军士卒比比皆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些尸体几乎没有多少是背朝威州城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最惨的,莫过于那被八牛弩直接命中的人。八牛弩正式的名称唤作“三弓床弩”,可射千步,那玩意本是用来钉城墙的。“高射炮”拉来平射已经是了不得,可况俯射?八牛弩所用的箭,其实应该叫“枪”,被它命中的士卒生生给钉在了地上,双手仍旧紧紧握着“箭”杆,到死也没拔出来……

除了满地的尸首,还有被击毁的器械,都是数不胜数。一看便知道,辽军遭受了重大挫折,威州仍旧屹立不倒。

仅仅是一天战斗下来,辽军便折了一千余人。但是威州的守军也不轻松,别看辽军兵临城下时是一水的骑兵,可他们攻城却并没有拿骑兵当步兵使,当天夜里,他们的步军和各色器械就已经就位。

西军曾经和辽军并肩作战,在他们的印象中,辽军的骑兵无疑是骁勇善战的,但步军就不值一提的。但这一天打下来,威州的将士们才发现,辽军已经“继承”了夏军的衣钵,步军扣城也颇有章法。

因为辽军集中攻击一面,战斗最激烈时,城头上各处都攀上了敌人。守军硬是靠人墙将上城之敌给推倒下去。尽管辽军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但周统制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前期占了优势,如果这么耗下去,辽军人多势众,自己兵力有限,物资有限,终有不支之时。但愿在此之前,援军能够赶到。

远眺辽军大营,周恭道:“今天辽人不会再打了,抓紧时间补充整顿,明天还有恶战!”

“统制官人,凭威州的城防,似辽军这般强攻,再守上三五日不成问题。但三五日之后,若援军再不来……”一名文官提出了担忧。

“放心,会到的。”周恭肯定道。“纵使宣抚司不派兵来,少帅也会回师救援。咱们只管紧守城池是正理。”

周知州猜得没错,就在他说话的这会儿,从南到北,增援他的部队都在火速前进。徐洪徐成叔侄就一直注意着有辽军动向,耶律铁哥兵临威州第二天,徐成就收到消息了。二话没说,当天就将部队往回撤!后路不能让人抄了!

而张宪在刘光世点头以后,当天就马不停蹄赶回秦州,第二天一早,虎儿军就北上驰援了。似乎可以预料到,很快,在泾原经略安抚司防区内,一场双方投入数十万兵力的大战即将爆发!

十月初六,张宪率领的秦凤援军已经过了泾原经略安抚司所在地,渭州,进入了镇戎军。再往北过了怀德军,就到威州。

“大帅,前面就是开远堡,是否歇……”

张宪断然道:“不!到了怀德再歇不迟!泾原主力都不在,我秦凤军若不上心,只怕闹出大乱子来!刘光世自不用理他,只是日后太尉回来,不好交待。”

杨再兴杜飞虎等将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异议,不过杨再兴随后说了一句:“这群撮鸟。”

杜飞虎侧过脸去:“说谁?”

杨再兴盯他一眼,却没回答,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杜飞虎催着马走了一段,也道:“女真人事还没了,如今跟契丹人又撕破脸皮,这不是太尉的路子啊。”

张宪听他两人嘀咕,虽然身为秦凤帅,但这两个都是军中元老,也不好把话说重了,只道:“现如今说旁的都没用,先解了泾原之危是紧要。”

杨再兴冷笑一声,自顾言道:“太尉在时,谁敢造次?那甚么萧总管几次路过秦州,咱们都是看到的,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现在倒好,面皮一翻,动起手来!太尉若在,他敢?”

杜飞虎立马接过话头:“这倒是!你看看,刘宣抚上任多久?搞得陕西乌烟瘴气,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

张宪听他说得有些过了,遂道:“契丹人此番生事,个中原由很复杂。归根到底一句话,朝廷将太尉当初定下的策略摒弃了。所以契丹人才撕破了脸。”

“还不是一个意思?太尉在,陕西就没事,刘光世一乱搞,陕西就乱了。”杨再兴道。

张宪的意思,其实是说问题出在政策上,并非某个人所能左右的。哪怕是徐太尉还在位置上,契丹人该闹还是要闹的。不过,他却没有再反驳杨再兴。四处一望,此间人烟渐旺,左手边河畔有一处村落,炊烟袅袅,正是作饭之时。

又有行人三三两两,向南而行,见官军,都闪到旁边避让,且始终目送,显得有些兴奋。秦凤诸将初时不以为意,只当百姓拥护罢了,但又走一段路,见行人越来越多,再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拖家带口!汉子赶着车,车上坐着二老双亲,婆姨娃娃,甚至一些细软行李!

再有,看想来这些人并不是单独出门,而是结伴搭伙!这模样,象是,逃难?

不对吧,近来秦凤泾原不见什么灾害啊,今年陕西各地收成都还不错,总不至于缺盐就闹得背井离乡?

张宗本越想越不对,便派了一军官去问。正是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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