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只有我这根铁钩还铮亮如新吧,千秋哑然失笑,不由得想去摸摸穿过自己身后的那根铁钩,但是一动,全身便如同散架一般的疼痛。
自从爷爷以三斗米的价格将自己卖给凤凰山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快乐过,自己的蛊术不是最好的,长得不是最漂亮的,甚至连性格也不是最受欢迎的,自己以为自己将永远在凤凰山上默默无闻,终老此生的时候,一个决定,让她成为了凤凰山最著名的人物,现在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了。
因为一个决定,自己成了叛徒。
千秋抬头看了看身边挂着的死尸,也许她们和自己一样,犯的是同样的错误。
动什么,别动感情。千秋想起了他,苦涩一笑。
“千秋,你私自引外人进入凤凰山,惊扰了凤凰神,导致凤凰神大怒,你可知罪?”
凤凰女嘴角一动,人啊,要杀便杀,为何还这般喜欢将自己装扮成正义的审判者,去审判邪恶,而达到那莫名的快感呢?
千秋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一团黏稠而可憎的稀泥罢了。
清晨的风吹过,冷冷雾气之下,是一片肃杀之意。
“好,既然你不答,你也应该知道,凤凰山的规矩。”领头的一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己第一次炼蛊,第一次掩埋蛊坛都是她教的,曾经她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者,而如今看上去却如此面目可憎。
千秋凄然一笑,道:“薛姨,算了,动手吧,我知道,我已经必死无疑了。”
薛姨的眼中闪过一丝怜色,道:“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千秋摇了头,神色镇定。薛姨道:“好吧,来人,将千秋的蛊坛拿来。”
这时候,一个蛊女出来,双手捧出一个古朴的瓷坛,放在千秋的脚下,打开,立刻蛊坛中一条花花绿绿的青蛇便扬起了半截身子,探出蛊坛,长信一吐,嘴里滋滋之声不绝。
另一名蛊女拿出一把牛角尖刀,慢慢地走近千秋赤裸的身子,这时,千秋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布满了惧意。
凤凰山行刑和别人不同,乃是用一种牛角尖刀在犯人的脚下划卡一道小口子,然后涂上一种特质的毒药,防止伤口自然愈合,这样,这道小口便会不停地滴出鲜血,滴入下面犯人的蛊坛之中,直到全身的鲜血流尽。
当然大多数犯人根本无法等到全身血流尽而死,过不了一天,巨大的心理压迫力便会让她们崩溃,心脏衰竭而死。
蛊女身死,蛊坛中的蛊物自然不会再活下去,过不了几天也会自然死去。
忽然地皮一震,薛姨侧耳聆听,“什么声音?”
蛊女摇头。
又是一震,怎么回事,薛姨心中警惕,道:“派人去查查。”
“轰隆”,第三声闷响,敲在众蛊女的心中。
“轰”,锐利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道红光破地而出,在凤凰树一条枝桠上站定,众鸟惊诧,在他的身边鸣之声不绝,仓皇北窜。
“是他!”
“是他!”
“是他!”
蛊女们惊慌失措,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他来了,千秋凄然一笑,他到底还是来救她了。
魏宁浑身皮肤若燃着一团火焰一般,双目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蛊女,双手坚硬若玄石,长甲冷冷若刀,身后背着小红伞,容貌宛若地狱修罗,忽然一声长啸,全身红光吞吐,声势凌厉。
呼啸声中,魏宁双手疾驰而下,扑向最前面的一个蛊女。
“刷、刷、刷。”横竖三下。这名蛊女已经身首异处,身子在血泊中不停地颤抖,眼中依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血!”魏宁的喉间咕哝一下,身影急速蹿动,霎时间便钻进蛊女人群中,双手如收割生命的镰刀一般,左突右冲之间又是几名蛊女身首异处。
“魏宁,你在干什么?”千秋的瞳孔开始收缩,眼前的这个魏宁还是自己认得的那个温厚敦良的少年吗?现在这副噬血的模样,简直比地狱中的恶魔还要恐怖几分。
魏宁顿了顿身子,双目中似乎燃烧着两团火焰,空气中的腥味伴随着清晨湿重的雾气,闻之欲吐。
魏宁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棵大树,高声喝道:“你便是天,对吗?”
树干剧烈地摇动,树叶纷纷而下。
“你是天,我便要逆天!”魏宁大喝一声,身形急闪,化作一道红芒,如电飞驰,双手直接插入了凤凰树中。
“不要”蛊女们大声惊呼,但是却未能阻止魏宁的行为。
魏宁双手若镰刀一般疾刺,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但是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敢去阻止他,现在的魏宁,在蛊女的眼中,已经成为了恶魔。
“轰隆”一声巨响。
清晨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照着魏宁劈来,魏宁飞身闪过,只见闪电过处,地面焦黑一片!
“贼老天,你居然敢劈我!”魏宁狂性大发,指着天空大骂道。
“轰隆”又是一道雷劈向魏宁,此时魏宁不闪不避,双脚丁步而立,面朝雷响之方,左手握雷局,喝道:“上天赐我威震万灵,地降震雷入吾腹盛,鬼闻脑裂,出语惊神!”言毕,整条闪电犹如被魏宁吞噬了一般,魏宁身上红光大盛,皮肤上光芒流转,照得天地万物齐齐失色,魏宁深吐一口气,狂叫道:“急急如律令。”
“轰隆!”魏宁双手中一道闪耀万物的闪电直接劈中了凤凰树。
赶尸客栈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魂灭
“轰!”滔天巨响,响彻云霄,天地间风云变色,霎时之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狂大的飓风以魏宁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草木枯败,凤凰树在魏宁一击之下,顿时裂纹横生,原本吊在树上的尸体纷纷跌落下来。
不远处,众多蛊女面面相觑,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魏宁,已经在这些蛊女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逆天神魔的印象,饶是在场的蛊女们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是在此时的魏宁面前,却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除了她。
“不要啊!”被吊在凤凰树上的千秋疯狂地叫道,“七七”
凤凰女呼出七七的名字,魏宁原本已经迷茫的眼中忽然透出了一丝清明,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凤凰树。
可惜已经迟了。
“七七,七七。”魏宁仰望着被自己一击即中的凤凰树,神情茫然,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
“嘎嘎”,凤凰树开始枝叶抖动得更加厉害,慢慢地倾斜,一声巨响之后整棵树干突然倒了下去。
凤凰树,这棵不可思议的参天神树居然被魏宁利用雷电之威劈断了!
忽然整个天地开始旋转,树木在巨大的飓风侵袭之下,连根拔起,千秋此时已经随着断掉的凤凰树跌落在地上,勾在自己后背的铁钩已经连同皮肉一起扯出,疼得快要死去,这条胳膊,这辈子是注定废了,身上布满了烧伤的痕迹,已经处于生死的边缘。千秋身上青烟直冒,整个身体血肉模糊,她抬起头,看着魏宁,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道:“七七走了,再也不会来了,是你灭了她的魂。”
“是你灭了她的魂”
尽管此时凤凰山上鸟兽奔走,风卷怒号,但是魏宁的世界却忽然万籁俱寂,只有千秋的这句话在不停地回响。
忽然之间,天色暗了下来。
无数怨灵从断掉的凤凰树中慢慢涌出来,飞快地往大山的深处飞去。
七七,是不是她们其中的一个呢?
“是你灭了她的魂。”千秋的话不断地重复着,魏宁看了看自己,渐渐开始冷却的皮肤,是那么的细嫩,那么的娇媚。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交给了自己,毫无保留,自己又亲手毁了这个女孩子的一切,一样毫无保留。
凤凰树倒,七七魂灭。
“噗。”魏宁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魏宁惨笑一声,向前走上一步,再一步,身子忽然失控般向前倒去。
一只手接过了他,看着他憔悴不堪的面容,叹了口气,道:“要你来杀人的,又不是来砍树的,何苦来着?”
西南,某处山峰下,夜幕之下,崇山峻岭蜿蜒起伏,纵横交错之间,犬牙可见。
王驼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手中的罗盘松了一松,举目四眺,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了——丰都。”
一轮圆月高空而挂,清冷的月辉落在这无名的山上,不知不觉之间,这山中居然隐藏着几分肃杀的意味。
王驼子将背后的包裹放在地上,里面拿出香烛冥币等器物,独自在这荒山野岭上烧开了,一道青烟穿山而起,王驼子喃喃自语,神色之间,居然多了几分紧张,和平日里的戏谑胡闹完全不一般。
王驼子从包裹中拿出八根骨针,用罗盘丈量了一下地方,然后将骨针插入八处脉穴之中,若是让同道中人见到了,定然会大惊失色。
这八处脉眼,分别是这山中八处“天阳眼”所在,王驼子用骨气将这八处都堵塞了,阳极必生阴,不消时日,此处便会成为寸草不生的“绝户”地。
若是这山是平常的山也就罢了,大不了葬一两个不开眼的小子,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但是,若是有精通道法的高手看出此中玄机的话,定然会为王驼子的此举倒吸一口冷气。
这地方,乃是“丰都”入口处。
也就是地狱的入口。
在地狱的入口处动土,只有一个解释——活腻了。
也许王驼子还真的是活腻了。
王驼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八处全部堵塞,然后坐在山巅之上,闭目养神。
此时,有夜风吹来,山上更冷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王驼子犹如泥塑菩萨一般独自坐在那里,日升月沉,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幸好是荒郊野外,人烟罕至,否则,定然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王驼子在等待时机。
整个山上树木开始枯败,由于是秋天,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反常的现象,蛇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