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中,他自持艺高胆大,率兵深入燕国腹地,最终被燕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蔡仲设计,最终战死沙场。宗国二十万士兵也全军覆没,从而导致宗王室从此一蹶不振,就连现在的当世霸主之位也摇摇不保。”
她突然声音一提,高声问道:“请问在座的各位,和骚与蔡仲,谁更能担当勇士之名?”
大殿中的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了下来。
因为在时人眼里,和骚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当世勇士,然而,他确确实实是死于手无无缚鸡之力的蔡仲之手,到底谁最厉害,却实很难界定。
第五十五章 一辩成名(三)
钟无双再次环视众人一眼,忽而微微一笑,朗声说:“各位是不是觉得很难界定?在妾看来,所谓勇者无畏。像蔡仲那样的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在面对和骚那样的当世勇士时,他却丝毫不以为惧,凭借其聪明才智,最终仟灭和骚跟他的二十万铁骑。诸位,难道蔡仲不配称之为勇士么?”
众人默然了。
“同理相通。妾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凭自己的能力,让我的对手自愿认输了,难道,妾之能力,不足以担当北王勇士之名么?”
众人再次沉默了。
“妾虽然是个妇人,却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道理。今天这种场合,妾当然知道,如果我一出声,必定会引来一些非议。但夫主有命,妾自当为北王建言纳策,明知其行不妥,却也万不敢推辞。难道,妾的行为在公看来,竟是不忠么?”
钟无双这样一说,那人就是向天借胆,也万不敢说向北王建言纳策是错的。更何况她刚刚还说了,她是奉她的夫主,南侯公子之命行事的,那个人就更不敢说她这样做是错了。
那人直愣愣地在原地怔了半晌,这才紫胀着脸,冲着钟无双一揖,粗声粗气地说:“某刚才出言无状,还请南侯公子与姬不要怪罪。”
钟无双熣然一笑,“古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公不愧为君子,一言不和,敢直面相斥,比起背后非议的小人,公之言行,为君子之道。公,无需请罪。”
那人没想到钟无双竟然这样大量,她不仅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反而还为自己找了个台阶。这样一来,他就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
为了化解那人的尴尬,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钟无双索性缓步上前,朝主榻上的司马宣盈盈一福,清脆地说:“蒙君上恩宠,让妾在今天的秋风之辩上大开眼界了。刚才妾在堂下听诸君争论,总觉得各人之词各有千秋,各占道理。妾斗胆妄言,皇上何不采纳各家之长,既可利用北王勇士的选拔为皇上广纳良才,又可以设定一定的门槛范畴。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种看似两面讨喜的建议,经钟无双一提出,便立时受到大殿中的诸人认同,同时也赢得了众人一片赞扬之声。
钟无双从来不敢小视古人的智慧,但是她也清楚,这时世的人,他们的是非观念,处于不是黑就是白的极端意识之中。后世儒家的中庸之道,在这时世还从没有提起或被用到过。
所以,钟无双所提议的中庸之道,各取其长的想法,在当时来说,对时人既是新鲜,又觉得惊奇。当然,它更大的作用还在于,它可以集众家之长,相互取长补短。
不自觉地,无论是北王司马宣,还是南侯公子南宫柳,他们看向钟无双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还是词汇和语言都极简单的年代。很多时候,时人明明看到了一件事,却无法生动形象地把它描绘出来。
第五十六l章 意外(一)
钟无双的口才本来就很好,她顺手拈来的词语,更因其生动形象,在极短的时间里,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个女郎,当她言词侃侃地与人辩论的时候,她的周身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种自信,从容,不自觉地带着一种天生的雍容华贵,直逼人而来,让人看了,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敬畏来。
这样的钟无双,就算她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姬妾,但是,在这一刻,却再没有人敢看轻她了。
就连原本一直低眉敛目,坐在司马宣榻侧,一直看好戏的钟眉,现在看她的眼神中,也露出了一抹畏惧之色。
心里忐忑的钟眉,惴惴不安地偷偷抬首望了望坐在主榻上的司马宣。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神色莫辨的侧面。继而她又转头冲南宫柳望了望,这一望,她不由心里一松。
在时人眼中,姬妾是玩物,可是这个南侯公子看向钟离的眼神,明明带着不加掩饰的爱意和宠溺。这样的眼神,让人无法不相信,南侯公子,他是真的喜欢上钟离这个姬妾了。
按说,钟眉应该高兴的。
毕竟,就算钟离没死,但是,她已经是南侯公子的姬妾了,而且还是南侯公子深爱的姬妾。南侯公子刚才也说了,他这个姬妾,见识出众。而众人,也确实见识到了她的出众之处。这种境况,就算司马宣看上她了,也绝不好意思再向南侯公子将钟离要了回来。
更让钟眉放心的是,就算有一天司马宣知道她是白骊国的公主钟离,那又如何?钟离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喜欢的是南侯公子。所以,就算司马宣知道她就是钟离了,也断不会去追究她的死因,只会追究她为何要背叛自己。
当然,这还得是在司马宣在乎她的前提下。如果他根本就不在乎,其时也不过哈哈一笑而已。毕竟,就算钟离曾经贵为公主,现在,她已经是个地位卑下的姬妾。
堂堂北王,不值当为了一个姬妾,而与南侯公子反目的。
想到这里,完全放松下来的钟眉,竟然还出人意料地冲钟无双一笑。
可惜的是,在众人的赞同声中,那个坐在主榻上的北王司马宣却迟迟没有开口,这让钟无双只能一直低着头不能乱动。
忐忑中的钟无双,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化解了一道危机。
终于,司马宣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姬见识不凡,不知道学自何人?”
学自何人?
钟无双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的好。
在她的沉默中,司马宣哧地一笑。这一笑,有点冷。
正当钟无双的心悬紧,隐隐感觉到不安的时候,司马宣优雅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愧是南侯公子的姬呀!这个钟无双,自从本王将她给了南侯公子之后,果然近珠者赤,这见识也长进了。说吧,你要何赏!”
什么,我可以要赏?
钟无双大喜,狂喜。可紧接而来的,却是警惕。
第五十七l章 意外(二)
她警惕地抬头,悄悄地对上南宫柳的眼眸,细细地朝他打量一番。尽管南宫柳仍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但钟无双就是直觉地知道,北王的赏赐,自己是不能要的。
因此她收回目光后,果断地摇了摇头,苦着一张脸说:“妾不过是听夫主之令行事,断不敢向皇上讨赏。”
看似自斟自饮,甚是放松的南宫柳,未想到向来嗜财如命的钟无双会拒绝北王的赏赐,心里不由对她暗暗赞许。
谁知道,就在他刚刚将酒樽里的酒倒入口中的时候,钟无双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就算要赏,也该是我的夫主赏给妾才是。”
她刚刚说到这里,便马上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来。随即,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南宫柳。
南宫柳没想到钟无双的脸皮居然如此之厚,居然当着满殿贵人的面向自己讨赏。一时间,那口酒差点喷了出去。饶是他强咽了回去,却也被酒水呛得直咳。
钱财,在贵人跟贤士眼里,不过是阿堵之物。他们一边挥霍着钱财,一边又不屑于被“钱财”沾染了铜臭。当然,那是有钱人的想法,像钟无双就绝对不会这么想。
她只知道,自己当着这些贵人的面这么将上南宫柳一军,不怕他将吞掉自己的那锭金不吐出来,还给自己。
可她没想到南宫柳这人,这么经不起激。
钟无双慌了,急忙屁颠屁颠地跑向南宫柳,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弄巧成拙了。
她一边赶紧地给他顺气,一边小声地告罪,“公子实在不愿意赏,就不赏呗。何至于呛酒这么严重。”
南宫柳听了她这话,反而呛得更厉害了。
终于,一些贵女的耻笑声不加掩饰地传来。这其中,自然包括钟眉。
随即,这种耻笑声,被另外一些清朗的笑声所淹没。这些没有恶意的笑声中,有愕然,有惊讶,然而更多的却是,喜欢。
满殿贵人,先是被钟无双当众向南侯公子讨赏的举动惊呆了,随即南侯公子因此事呛酒,又让他们觉得甚是有趣,再看到钟无双又急又慌地跑向南侯公子时,他们只觉得,这个南侯公子的姬妾,也实在是太可爱了。
包括司马宣在内,从来没有人见到有这样一个人,毫不掩饰自己对钱财的欲g彰显出来,而且丝毫不觉得有违清高。在她看来,君子爱财,求之有道,是件多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妇人,与公聊论政时张扬自信,又见识惊人,腹内自有一番乾坤。她不卑不亢,言行有礼,进退有序,自有一股逼人的风范。
这样的妇人,这样的钟无双,让人觉得有如雾里看花,既近且远,让人捉摸不透,又看不真切。
辩秋风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了,轻松愉悦的氛围,取代了原来那种激烈的火药味。北国的辩秋风大会,便在众人释怀的笑声中,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五十八l章 意外(三)
钟无双亦步亦趋地跟在南宫柳的身后,出了大殿,直到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缓缓朝前驶去,那个脸上素来端着笑容的南宫柳,这会儿跟戴了个人皮面具似的,一直板着一张臭脸。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