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岚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秋霜看。
“出恭。”无奈，秋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墨岚一愣，明白了秋霜表达的意思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她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哪还有力气乱跑。他也只是怕她乱跑出去又会伤上加伤了。
实在是看不过秋霜蜗牛般的速度，墨岚上前两步，抱起秋霜，小心地放回龙床上。
秋霜眨眨眼。她没有想回到床上的……她其实还想多走一会的……她都在床上躺了很久了……可是最终，秋霜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躺在床上，任墨岚为她盖好被子。
“沐浴更衣。”墨岚一声令下，飞龙殿的宫女们就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了。
等墨岚再回来的时候，秋霜依然瞪着眼睛看着床顶。
“怎么还不睡？”墨岚发现，自从秋霜醒来之后，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睡不着。”秋霜侧头，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看着墨岚。
墨岚无语。和衣躺在龙床上。
因为墨岚的动作，秋霜侧头，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要睡这里？”
“嗯，怎么了？”这里可是他的龙床。
“没什么。”说着，秋霜就打算起身。
“你去哪？”墨岚先一步起身，皱眉盯着墨岚。
“换个地方睡。”
“为什么？”墨岚微微有些不悦。
“你不是要睡这里吗？”秋霜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跟朕是夫妻，这还需要朕来提醒你吗？朕的皇后？”
“哦。”过了半晌，秋霜哦了一声，点点头。她是真的忘了这茬了。
看着秋霜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墨岚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怒。
夫妻是该睡在一张床上的吧。这样想着，秋霜又老实地躺好。
见状，墨岚也重新躺好。
半个时辰之后，墨岚侧头，恼怒地看着秋霜。
“怎么还不睡？”她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
“睡不着。”秋霜也侧头看着墨岚。
她是个杀手，对于气息十分敏感，昏迷的时候自然另当别论，可是这清醒的时候，要让她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入睡，那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拜多年的宫廷生活所赐，墨岚对于人的气息也十分敏感，再加上他现在内力深厚，很容易就能知道一个人是否熟睡。
“为什么？”
“不习惯。”
“一次性说完。”之前她的话还挺多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我不习惯睡在陌生人身边。”秋霜小声嘀咕着。其实她觉得这句话不应该说出来的，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墨岚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满脸冰寒地看着秋霜。
“你说，我是陌生人？”太过于气氛，墨岚连称呼都变成“你、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秋霜心虚地别开眼睛，随即又懊恼自己为什么心虚，她又不是原来的那个秋霜，墨岚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嘛。
但是这句辩解在墨岚这里毫无说服力，墨岚的怒火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平息。
起身，下床，墨岚只穿着里衣离开了卧房。
秋霜愣了愣，看着身侧空荡荡地，微微皱眉。
接下来的两日，墨岚每天照常早朝，回到寝殿，坐在龙床边的桌案上办公，帮秋霜换药，凡是跟秋霜有关的事情，都不假借他人之手，只是不跟秋霜说一句话，晚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过夜。依然是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容，只是秋霜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赌气，不是疏远、不是惩罚，只是在赌气而已。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的秋霜失了主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喂。”傍晚，当墨岚又要离开的时候，秋霜喊住了他。
墨岚回身看着秋霜，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肯说一个字。
“今天左相派人来找过我了。”在墨岚去上早朝的时候，那个老嬷嬷又出现了。
墨岚挑眉，还是闭口不言。
秋霜气得直瞪眼，说正事还是不开口？秋霜索性也不说话，也盯着墨岚看。
见秋霜并没有继续的意图，墨岚一愣，随即明白秋霜这是逼他开口呢。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动作连贯而潇洒。
就这么走了？看着墨岚消失的方向，秋霜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该说古代的药物太过于神奇了吧，秋霜身上那么重的伤，在半个月之后竟然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而她和墨岚，有半个月都没有跟彼此说过一个字了。
夜晚，墨岚离开后，秋霜一个人站在床边，仰望着天空中孤独的一轮明月。
自从伤口不再那么容易裂开时起，她就经常在皇宫里走动，半个月下来，秋霜听说了很多关于墨岚的事情，他的童年、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未来，人们在谈及墨岚的时候，会用到的词无非就是俊美、懦弱、温柔和可惜。墨岚登基时还未及笄，左相和上将军便以辅政的名义开始逐渐掌握朝政大权，等墨岚及笄，朝中局势已成定局，很多人都在为这位温柔宽厚又有才华的皇帝惋惜。
但是秋霜所认识的，却又是另一个墨岚，一个被黑暗所覆盖的墨岚，一个狠辣、有心计、城府深的墨岚。很多人都在为墨岚惋惜，那是因为他们并不认识真正的墨岚，就像秋霜，她知道，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将属于墨岚。
众人只知道朝中势力文归左相、武归上将军，但是没有人知道，墨岚在其中埋下了无数的棋子，墨岚就像是一个优秀的渔夫，已经撒好了网，只等着鱼儿钻进网里，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收网，来一个大丰收，而且这一等，就是将近十年。单凭这份隐忍，这沧路国便必定是墨岚的囊中之物。
秋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墨岚要等的那个时机，但是她隐约感觉到，墨岚要收网了。
6 秋霜篇（6）
时间又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月，秋霜与墨岚的相处模式不曾改变过，像是在表演一处哑剧，让旁观的宫人连连惊叹。皇上和皇后明明就是夫妻，还同床共枕，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两个人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跟对方说，就像是在较量一样，仿佛先说话的那个就是输掉了一场比赛。
秋霜倒是觉得这种相处模式非常有趣，因为不说话，所以只靠眼神和动作很难明白对方的意思，刚开始两个人基本每天都是生活在误解和无解当中的，可是现在，只要墨岚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墨岚在想什么，只要她的一个小动作，墨岚就知道她要什么。秋霜突然发现，没有对话，似乎也是一种很好的相互理解的方式啊。
今天是墨岚的生辰，皇宫在晚上大摆筵席，而她作为皇后，自然是要出席的。这些，是秋霜从传话的宫女口中得知的。两个人相互都不说话，但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又不得不依靠语言传达，所以飞龙殿的太监宫女们这一个月来就多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做他们的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传话信使。
“皇后娘娘。”寿宴是戌时进行，而申时，太监总管就带着几个宫女来找秋霜了。
“什么事？”看了看几个宫女手中捧着的衣服和饰品，秋霜了然，但还是问了一句。
“皇上吩咐奴才带人来为娘娘梳洗打扮，快开宴的时候，皇上会亲自来迎接娘娘。”太监总管对待秋霜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的。宫里传言，皇上和皇后不合，可是他作为近身伺候墨岚的太监总管，自然清楚，虽然皇上和皇后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互不说话，可是皇上是在意娘娘的，不然，这飞龙殿是任何人都能住进来的吗？那龙床是任何人都能睡的吗？而且，虽然皇上不论什么时候展露的都是同样的笑容，可是他看得出来，只有在皇后的面前，皇上才是放松的，那表情，才有了真实性。
“嗯。”秋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就由着宫女们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然后又在她的脸上作怪。
酉时过半，秋霜午觉都睡了好几回了，宫女们才为秋霜打扮完。雍容大气的凤袍穿在秋霜身上，让人觉得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又带着几分母仪天下的宽厚。按照秋霜的要求，宫女们为她梳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头顶只插了两支金步摇，再无其他缀饰，却不让人觉得寒酸，反而更加大方得体。秋霜的容貌本就极美，不然纵然左相有意，朝臣也不可能同意让一个容貌平庸的女人成为皇后，所以宫女们只上了些简单的妆，更勾勒出秋霜光芒四射的美艳。
墨岚进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窈窕的火红色的背影，等听到声响的秋霜回头时，墨岚眼中有一簇火焰一闪而过。
微微一笑，墨岚冲秋霜伸出手。
秋霜摇头失笑，提步走向墨岚。即使是今天也不跟她说话吗？那可就难办了呢。
墨岚今天也是一身火红，衬得那张温润的脸更加俊俏了，让秋霜越发觉得他像是个小白脸了，让人放松了警惕，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吧。将手搭在墨岚大大的手掌上，秋霜抬脸微笑。
当那只小手软软地搭在他的手上时，墨岚有一瞬间的恍惚，抬头，便看见秋霜的笑容。收紧大手，将秋霜的小手完全包裹，墨岚回以一笑。
秋霜有些不解，他干嘛笑得那么开心？就这么一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还是她的装束有什么搞笑的地方了？秋霜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然后抬头不解地看着墨岚。
墨岚笑着摇摇头，牵着秋霜的手走出寝殿，走出飞龙殿，一路向御花园走去，在那里，将有一出大戏开幕。
当墨岚和秋霜手牵着手走进御花园，走入所有人的视线范围时，众人皆沉醉在两个人之间美好的气氛中。
即使两人只是手牵着手并肩而行，但是那种神态、那种眼神、那种肢体语言，皆营造出一种不容他人插足的独特气氛，让御花园里的男人女人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
看着如此和谐的两个人，左相的眼光微微闪了闪。
随着墨岚走至上首的位置，秋霜的目光不期然间与左相富有深意的目光相遇，只是一瞬，就移开了视线。
墨岚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这对父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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