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我最漂亮的衣服是哪一件?”我不知怎么突然问起他这个。“少爷要穿吗?总觉得今天少爷怪怪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清儿盯着我看了半天接着说。“现在天都快黑了,要换衣服出去吗?少爷最好看的衣服呢。”他轻声地笑了下。“你忘了,柳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老爷得了朝中的贡品,一匹孔雀绿的缎子,夫人当时还正得宠,老爷把这匹缎子送给了夫人,夫人自己不舍得穿,就在裁了一件衫给少爷。夫人在世的时候,您曾经穿过几次,讨夫人的欢心,您说男人不适合穿这么花俏的衣服,夫人过世以后您就再没有穿过了。”
“帮我把那件衣服取出来,给我换上。”清儿又像是看怪物一样多看了我两眼。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孔雀绿色。在昏黄的灯下闪着幽蓝色的光。清儿帮我换上这件靓丽的长衣,我坐在菱花铜镜前看他为我梳头,镜中映出一张精致动人的脸孔,翦水的明眸,桃花瓣的脸。长长的睫毛。挺俏的鼻翼,菱花的粉唇。这是我吗?怎么来了古代连我都觉得自己越来不像自己,那眼前这个娇艳的美人儿又是谁?那我又是谁。
在镜子前面发了半晌愣,我起身出门,清儿大概是不放心我,正要跟上来,我缓缓地对他说:“我想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没事的,你不用跟了。”清儿依靠着朱漆雕花门,一副失落的样子。我愣了一下,我怎么了?连清儿也骗。走出门,已经是快到子夜的时候,果然看见一顶金锦轿子停在尚书府门外不远的地方,那宫人见了我忙上前行礼。我怀里揣着六皇子给我的那瓶毒药,坐在轿子里,恍恍惚惚地进了锦鸾宫。
进了锦鸾宫,果然见那色鬼老皇帝已经命御厨备了酒宴,等着我了。强忍着心底那股向要呕吐的冲动,挤出我自己所能忍受的最甜的笑容。那老鬼的桔子皮一样的干枯发皱的手摩挲着我的手,让我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还是将六皇子给我的那瓶腐心蚀骨散放入了酒杯,在我的面前有两杯酒,一杯放了腐心蚀骨散,一杯是是真正的醉仙酒,我端起那杯醉仙酒一饮而尽。微笑着把另外一瓶酒端到他的面前,请他喝,那老色鬼又在我的手上摸了一下,我全身颤抖,这刻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曹颖春所受的折磨,让我坐这里一刻,我都快要疯掉,别说他经受了五年。
当看到那人将那杯毒酒端到嘴前的时候,我有一种想要喊停,夺下那杯酒的冲动,但像是什么东西塞在我的喉咙里一样,我什么也喊不出来。我看着那人喝下那杯酒,眼睛睁得浑圆,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帮那老家伙盖好被子,他像是躺睡着那样安详地躺在床上,我出了宫门,走在漆黑的空荡荡的大街上。我是怎么了?越来越不敢认自己了。失魂落魄地走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我走火入魔了吗?再也不要练那什么《九玄心经》了。不然明天成什么样子,恐怕都不知道。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走回尚书府,没有想到在半路上碰见一个自己熟悉,也是在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曹颖春,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深更半夜的。他的那顶我已经熟悉的绿绒小轿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他从轿子中走了下来,他今天穿着身月白色的长衣,头顶竖着攥了块白玉。简简单单的,相当地朴素,和他平日里锦衣华服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我反而觉得这一刻他的样子俊美无比,潇洒出尘。在淡淡的月光的照耀下,向是仙子一样亭亭地站在那里,在淡淡的月光下。如此的美丽,竟然还带着那种说不出的高贵的感觉。
他见到我,忙拉住我的手,他的手白皙光滑地像是美玉一样。“你去哪里了?”他担心地问我。“我去了你的府上,你的书童说你夜里穿这件锦衣出门了,而且神情怪异。我到处在找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虽然说是夜里,还有轿夫在一旁,他竟然不顾是在大街上,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能感觉到那双手在颤抖。
“颖春”今天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其实是特别的,也许我已经恨了他太久,他也没有那么坏,想起那天他唤我去他的府中,正当静王爷对我有了兴趣的时候,他又将我推出门去,我听见那屋子里一阵的吵嚷,似乎还夹杂着鞭子,棍子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少。还有那天在锦鸾宫,他为了让我早些脱身,使劲解数去讨好那老色鬼,用他的身体缠着那行将就木的老人,舌头舔着那像桔子皮一样干枯的老鬼的身体,那双滴着泪的眼睛到如今还在我的眼前晃动着,他自己受了多少苦,还要保护我,担心我,我紧紧地搂着他在我怀里颤抖的身体,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就这月光仔细看着他的脸,那双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的剑眉,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丝缎一样的长发,密密长长的睫毛,被月光照得半透明如同白玉一样的脸。我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吻上他性感丰润的唇,吮吸着,纠缠着。。。。。
“冷儿!”我突然看见他的眼睛睁得浑圆,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旋身将我压倒在地上。“曹颖春,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尴尬的涨红了脸,却看见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我的脸上身上,不停地流。“颖春,你怎么啦?别吓我!”我抱着他的身体才发现三支利箭同时射穿了他的身体,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月白的衣衫染成了红色,他白皙的手臂虚弱地垂了下来。
“快来人呀!”我大声地叫起来。“不用了。”他又猛吐了一口鲜血。“来不及了。”
我颤抖的手指去抹他嘴角的血,却越抹越多。他好傻,那三支箭本来是射向我的,他为什么要替我挡。真的好傻。他还在笑,那些牵强虚弱地笑着。
“颖春,你知道不知道,你好傻,真的好傻。”我搂着他浑身浴血的身体。“我知道。”我抚摸着他白皙俊美如同天人一般的脸颊。“你知道还这么做。”我的声音怪怪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可是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我。。。冷儿。。。你能愿谅我了吗?”他费力地说着,到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个。“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哭着对他说。
“我。。。。那么肮脏。。。不配得到冷儿你。。。。我只是想。。。。”我捂住他的嘴。“颖春,你一点也不肮脏,你在我心中是最纯净的美玉。”他笑了。
“将我埋在一片幽静的桃花林里,一个纯净的地方,这有你一个人知道。。。。冷儿。。。”他的手费力地想要抬起来抚摸我的脸。“冷儿。。。你知道吗,有一句话我一直到现在才敢对你说。。。我。。喜欢。。冷儿。。你”他费力地,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也喜欢他,只是我发现得太晚了。“我也喜欢你,颖春,真的!”动人的笑容在他的浮现,灿烂地像盛开的桃花一样。可是一瞬间,这抹笑容凝固了。
他美丽的琥珀一样的眼睛闭上来。头垂了下来。我紧紧抱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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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六百一十二年,景陵帝薨,太子子卿继位,称景睿帝。
我站在朝堂上,深蓝色的朝服换成了紫色,看着子卿在朝堂上风光无限,万民景仰的样子,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死了,曹国舅的一干党羽也尽遭歼灭,外派的外派,流放的流放,尽是拣些西域南蛮之类的边远,不毛之地,遣得远远地。
我父亲裴行俭也因为和曹国舅关系过密而遭贬,只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没派边,降成了京城里的一个小官,尚书府依然是保留,改称裴府了,可他现在的年俸微薄,再加上身居卑位又没有油水可捞,养活不了一家大小那么多口人,遣走了不少婢女仆人和几房姨娘,不过经历了两朝的兴衰荣辱,想他也已经能看透了。上次回裴府的时候,他的神态变得亲切和蔼多了,还张罗着要亲手给我做据说是我小时候喜欢吃的东坡肉,仆婢少了,家里也比以前清俭了许多,但我却觉得更有家味了。大娘和二娘亲自下厨帮我张罗了一桌算是丰盛的饭菜,在席间,老爹还絮絮叨叨得说二哥如何如何的不争气。说我大哥去了南方经商,很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他回来看见家里这个样子心酸不。我对爹说大哥不是重名利的人,不会在意这么多,让他老也宽心下来。
“裴相”我听到身旁一个恭谨的声音,是新任的兵部尚书文承恩。兵部尚书这个重职竟然一个月之内三度更换,这官场可真是瞬息万变。“裴相”看我半晌没吱声,文承恩又恭敬地向我行了一次礼。“文大人太客气了。”他的头压得低低地:“是裴相谦虚,这礼节是应该的。”我最不喜欢这类打官腔,客套虚伪的人,这个文承恩不是睿帝亲近的人,而是原来的六皇子,现在武王身边的红人,看了现在的朝廷中六皇子的势力之大,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更让我气愤不已的是那个该死的静王爷竟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是兵权在握,掌控着朝中的一大股势力。连亲信都没有动,倒霉的只是那些以前在朝中跟曹国舅要好的官员。这样算来除了我做了丞相,睿帝在朝廷中的亲信仍然少得可怜,情势仍然是万般微妙,一触即发。
我回到自己的相府,现在的相府不是别处,正是曹颖春的府邸改建的,不知道怎么就是想住在这里,其实说是改建,我并不想让任何人动辄府里的任何东西,连丫鬟仆婢都是原先的,只是换了块门匾,将曹府改成了我的相府而已。当时睿帝要抄曹颖春家的时候,我对他说这宅第雅致就赏给我作相府吧,也算是可以行俭,睿帝虽然觉得这样说起来不是很好,但我想要,也就送了我。
我住的仍然是颖春以前住的那间雅致的房间,看着那细致的流云雕鸾的窗菱,做工精巧的淡棕色流纹八仙桌,墙上挂着的魏晋山水,吴道子的人物画,挥洒的狂草,用手去抚摸年正当中摆着八扇齐帘的屏风上面绣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