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梅走过去推开门,转头看了慕容青余一眼。又关上门,突然走近他。慕容青余竟然连着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撞到旁边的柱子了。易白梅看他停住,就踮起脚使劲往他脸上看,凑的这么近,呼吸都能感觉到。
“白梅小姐,请自重!”慕容青余皱起眉头,好像十分不悦,易白梅就收回脚步,抱怨:“我以为你至少要脸红一下的。看来是我多心了。”说完就推开门走了。慕容青余站在原地,他面前的空气还留着一股味道,一种让他心悸,让他不能自持的味道。
易白梅回了自己的屋子,这下好了。她能睡着了,她弄明白了,慕容青余不仅喜欢招蜂引蝶种烂桃花,还是个阴阳怪气阴晴不定的人!想着想着,她就十分平衡的睡着了。可大清早一睁眼就被吓到。
华夭一脸愤恨的坐在她的床边,手上的竹刀冰冷的贴在她的脸颊。“你你要干什么?”易白梅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华夭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给你易容!”
第 42 章
华夭跟了慕容青余五年,还从来没有深夜与他独处一室过。她嫉妒得骨头都在发痒。又不敢向着慕容青余发脾气,只得使劲折腾易白梅,以至于易白梅起床一照镜子,那模样,比起进城之时又老了几分,大概有五十岁。
华夭这易容的功夫并不是慕容青余教的,而且单论身手,慕容青余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之所以他们是师徒关系还得从五年前说起。华夭是个正儿八百的女侠,从小就行走江湖,仗着模样好,身手好,还是很有名气的,只是在一次追杀匪徒的过程中着了别人的道,恰好,慕容青余路过,就顺手帮了她一把。
华夭到今天都还记得初次见慕容青余的时候,那样的俊朗青年,骑着乌黑的孤云,从身边一晃而过,惊鸿一瞥的回头,就把这少女的魂儿给勾了去。华夭崇拜慕容青余,是崇拜到骨子里去的。而且慕容身手虽然不算顶尖,可是他懂许多事情,那种洞悉一切事实的智慧让华夭很佩服,愈加爱慕他。慕容青余就像是一条充溢的江河,而华夭自然是愿意做其中一个小小的波涛。
易白梅当然不知道华夭这易容得功夫不是慕容青余教的,她气愤的跑到慕容青余面前,要求把自己变年轻十岁。慕容青余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年老色衰的妇人模样,反而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安慰易白梅:“没关系,这样也很好看。”易白梅这次是真的明白,这慕容青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华夭则是故意惹自己生气。这样想了,易白梅反而不生气了,瞪了慕容青余一眼,她就迅速撤退了。
她好不容易从那深宫放了出来,当然不是专门来和这师徒二人怄气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上街走走。她都快要忘了自由自在走在街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甘京地处东北贫瘠之地,人口不超过两万人,虽说是这条线路上比较大的城镇了,可这城守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甘京的城守姓林名冒存,林冒存年约四十,两撇山羊胡子,混了大半辈子的官场,依托家里富足买了个五品官,却是自命不凡的,所以虽然好色,家中主母之位却是空缺着的,觉得自己非要娶个天仙样的女子。
林冒存前些日子就看上了一位,当然不是易白梅,而是华夭。易白梅他们进城的那一日他在茶楼之上见到华夭,立刻惊为天人,派了人打听,才知道是新搬来的一家姓慕容的外地人士。林冒存像只蚊子,就想找个缝好去招惹华夭,这不,看见易白梅单独上街,他就叫人将她带过来,想要打听华夭的情况看看。
易白梅起初听说有人请自己前去问话,立刻警觉起来,站在原地不肯前往。那仆役又打出城守的旗号,吓唬易白梅,说要是不去就是犯法的,要将她抓到牢里去。易白梅白了他一眼,干脆转身离开,那仆役见她不识时务,就动手要扭住她强行带走。可手还没碰到易白梅,就被人扭住手骨,再用一份力就要折断。
“你你你干什么,我是城守大人府上的人!”这仆役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见慕容青余脸色阴沉,气度不凡,说话就立刻结巴了。慕容青余甩手扔开他,不语。那仆役就三两下跑开了。慕容青余就转身对着易白梅,表情还是有些阴沉:“你怎么一个人上街来了。”易白梅眼睛看向一边:“我连上街的自由都没了吗?”慕容青余叹口气:“跟我回去吧。”“我不!我要逛街。”“回去吧。”“我不!”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易白梅气鼓鼓的样子,慕容青余还是让了步:“算了,我陪你。”易白梅嘀咕:“我不稀罕。”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有慕容青余跟着,易白梅还是觉得不错,至少,她买了东西,会有人给她提,不用自己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再说了,慕容青余这样养眼,偶尔偷看一下,也算是风景。
易白梅买了一大堆古怪的东西,回去的时候却突然想起:“过两天就过年了,是我生辰呢。”慕容青余点点头:“我会让陈管家准备庆祝的。”易白梅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院子,慕容青余又将东西拿到易白梅房间中,易白梅从他手中接过锦盒的时候碰到他的手指,两个人都迅速缩了回去,只听那锦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玉镯子跳出来,碎成了三块儿。
“你看你!”易白梅气得跳脚:“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和蕊嫔手上相似的。”慕容青余把它捡了起来,埋头说着:“对不起,我再去买一个一样的。”易白梅心烦的嚷嚷:“算了,反正我想要的你也没办法给我!”
“反正我想要的,你也没办法给我。”慕容青余没再说什么,是啊,有些东西他不可以给易白梅。
其实这两个人想要表达的意思都不一样,只是两个人都站在悬崖边上,离得那么远,都不明白其中的情谊,只是用最灰暗的想法去猜测对方,将那种悲情强加于自己身上,还以为牺牲,顺从就是最好的结果。所以说,上天优待你的同时,也会让你受更多的折磨。
第二天,陈管家一大早就让淑媛来请易白梅,说是商量一下过年的事情。
这些事情本来是要请教慕容青余的,但是慕容青余说一切的喜好都按照易白梅的意思办,陈管家只得来找易白梅。易白梅反正也无聊,就跟他从早商量到晚,从甜点选用哪几道,凉菜忌讳什么,年货的置办还有下人的打赏,都做了仔细深刻的讨论。这一通讨论下来,易白梅也想过年了。过一个热闹的,实在的新年。
末了,易白梅让陈管家买些烟火回来。那些东西挺贵的,陈管家还专门去请示了慕容青余,慕容青余听了易白梅这个要求,就让陈管家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如果可以,将甘京所有的存货都买下。陈管家是真觉得慕容青余对易白梅太好。好到有些不自然地程度。
再说那日慕容青余赶走了林冒存府上的仆役,林冒存虽然觉得慕容青余不识抬举,可又不想轻举妄动,正好,甘京有个习俗,大年三十官府会在固定地点举办年会,邀请乡绅望族赴宴,晚间的时刻还会燃放烟花爆竹。至于平头老百姓,也可以沾光,在那开阔的场地中站着看热闹。林冒存盘算了一下,就派人给慕容青余递了帖子。
巧的是陈管家回报,说是整个甘京的烟火爆竹都让官府买了去。现在马上就是年关,做买卖的都停业了,慕容青余接到那帖子,就准备去赴宴。易白梅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纳闷,不知道慕容青余何时喜欢凑这种热闹了,可她自己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还是很雀跃的跟着去了。
易白梅和华夭今天都穿着新衣,是陈管家按照慕容青余的吩咐置办的,两个人的衣料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华夭穿着是清丽脱俗,易白梅穿着就有些装嫩的嫌疑。可是没办法,谁让她那张脸让华夭画得有五十来岁了。
这个年会是在城镇中心的一处空地举行的,四周有兵士围守,而且还点着火把,加上人多,即使是在屋外,温度也并不低,还有些莽夫是打着赤膊,大概是一会儿要献艺的杂耍艺人。易白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自然觉得十分有趣,眼睛四处溜达,恨不得也冲到人群中去试试身手。
一看见华夭,那林冒存也不顾身份了,亲自的迎了过来。表情垂涎,面目猥琐,那冒光的眼睛更是让人一阵阵的不舒服。三人被请上了上位。林冒存还很恶心的邀请华夭同他一起坐,被华夭拒绝了。
因为是一年一度,所以官府对于这样的盛会还是很重视的,请了许多杂耍艺人,一个个吞剑喷火好不热闹。易白梅觉得很好看,走惯了江湖的华夭却觉得很无聊。可她不想让易白梅与慕容青余单独相处,只得枯坐着。那林冒存又好死不死,一直逗弄她,将肉麻当有趣,说了许多无知的笑话。华夭是爆脾气,遇见这样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在林冒存同她开了一个荤腥的笑话后,就唾了他一口,惹的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冒存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指着华夭你你你了半天。慕容青余瞧着华夭如此,赶紧上前赔礼。如今在甘京的地界,他们又要隐藏身份,自然是不能得罪林冒存的。华夭没办法,只好向着林冒存陪不是,可她是个看重脸面的,如今对着林冒存说了软话,心中却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儿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林冒存见美人掉了泪,也就装出大度的样子,假意关心起华夭来。华夭再不愿应酬他,就起身跑了出去。慕容青余难堪的朝林冒存陪了几句不是,又怕华夭惹出什么事情来,就转身追了出去。
易白梅一直像个背景,可有可无,如今慕容青余和华夭都走了,林冒存对她也没兴趣,连寒暄都不屑,所以她倒是乐得轻松,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到了晚间,还看了一场烟火。这甘京的烟火自然比不上京城,比不上皇宫,可看风景重要的是心境。如今易白梅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