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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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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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为族中事务任劳任怨,恪尽己责。这次又是受人蒙蔽,一时不查,情有可原。况郡马爷愿代父受刑,孝行可嘉,遂酌其情重,从轻发落,将一百二十板子减半,且留待新一任宗长继任后择日执行。谨明候府一支除王崇正外仍属我王氏子孙。至于被变卖的族田,既然由王崇正手中流失,其子孙有责任将田产原样归还族里。否则便如王崇正一般,告于祖庙,吊齐各谱,削去名字,祠墓不得与祭。”

    众人皆敛声屏气,肃容谨颜,点头应了。王崇业看着二叔公那稳若泰山,不露声色的摸样,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老族长使得拖字诀,将一切留待新族长处置,若是念远继任,这几十板子自然是如同虚设。若是被别人抢了位子,偏要较真,那念远也怪不到老族长身上。不过几句话就留了后路,将自个儿摘的干干净净。看来这王族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怯懦无能,一味附和。

    老族长又道:“至于新任族长之位,诚如各位方才所言,郡马爷身份尊崇,人品贵重,仁义孝悌,温良恭谨确实是宗长的不二人选。必能将我王氏一族尊礼奉孝,敬宗收族的家乘发扬光大。”

    念远还要推辞,却被道贺的诸人拉扯着奉承阿谀,不得脱身。老族长捻须微笑,便要将手里攒了许久的《王氏宗谱》传于念远。那王崇业眉心一动,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不料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管事,口内嚷着:“侯爷,大事不好了。大爷,大爷他,没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谨明候脸色惨白,双目呆滞,直勾勾死盯着那报信的人,声音嘶哑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管事惊惶失色,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方才府外来了两个差役,抬着一具尸身说是在城东十里亭的杂草堆子边发现的。瞧那身量形容依稀和咱们大爷不差什么。现下府里乱作一团,太太已经晕死过去了,老太太也是伤心的不行,叫奴才过来请侯爷,郡马和二老爷赶紧回去呢。”

    谨明候一听这话,再也支持不住,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嘴里涌上一丝腥甜,身子一软差点瘫软在地。族长和几位族老也不好再相逼,挥了挥手道:“既然侯爷家中新丧,今日之事暂且搁置,先自回去料理,改日再议。”

    谨明候闻言如获赦命一般,歪在管事身上,跌跌撞撞,颤颤巍巍地回了府。只见府门大开,两边灯火,照如白昼,乱哄哄的人来人往;里面悲号痛哭,震耳欲聋。一时合族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伤心。

    谨明候忙忙奔至停灵之室,哭了一场,又拖着虚弱的病体来春晖堂见过安老太君。谁知年老之人,经不得悲,早已哭晕过去多回,因犯了旧疾,请医服药又是一番折腾。一见谨明候便哭得如泪人一般,因抽噎道:“这些年远赴蜀中,骨肉分离度日如年。好容易团聚了,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只丢下我这该入土的糟婆子苟延于世,又有什么意思。”

    王崇正这时却一改方才伤心欲绝的摸样,神色漠然,淡淡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安老太君凄然道:“我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什么主意,横竖凭你们发落吧。我的乖孙儿在人世没享什么大福,你们也别只顾着省减,好歹教他到那边也能体面些,早早儿登极乐世界吧。”

    王崇正便闻言命念远,王念义,王念礼等几个小辈去陪客,吩咐他们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自个儿却称病不出。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零八僧众,在大厅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鬼魂。另设一坛在同心居,请了九十九位白云观的茅山道士,打十九日结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短松园中,灵前另外又有五十高僧,五十高道,对坛按七做好事。

    念远心中一直悬着一事,便于左右无人处找了个借口,在王崇业耳边低声道:“子陵很好奇,二叔当日究竟对老族长说了些什么,到教他这般一反常态地杀伐决断起来”。。。。。。

    ⑴苹蘩(fán):苹与蘩两种水草名,古人以当祭品。

    ⑵南齐庾黔娄,南齐高士,任孱陵县令。赴任不满十天,忽觉心惊流汗,预感家中有事,当即辞官返乡。回到家中,知父亲已病重两日。医生嘱咐说:“要知道病情吉凶,只要尝一尝病人粪便的味道,味苦就好。” 黔娄于是就去尝父亲的粪便,发现味甜,内心十分忧虑,夜里跪拜北斗星,乞求以身代父去死。几天后父亲死去,黔娄安葬了父亲,并守制三年。后世有诗赞道:到县未旬日,椿庭遗疾深。愿将身代死,北望起忧心。

正文 125:一叶落而知秋(二)

    125:一叶落而知秋(二)

    念远因问起那日老族长前恭后倨,判若两人的缘由,王崇业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其实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罢了。当年二叔公的独生子为了偿还赌资私自变卖祖屋而被逐出宗族,经不得几十大板便惨死当场。这件事儿阖族皆知。众人皆以为是那几位严苛执拗的族老所为,其实这事儿完全是咱们这位侯爷大人暗地里一手操纵的。”

    念远闻言,和王崇业相视一笑,心中便已有数:老族长年事已高,膝下有子未免不想将其位传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有釜底抽薪,彻底地断了他这个念想,才能一劳永逸。可怜老族长,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然不知,还要为仇人卖命。这会子得知了这个残忍的真相,他心中如何能不怨不恨。只是王崇业这般攻于心计,且那日在祠堂里的一言一行都是可圈可点,一针见血。这样的人不得不叫人又敬又怕。念远又想起雨霏那日对自个儿这位二叔的评价,心里便有了番计较,自此对王崇业也多了几分戒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侯府亲丧,阖族哀恸,那些素日里交好的世家大户也纷纷遣人前来吊唁。当今圣上亦闻得此讯,特下旨额外开恩赏了王念仁一个正七品的文林郎。此旨一下,不仅谨明候府里人人谢恩,就连朝中大臣亲贵皆高呼万岁,称颂不绝。

    却说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应佛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筵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那道士们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又有十三众尼僧,搭绣衣,靸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十分热闹。家中来往客人不少,念远身为侯府世子,少不得要出来应酬答礼。直至晚间方起身别过族中诸人,自往暗香阁而来。转过山石间的小径,忽见一女子淡妆素服,头上的金累丝点翠凤钗闪闪发光,袅袅娉娉地迎面而来。念远以为是族中女眷,忙避让不迭。谁知那女子却俏生生唤道:“二表哥。。。”

    念远一听这话,抬头一看,面前的正是姑母的女儿凤鸾。遂只得停下步子应付道:“表妹有礼,这是往哪里来?”

    凤鸾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粉面含春,多情脉脉地娇笑道:“我想着这几日府里忙乱,郡主表嫂未免操劳了些,便煮了酸甜开胃的滋补汤送去。又说了会女儿家的闲话,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念远听她说起雨霏,心中一暖,语调也不由得柔和下来,因笑道:“表妹有心了。郡主整日闷在府里倒多亏你还惦记着,日后还请时常过去陪着说说话解闷儿。”

    凤鸾嘴里咬着帕子,抬起头直视着念远那俊秀的面庞,娇滴滴若有所指道:“表哥的吩咐凤鸾必定会记在心头,昼夜不敢忘怀。别说是陪表嫂说话解闷了,便是教我上刀山下油锅,鸾儿也绝没有一句怨言。。。。。。”声音越来越轻,后面几个字竟是细若蚊呐。

    念远闻言,微微蹙眉,沉声道:“时候不早了,既然表妹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我就不耽误你了。”

    凤鸾拦道:“二表哥这些天着实辛苦,瞧你都累瘦了。凤鸾这里备了些茯苓麦冬粥,最是益气补神的,方才在暗香阁等了好半日,可巧在这儿就遇见了。不是天赐机缘又是什么?二表哥就赏凤鸾一个面子,略尝几口吧。”

    说着便有丫鬟捧着斗彩鸳鸯卧莲纹碗,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凤鸾拿起银汤匙手腕轻扬,舀了一匙滑爽软糯的汤粥就往念远口中送。

    念远忙后退几步,不露声色的避过。登时拉下脸来,因冷冷道:“表妹一番好意,子陵心领了。看表妹眉眼倦怠,容色憔悴,怕是素日心烦气躁致使夜间不能安睡吧。这茯苓汤有宁心安神,去燥清心的功效,最适合表妹了。你还是留着自个儿回去慢慢享用吧。”

    凤鸾又羞又骚,登时涨红了脸,当着丫鬟婆子的面也不好怎样,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因泫然欲泣道:“凤鸾自小身边也没个亲兄弟亲姊妹,一见表哥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早就把你当做了自个儿的亲人,便总想着能多多亲近。表哥就看在我年轻不知事的份上,千万不要生凤鸾的气。不然,我。。。我。。。”说到后面,语气越发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念远皱着眉头,心道:自己又没说什么,这位表妹就做出这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摸样。若是叫别人瞧见还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言碎语呢。看在姑**份上却又不好太严厉,真真教人心烦。

    只得耐着性子勉强正色道:“表妹多心了。你我姑表亲,本就是一家人,很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这些虚礼还是能免则免吧。”说罢,抬步欲绕过面前挡住去路的人儿。

    凤鸾却会错了意,还道是念远对自个儿亲眼有加,只是碍于下人在此,才不好明言。顿时心花怒放,忙拉住念远的衣袖直往他身上凑。

    念远心中愠怒,一甩袖子,只听得嘶的一声丝帛裂响,凤鸾抓着一袭白色的衣角儿惊声尖叫着向后摔去。丫鬟婆子们早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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