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他儿子呢?那只小虫?”
“他”婉媚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他倒是一派温柔,可惜戒心太重,若即若离,而且,他功力深厚,我也无法近身。”
“哼——”男人撑身坐起,声音邪肆,“这对父子倒真是邪门,不过,我们此时也顾不上明华了,先解决了呼和天再说。”
“怎么?襄州出事了?”声音婉媚的男孩儿极其敏感,立刻急声追问,就听他的情人淡笑着回答:“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孩子越来越放肆,他未来若即位了,恐怕没有咱们的活路了。”
“谁让你不早点干掉他,总是担心金翼大神怪罪,这世上哪里真有神灵?”男孩子撇撇嘴,声音不屑,“你还是赶紧去云州和炎勇好好商量商量,他不能白得了好处不做事,日后夺取襄州王庭就靠他了。”
“呵呵,放心吧,我明天就启程去云州,宝贝儿,委屈你再与那位太子周旋一阵子,等炎勇有了确凿的消息我就接你回去。”男人嗬嗬笑了,冰冷的笑声溢出帘幕令人胆寒。
“我总觉得你说得虚无缥缈,好像遥遥无期,呃”男孩儿还在抱怨,一时不防被男人拿捏了要害,浪声尖叫起来,转瞬,帐幕内就又响起交 合欢好之声,极之霪靡。
“嗯啊玉儿我怎么舍得你呀”男人啸叫着发起了进攻,毫无怜惜之意。
*
十天后,明华同兴十六年初夏,高天空阔辽远,蓝湛湛的,好似海洋,天上白云卷起千堆雪,便似海上翻滚的白浪。草原上,野花烂漫,编织成绚丽的彩毯一直铺向天边,泥土湿润的潮气,混合着清涩的草香,甜蜜的花香,弥漫在草原初夏的晴空中,愉快得令人心醉。
北朔东王庭云州伫立在广袤的草场上,此时正是一年一度的那达慕盛会之日,各苏木,旗,盟的领主率领着所属牧民齐聚云州参加盛会,一夜间,云州附近的草原上像开出了朵朵白色大花,一顶顶毡包星罗棋布,连缀而去;一幅幅彩旗迎风招展,如火如荼,将整个云州,乃至整个草原装点得好似一个沸腾的海洋。
云州最繁华的青阳大街上人流熙攘,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午时未到,相见欢酒楼里已是人声鼎沸,嘈吵不堪,小二们早忙得三魂出窍,六魄无主,脚不沾地往返穿梭,楼上楼下仍是一片杂乱,往日那种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早已荡然无存。
“这位大单于殿下倒是会选时候,钓了他大半年,一直拖到那达慕!”二楼尽头的雅间晚云流中传出一道娇俏的女声,“虫儿,若不是为了这件大事,每年那达慕期间我和五姐都要关门谢客,咱这相见欢哪里禁得起这帮子盟旗里的野汉子折腾呀。”
守在门边儿的喜眉听到此处不觉龇牙咧嘴,摇头苦笑,也就是唐门这位四姑奶奶能和永明殿下较真儿。
“呼和天今天能不能到场还两说着呢,我这相见欢已经快被拆了,虫儿,这位殿下着实难缠,我们的探子几进襄州,放了所有改放的风儿,见了所有该见的人,最后饶了七八十个弯子,还是只得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那个女声话说至此已经近乎控诉了,喜眉抹了把额上的油汗,想像着此时殿下的表情,不觉又背脊发凉,果然,就如炎夏中的一缕清风,永明殿下清越的声音随即响起:“唐四阿姨,赶明儿我就给你重盖一个大酒楼,相见欢垂垂老矣,干脆改成一个茶园子得了。”
——呃!喜眉好像已经听到唐惜哗啦啦心碎的声音,殿下这答非所问的清爽话语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喜眉还来不及躲闪,那雕花儿乌木门扇已经砰地一声在他身后推开,直撞得他脊背生疼,随着那撞开的大门,一个窈窕的柳色身影急跃而出,好像在逃避瘟疫一般,“阿姨?我看你是觉得我垂垂老矣,干脆把我埋土坑里得了。”
喜眉胆战心惊地瞟眼望去,正看到唐惜俏丽的脸庞,哪里有一丝老相,吃了仙药般,依然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唐惜见喜眉瞄她,不禁柳眉倒竖,气哼哼地说道:“但愿那位殿下能治住这位殿下,也不知是来办事儿的还是游玩儿的,还随身带着个妖娆的药罐子!”
唐惜发完牢骚,一拧身儿,旋风似的刮下楼梯,正好撞上两个正走上楼来的俄那契大汉,那两个人已经有了醉意,又因天热,均衣襟大敞,露出毛茸茸,黑魁魁的胸脯子,此时看到这春意横生的俏小娘儿,都失心疯似的伸出手去揪扯。
原本以唐惜的身手,这几只毛爪子休想粘到她身上的一根丝,但此时楼梯狭窄,一个小二刚好端着一大盆热汤没头没脑地挤过来,将唐惜夹在中间,眼看着那两只毛手就要抓到唐惜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臂膀忽然从大汉们的身后冒出来,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大汉们的贼手,“老爷呀,这个褡裢是老爷们掉的吧?”
这一拦一挡间,端汤的小二已迈上楼去,唐惜则偏身儿跃下楼去,全都安然无恙。唐惜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了一下,晃眼间,看见两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大汉们身后,看他们的穿戴打扮好像是大漠上走唱的游吟艺人,背上还挂着马头琴,唐惜迟疑了一下,刚想上前询问,又有几位客人吆喝着拥了过来,唐惜眉头紧皱,立刻闪身躲开了。
两个大汉醉意醺醺地看着递到面前的织锦褡裢,立刻惊得喉中咔咔作响,酒也醒了一半儿,伸手一把抢过来,打开察看着。
“老爷,没少东西吧?”年长的那位游吟艺人用北朔语巴结地问着。
那棕眼黄毛的大汉并不答话,只狐疑地转头看看站于身后的北朔艺人,就将褡裢紧抱在怀里蹬蹬地走上楼去了。
“丹哥,咱走吧。”身背马头琴的少年慢慢转身,用手中的长竹竿点击着楼梯,准备下楼,原来他是一位盲人,双眼上覆盖着黑布眼罩,将他苍黄的小脸遮去了一大半,乌黑的长卷发梳成一根粗辫子盘在头顶,就像草原上最普通的少年牧民一般。
年长的走唱艺人也是脸色蜡黄,满面风霜,他‘哎’了一声答应着,立刻搀扶着少年转过身去。
“你们俩,站住。”一声喊叫忽地在楼梯上方炸响,那位少年盲艺人凝立不动,并未抬眼查看,年长的哥哥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店小二正叉腰呼喊,“你们俩上楼来,有客人要听曲子。”
“丹哥,咱就去给老爷们添个乐子吧。”少年轻声说着,竹竿笃笃点击着楼梯又重新摸索着上楼。
“阿弟,你慢着点。”哥哥体贴地揽着盲眼弟弟的腰走上二楼。
“这边儿”小二招呼着走在前方引路,一边回头轻视地打量着他们,“也就是你们运气好,若不是这些天那达慕,像你们这样卖艺的平时根本就进不了雅间儿。”
“是是,托老爷的福了。”哥哥连连俯身道谢,那姿态却毫无低贱之气。
小二在走廊尽头的雅间儿前停下脚步,还没抬手敲门,那雕花木门已从里面轻轻推开了,一个浅杏色的轻盈身影袅袅娜娜地走出门,一道极之清透悦耳的声音紧追着他的身影响了起来,“玉衡,你就别另开雅间了,反正还有大半个时辰客人才到,要听就在晚云流中听吧,我也没听过北朔民谣呢。”
那搀扶着盲眼弟弟的年长艺人心底一震,他明显地感到臂弯里的少年浑身瑟瑟轻颤,那战栗,不可抑制,就像掉队的孤雁绝望地站在雪原上。哥哥不禁收紧手臂,将少年的萧瑟都卸在自己的臂膀上。
“玉衡也是一时兴起,真怕误了爷的正事,要不,还是叫他们走吧,玉衡也告退了”那穿着浅杏色绫子夏袍的少年声线动听,口吐珠玉似地,听在人耳中说不出的低徊婉转。
“你就乖乖地坐着吧,要是真烦了,就叫喜眉他们陪你回去,要是还有兴致,就陪我听听这马头琴曲,都说琴音如泣如诉。”
传自屋中的清越声音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宠爱,哥哥臂弯中的盲眼弟弟已不再轻颤,他稳稳地站着,身子僵直如塑。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进去呀。”小二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着,随即就朝着雅间内的客人点头哈腰,殷勤地表示歉意:“少爷们多担待吧,他们都是大漠上野生野长走唱的,也不懂规矩,更听不太懂夏语,要不要小的在这儿侯着?”
“不用,我懂北朔语。”那清越的声音立刻改说北朔语,竟是标准的云州口音,非常优雅。
盲眼少年的背脊挺得更加笔直,那高健的哥哥却恨不得带着他立刻离去,可脚步还是随着少年一起迈进了宽敞的雅间,眼光扫向雅间里侧摆放的简榻,不觉一愣,只见简榻上斜倚着一个惨绿色的身影,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他的姿态逍遥倜傥,长相却不敢恭维,脸色惨白,满面病容,只有一双杏眸灿灿生辉,异常明亮。
盲眼弟弟似乎感到了哥哥的异样,悄悄握住他的手,手指抓紧,随即就松开。
“你们就坐在门边的锦凳上吧。”那绿衫青年随口吩咐,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视着站在门边的兄弟俩,“你们常年游走于大漠,一定知道许多各部族的名曲,就捡一个最拿手的演奏吧。”
君皇
盲眼弟弟将手中拄着的竹竿交给哥哥,默默地取下肩上背着的马头琴,摸索着坐下,微侧头,想了一瞬,也不报曲名,就拉动了琴弓。
只片刻,屋中众人就心头一静,连呼吸的空气也变得湿润清新,渐渐的,房屋四壁模糊消弭,众人已置身于夏日广袤的草原,眼前是无限辽远,金绿色的花的海洋,随着盲眼少年变幻莫测的神奇弓法,琴音逐渐急促,高昂雄壮,好似万马奔腾,狂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